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四面无窗，头顶是一面七彩琉璃顶，细微阳光落透过穹顶散落进来，被分割成斑斓耀眼的碎片，投射在如镜般没有涟漪的水面上，晃得人眼晕。
凌歌说完后，密室中有片刻沉默，很快，他没等如雪与莫清辞的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毛球是否把碎片弄坏，没有区别。”他眼中染上一抹哀伤神色，“也许我多年所求，就像这水中月镜中花，终究是求而不得，大梦一场。”
“你还没有放下那个人么？”其实答案如雪能猜得到，毕竟凌歌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变，但她还是想问清楚。
泛着璀璨琉璃光泽的水面将凌歌的眼珠映得很浅，显得他犹如漂亮易碎的瓷娃娃，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心疼。他静静望着如雪的眸子，笑了笑，“已铭心刻骨的人，如何放下？”
外面是白雪皑皑，密室之中也不那么暖和。灵兽并不怕冷，可凌歌像是感到了凉意一般，轻轻拢了拢衣服，起身向水台深处走去。
曾经在一起玩耍时，如雪看过很多次凌歌的背影。许是这密室太过空旷的缘故，此刻他的背影显得愈发沉默孤独。
脚下的路很长，有那么一瞬间，如雪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孤独的背影会长久地走在窄路上，怎么也走不到头。
她攥了一下手指，忽然跟了过去。
凌歌慢慢走，口中呼出的白气氤氲，在金色阳光下给面前蒙了一层白雾，看不清这个世界是不是依旧日复一日不曾变化。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间密室了。
或许是因为想逃避，又或许是因为希望渺茫，他不再像从前一般日日对着一块没有任何反应的碎片。今时今日，他的心已经在千年的时间中渐渐恢复平静。
人与妖，注定不会有好结局。这个他曾在签筒上看到的答案，也许就是对他命运的注解。
如雪快走了两步，跟上凌歌，从他手里拿过“回时”碎片。
“你要做什么？”
拿过碎片后，如雪将其置于掌心。
不远处的莫清辞虽然没有动，但看向如雪时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如雪回给他一个“无妨”的眼神。她闭上眼，额间闪动着强烈的星辰之力。不多时，这股自九天而来的神力缓缓注入“回时”碎片中。
在两者接触的一瞬间，白光乍起，顷刻将密室照得透亮，细小的白色光点自碎片中浮出，飘浮在空气中，像是无数果实。
莫清辞随手摘过一颗光点，细看之下发现里面是一段段记忆碎片。碎片中的主角他并不认识，看起来就是普通百姓。他又摘下身边另一颗，同样的，也是一段记忆碎片。
为何这些记忆，都在“回时”之中？
密室深处，强行将神力注入“回时”的如雪与凌歌一样，被方才的白光弹出几丈远，两人趴在水面上，浑身湿透，狼狈至极。
光点散开一点，莫清辞看到如雪，立刻飞身上去，将人扶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莫清辞焦急地拉着如雪左看右看。
“我没事，”如雪拍拍莫清辞的手，安慰，“只是被灵力扫到了，不用担心。”说完，她过去向凌歌伸出手，想将人拉起。
还未等如雪动作，莫清辞先一步抢在她前面，别别扭扭地将凌歌搀起来，“我来就行，你别动了。”
如雪知道他的意思，忍俊不禁笑了下，果然没有再动。
倒是凌歌很不给面子的避开了莫清辞的搀扶，自己踉跄两步站起来。他拍拍衣袍上的水，接着又抬手，轻轻抹掉嘴角的血迹。
很显然，凌歌被那白光伤到了。
如雪却没有。
与此同时，“回时”碎片被星星点点的光点围绕，闪耀翻飞连点成线。如同破茧化蝶，在光点凝聚的中心，吸收天地之力的碎片表面渐渐开裂，随着“咔咔”声响越来越大，碎片外层如珍珠壁般的东西一片片碎裂掉落，露出里面圆润光滑的“回时”碎片本尊。
“‘回时’有反应了。”莫清辞道。
如雪与凌歌齐齐转身，向碎片看去。只见‘回时’光华大盛，旋转翻飞间将那些光点缓缓吸入其中。不多时，空气中飘浮的光点消失。而温润如玉的碎片内部亮起金色纹路，涌动不息，变成了和其他三块碎片相同的样子。
凌歌很是惊喜，“真的有反应，小雪，你竟可以催动‘回时’碎片。”
如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面上显然没有凌歌那么高兴，她又从指尖释放出一股微小灵力，渗入“回时”中。细如金丝的灵力在碎片中绕了两圈，最中被流动的纹路吸收殆尽。除此之外，“回时”毫无变化。
如雪摇摇头，“不行，碎片并没有被催动，反而在蚕食其他接触的灵力。”
凌歌听完，也释放出一缕比方才多的灵力，紫色将碎片点亮。他以为会有变化，可过了片刻，“回时”还是吸收了这丝灵力，一切又归于平静。
“为何会这样？看碎片这样该是可用，但灵力却只进不出，何故？”
