如雪三人在呼啸的风声中拼了命往山上跑,好在平时如雪喜欢在灼华山上玩耍,对那里地势平,何处有近道了如指掌。
惊险万分的,他们在结界完全破裂之前赶回了轻尘殿。
正在尽力修补结界的飞星,看到楚思烟后眼中眸光一亮。他双手结印,咒法念动间无数灵力碎片从他体内喷薄而出,随后化为一束束金线,将结界漏洞一一补好。
结界合拢的瞬间,打杀声立时被隔绝,整个轻尘殿又回归安静。
飞星看向如雪,“结界好好的怎会裂开,你们在山下遇见了谁?楚姑娘为何又会在此?”
如雪:“她是被一个叫秦明川的人挟持来的,目的是来向凌歌要驱退妖人的办法。山下……已经被蛇妖屠城了。”
听到如此惨烈的情况,大殿之上的云极弟子一片哗然。
飞星却很快察觉出不对,“既然已经屠城,你们是如何出来的?”
楚思烟将秦明川是怎么劫持楚北捷,逼她来此的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
“你被利用了,”飞星用的是肯定语气,“秦明川定是已被弥风所控,他从煽动百姓去你家闹事开始,就已经不是本人了。”
狐王一拍大腿,“那前后就连起来了。鬼刹虽然包围了云极门,但迟迟没有动手,为的就是等弥风找到机会打破结界,两人里应外合,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如雪:“逻辑是没错,可是弥风怎么能肯定,楚姑娘一定能顺利上山呢?”
飞星:“他赌的就是恻隐之心。我们总不能看着一个姑娘孤零零被丢在山下,一旦我们同情她,那这个计划必定成功。”
狐王啐了一口,“好狡诈的妖人。”
凌歌一句话没说,却暗自心惊。飞星与父亲不知道,但他却清楚的明白,弥风其实已经掌握了他和楚思烟的关系,其实弥风赌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够不够坚定。若足够,那结界必开。
不过飞星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结太久,“结界虽然已经修补,但也撑不了太久,我们当需立刻启动大阵。”他对着众弟子说道,“九星八卦阵,你们先去布置阵法,我稍后就到。”
众人应声,退出轻尘殿。
一时间,殿中又恢复了寂静。
飞星沉吟片刻,看向楚思烟,“楚姑娘,若要阵成,我需要借你一样东西。”
凌歌还没来得及下山,灵血之事自然也是没有告知楚思烟。
所以楚思烟并不知道,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楚思烟行了个礼,“掌门请讲,如果思烟能为战胜妖人尽一点绵薄之力,无论什么,在所不辞。”
“九星为阵,灵血为引,便可唤天地星辰之力。”飞星犹豫了片刻,思考要怎么婉转说出才能不吓到楚思烟。
没想到还未思考好,楚思烟自己开口,“是要用我这一身灵血么?”
过了好一会儿,飞星点头,“是。”
楚思烟想也没想,便应下来,“拿去吧。”她苦笑,“灵血与我而已,带来的只有痛苦,若您真有办法将我变成普通人,那楚思烟求之不得。”
狐王开口想将利害说清楚,没想到被飞星打断,“事不宜迟,再晚鬼刹就要攻上来了。”
飞星带着楚思烟入阵。
凌歌拉住欲言又止的狐王,“爹,我看你有话要说,是启动阵法有什么危险么?”
狐王知晓自家儿子与这姑娘的情谊,如果现在说出引灵血会有性命之忧,凌歌定然会拼了命阻止,到时云极门被迫,那就真的是要生灵涂炭。
权衡之下,狐王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飞星小心。”
凌歌深觉父亲没说实话,但外面轰然响起异啸声,他没时间再问,两人一同走出轻尘殿。
只见殿前开阔空地之上,骤然亮起一道灿烂无比的金光。
光晕之中,一道人影缓缓升起,飞星沐浴在璀璨的光芒之中,他右手手掌向下虚空一抓,鲜红灵血从入定的楚思烟身体中缓缓而出,形成一条血带,直通天际。
不消片刻,飞星右手赫然被一团耀眼炽热的白光所包围,刺眼到竟让周围人一点也看不清楚他手里到底是什么。
飞星一身白色长袍风中猎猎作响,甚至连他的脸色也被右手的璀璨倒映的格外荣光焕发,一点也看不出年纪。
不远处的鬼刹看着苍穹中突起的白光,暗叫不好,他即时起身,向身后众妖发令,“众妖听令!”
“是!”
“随我一起攻上云极门,将这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鬼刹眸中寒光烈烈,声音阴寒无比。
他话音刚落,一声声“杀!”响彻山谷。
一时间,厮杀声震天,各色长剑、法宝飞来斗去。从地下到半空,地方大了,无数人与妖缠斗在一起,锐芒闪烁,不时如流星锐啸而过,整个灼华山,仿佛都淹没在无数灿烂的斗法光芒之中。
鬼刹冷笑,腾身而起,手臂伸展,银色光芒闪过,无数骷髅在空中显形,他们仿佛活物一般,鬼叫着四散攻击。本来云极门占上风的局势瞬间逆转,妖物有了骷髅的帮助纷纷脱身,反而是云极门这边渐渐吃力。
突然,整座灼华山微微颤动,只见九星八卦阵中的楚思烟再也支撑不住,面色苍白的倒在阵眼之中。
“楚思烟!”凌歌发觉不对,冲过去将人抱起,“你怎么样?”