“不知。起初我以为是被什么东西封印了，所以引来一股天地之力，试图强行冲破封印，解开禁锢。如今束缚已解，依旧毫无反应，这……”如雪秀气的眉头皱起来，手指无意识的相互摩挲，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或许跟这枚碎片的用法有关系？”
“天垂象，地成形，天地配合，风水倒转，是为‘回时’。”莫清辞解答如雪。“这枚碎片，是关于时间的。”
“风水倒转，回时往复……”如雪福至心灵，她与莫清辞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喜。
两人异口同声，“它可以逆转时间！”
听到这里的凌歌大为震惊，“什么？”转而他的表情由惊讶变为狂喜，“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如雪：“现在还不确定，需要找个时机试一试。但通过名字由来推测，大差不差。”
凌歌低头笑了一下，他转身向密室大门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千年夙愿，终可得偿，太好了。”
走了一段，他想起什么般又回过身来，抓着如雪的肩膀，“你们在我这里多住两日，商量一下开启碎片的方法。”
说罢，也不等如雪回答，便又哭又笑起来。
凌歌如此所是为何，如雪心里一清二楚，瞬间被他所感，也慢慢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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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锁清秋。
冷月清辉陷入这皑皑白雪的轻柔，最终化为一地朦胧月光。
千年前，如雪也是望着这轮明月，如今，身边早已不是故人。
一人高台望月，难免孤独。正当她出神之际，一件厚实的披风落在肩膀之上。
“这里风大，小心着凉。”莫清辞语气如这月光一样温柔。
如雪朝他笑了下，轻轻握住温暖干燥的手。
“在想什么？”许久的沉默之后，莫清辞问。
“凌歌。”
“巧了，我也在想他。”莫清辞道。
如雪转过身来，认真打量莫清辞，“没想到让人闻风丧胆的‘莫公子’，吃起醋来没完没了，活脱脱像个幼稚鬼。”
莫清辞搂着如雪的肩膀，让人靠在怀里，两人在寒风中交换体温，也交换秘密。
“虽然我确实吃醋，但此时，却不是因为这个。”他笑。
如雪当然知道，但言语上逗逗莫清辞，是她最近发现的新乐趣。因为头一次敞开心门的小莫公子会有很多丰富的表情与小动作，这些是平日里看不到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情趣。
更巧的是，莫清辞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两人都在这个无比珍贵的第一次中，尝试打开心门，完完全全接纳另一个人的进入。
如雪向上靠了靠，凑近莫清辞的耳朵用气音问，“那是因为什么？”她亲上耳垂，“难道是秋夜寒凉，让莫公子心口冷着了？”
莫清辞被怀中的人撩拨的很想低下头亲她，黑夜漆漆，四下无人，所以他如此想，也如此做了。
“那你帮我暖一暖。”
原本搂着如雪肩膀的手缓缓向上按住脖颈，莫清辞微凉的唇就印在如雪的唇上。
火花四溅，热意只窜心头。
如雪被突如其来的吻亲懵了，只呆呆仰着头，一动不动地承受。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须臾，许是良久。分开时两人都气喘吁吁，灼热急促的呼吸声在寂夜格外清晰。
“你……怎么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如雪想推开莫清辞，可她现在手上没劲，身上也软绵绵的，丝毫没有修炼高手的样子，反而更像一只被人柔顺了毛的小猫，整个人都软软的。
莫清辞眼中有化不开的欲望，他看着如雪的样子，压下身还想再亲，被如雪偏头躲开。
“有，有要事说。”如雪声音软糯。
莫清辞的理智稍稍回笼，他心里暗笑自己，怎么每次与如雪单独在一起，有肢体接触，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做一些出格举动。在客栈是，现在也是。
他想了想，把这一切都归因于，心动。
因为心动，才会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拥抱。
见莫清辞许久没说话，如雪以为他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于是掰着他的下巴，让人正视自己的眼睛。
莫清辞：“想说凌歌？”
如雪点头，“嗯，”她想了想，“自从进入镜池起，我便觉得他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