楚思烟已经虚弱的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勉强摇了摇头。
苍穹之上浓云滚滚,一瞬间遮天蔽日。
世间所有光都黯淡下来,只有那一道从天而下的璀璨光芒,挣脱了禁锢,翱翔在九天之上,飞驰而来。
瞬间爆发!
灿烂无比的华光照射下,飞星手中缓缓托起一颗形状古朴的灵丹。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愕然望天。
鬼刹在灵丹出现之后脸色就开始苍白,咬牙道,“星辰丹!”
弥风变色,惊道,“天界至宝星辰丹?这不是长生大帝之物么,飞星区区凡人,如何能驱使天界灵丹?”
鬼刹盯着楚思烟,“应该是用这女子的一身灵血连通了天地,才能暂时驱使天界至宝。”
弥风顺着鬼刹的目光,同样看向楚思烟,“楚思烟竟然身负灵血?不过这做法等于是用用一条命来换,飞星自诩正道,却行如此残忍之事。”
此刻,所有人与妖都被星辰丹之力压制的停止了交手。
飞星整个人隐没在光芒之中,缓缓落在了阵眼中心。
天地间响起了吟咒声,如神佛低唱,洪钟灌耳,无名的震慑淹没了灼华山所有人。
在这吟唱中,无数道金光自天际雄雄而下,最终汇聚到飞星手中的星辰丹上。
天地变色,轰然雷响。
冰冷的肃杀之感瞬间笼罩天地。
鬼刹飞身而起,意念闪动,调动起全身妖力,化为一团黑气,向飞星冲去。
星辰丹一阵光芒闪烁,片刻之后,无数凌驾在半空之中光剑,夹带着无比凌厉之势,直直向鬼刹及众妖飞去。
星落如雨,天地肃杀。
无数妖人举兵相抗,但那光剑竟如无坚不摧一般,毫不容情地直刺而下,所触碰到的妖人瞬间鲜血四溅。阵法之外,鬼哭狼嚎,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断肢碎肉飞溅,血肉横飞、腥风血雨,有如地狱一般。
而鬼刹硬生生挡下飞星一击后,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这光剑中所蕴含的灵力,竟似无穷无尽一般。
既然已经走到此处,鬼刹绝不会轻易放弃,他引万间鬼气,化为嗜魂之刃。他将自己妖丹与噬魂刀合二为一,大喝一声,“破!”
飞星挥手抵挡,但融合了妖丹的噬魂刀血气极重,硬生生将九星八卦阵撕开一个口子。下一刻,刀入血肉,飞星一口鲜血喷出,从阵眼中跌落出去。
随着飞星重伤,星辰丹的光芒也弱下来。
弥风大喜,“飞星重伤,无力完全操控星辰丹,众妖听令,趁现在,杀!”
本来妖人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是凭本能抵挡着这半空中落下的夺命光剑,此刻陡然听弥风一喝,更不多想,以鬼刹为首,几乎所有妖人都飞身而起,集中向飞星攻去。
飞星撑着重伤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用尽全部灵力,都无法重新启动法阵。
狐王看着飞星孤注一掷,心知现在不说便会酿成大错,于是他向凌歌大喊,“他要用楚思烟的命补完法阵!”
在飞星出手的瞬间,凌歌护着奄奄一息的楚思烟奋力一跃,两人终于冲破九星八卦阵的束缚,双双滚落台阶。
一次未成,飞星嘴角渗出鲜血。他一步步走出法阵,走向楚思烟。
凌歌不顾一切挡在楚思烟面前,“掌门,她是无辜的,你放过她吧。”
飞星蹲下身,眼神中带着悲悯,但更多的是无奈和决绝,他说,“牺牲她一人,换天下苍生,值得。”他拍了拍凌歌的肩膀,“放心吧,待击退鬼刹,我会自裁为楚姑娘偿命,不会让她在黄泉路上孤单。”
滚烫的泪水从凌歌眼眶滑落,“命运对她已经够不公平了,为何还要她牺牲自己拯救苍生,凭什么!”
飞星:“命运既定,你我都无可奈何。让开。”
凌歌死死抱住飞星的大腿,“不让,你今日若要杀她,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飞星挣脱无果,再一次重复,“让开。”
凌歌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让。
飞星举起手,“既然如此,你别怪我……”
还未等他说完,楚思烟虚弱抬手,牵住凌歌衣角,像之前在秋千上让他别走那次一样,轻轻晃了晃。
凌歌在泪水中回头,只见楚思烟忍着疼痛,绽放出一个浅笑。
她动了动嘴,声音很小,但凌歌还是听清了她的话,“来抱一抱我好不好,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