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张胤将情报一掌拍在书案上,大骂道,“汉奸!”
盖平反是为了利,赵典反是为了仇,张燕反是贼性不改,难楼、和连本就是狼子野心的胡人,张胤想不明白,张举、张纯为何要反。他本以为他在幽州建立五方社,拉拢二张家族入伙,已经改变了原有的历史走向,没想到竟然还是这样的结果。由于有赵典和盖平的加入,这场叛乱比原本历史上的二张之乱要更猛烈得多,他在五阮关和宁城等地留下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平定这么大规模的叛乱,更何况,叛军中有能人,连使诈计赚杀了杨棱、公綦稠。张胤现在担心的是蓟城,自己的母亲妻儿都在城中,一旦城破,后果是不可想象的,只是无论他如何担心,他现在都无能为力,只有寄希望于刘卫、祭雍和吕岱等人,祈祷他们能守住蓟城。
皋狼汉营中军大帐之中,齐周、典韦、高顺、关羽、张飞、亦洛巫、李乾、太史慈、鲜于银、赵云、卞秉等幽州军核心将领都在。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张胤如此大怒。
过了半晌,张胤才道:“幽州十二路人马反叛,幽西六郡皆破。”
“什么?”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大军开动至今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幽州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齐周相对镇定一些,问道:“十二路人马?反叛的有哪些人?”
张胤将军报递给齐周,示意他自己看。齐周看过之后,也陷入沉思。张飞上前抢来看了,不发一语,又递给关羽等人。
待众人都看过了,齐周缓缓说道:“以今日的情况,有两条路可供使君选择。其一,马上撤军,回援幽州。这么做,很可能会遭到休屠各人和匈奴人的追击,必须使一猛将断后,而且,朝廷怪罪下来,恐怕我们很难担得起。”幽州军入并州就是为了平叛,如今并州叛贼未灭,幽州军却要撤走,往小了说是有情可原,往大了说就是抗旨,杀头的大罪。
“其二,先定并州,再援幽州。此举亦有风险。一是不知幽州那里能不能撑得住,即便撑住了,百姓死伤过多,屯田被毁,也是我们无法承受的;二是一旦幽州动荡的消息传开,士卒的家人都在幽州,必定军心不稳,战力下降。”
卞秉插嘴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分兵救援幽州?”
齐周道:“分兵决不可为,那样的话,我们不仅救不了幽州,还有可能被两股叛贼分别击败。”
高顺、关羽、张飞、李乾等人纷纷点头。无论是幽州还是并州,叛贼的规模都非常大,都在十几万人以上,幽州军若是一分为二,在幽、并两个方向的军力都不可能超过四万,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张胤问道:“是否可以确定休屠各人已经逃往了上郡?”
齐周答道:“是。休屠各人没有等匈奴人,两日前已经逃到了上郡,正在四处劫掠。须卜才渡过原公水,被并州虓虎吕布率兵击破,死伤万余人。”
张胤点点头,沉思半晌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是遮掩不住的,与其让战士们互相猜疑,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幽州盖平、张举、张纯等叛乱的消息。”
李乾道:“若是如此,难保不会军心浮动。我们又该如何解释?”
张胤道:“召集士卒们,我要跟他们说话!”
“诺!”众将齐声称诺。
汉军大营之中,数万士卒静静站立,鸦雀无声。张胤顶盔挂甲,手扶紫电剑,登上中央高台。
张胤环视诸军,开口道:“幽州的好儿郎们,告诉大家一个消息。”
“在幽州,我们的家乡,鲜卑人、难楼乌桓、黑山贼勾结汉人中的败类,渔阳盖家、狐奴张家、安乐张家,反了!叛军四处攻城略地,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限于严格的军纪,并没有人大声喧哗,但所有的士卒都面面相觑。幽州也有人造反了?那我们的家,会不会……也遭了贼人劫掠?鲜卑和乌桓精骑也不知所措,他们早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汉军,感同身受,因为他们知道,那些造反的人,杀起人来哪会管你是汉人还是鲜卑人?
张胤摆手让大家稍安勿躁,大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我大汉的好儿郎,都是勇士。我们抛家弃子,尊天子之令,来到并州平叛,可是在我们的家乡,和连、难楼、张燕、盖平、张举、张纯、赵典等败类却要断了我们回家的路,杀我们的父母妻儿,抢我们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财产,你们,能同意吗?”
张飞带头道:“绝不同意。”
“不同意!”数万人群情激奋,齐声高呼,声震云霄。
“不同意的话,我们该怎么办?”
“杀回去!杀回去!”
“要是眼前的匈奴人和休屠各人不让我们回幽州呢?”
“杀!杀!杀!”
偏营之中的三万匈奴骑兵,听到这如雷霆一般的怒吼,心中也是气血上涌。他们中很多人本来是于夫罗强征来的,但这个时候却巴不得自己也是汉军中的一员。
张胤拔出紫电剑,向天怒吼道:“我张胤在此发誓,一定会击破叛军,保我幽州平安。”
“儿郎们!可愿随我去杀敌?”
“愿意!愿意!”
“好!叛贼须卜就在中阳县,儿郎们,随我去杀了须卜,好回援家乡!”
“大汉威武!将军武威!”
“出发!”
数万大军瞬间行动起来,带着雄浑坚毅、一往无前的气势,杀向刚刚从太原郡逃出来的须卜部。
须卜惶惶如丧家之犬,他本以为能够躲入离石城中,没想到还没到达离石就遇到了杀气腾腾的汉军。
茫茫旷野之中,汉匈大军不期而遇,双方都摆成了大阵。
看着对面至少是自己两倍数量的汉军,须卜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麾下本来有五万余骑兵,可惜连番征战,特别是原公水遭到吕布的截击,损失了万余人,如今还只剩下三万可战之兵,而且士气低落。
这一战,要怎么获胜,须卜一点底都没有。
“咚咚咚……”战鼓声起,汉军中苍凉的战歌也响和起来。
“批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
于夫罗纵马到指挥车前,下马跪在地上,道:“将军,须卜杀害我父亲,将部族带入了叛乱的深渊,罪不可恕。我愿为前驱,取须卜首级,请将军为我督阵。”
张胤没有犹豫,点头道:“祝你旗开得胜。去吧!”
于夫罗叩头行礼,接了命令,转身上马来到匈奴阵前,高声叫道:“须卜是大匈奴的叛徒,勇士们,随我去杀了他啊!”
三万匈奴骑兵,黑压压的一片,卷起一阵尘土,冲向了须卜的大阵。
须卜苦笑不已。这不是汉人与匈奴人的战争吗?为什么就变成了匈奴人之间的内战了呢?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露出一丝怯懦,休屠各人背信弃义,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只有击败眼前的汉军和于夫罗,他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须卜拔出长刀,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吼:“全军向前,杀啊!”
匈奴人之间的战争,没有章法可言,双方都是骑兵,都要争取冲击力的优势。双方对着猛冲,将要接近时,都不约而同地使出了骑射的看家本领。双方你来我往,箭矢满天飞。无数的骑士摔落马下,被族人的马蹄踩为肉泥。
于夫罗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须卜的大旗,带人只管往大旗处猛冲。于夫罗一刀将一名千夫长砍落马下,纵马向前窜出十余步,两支长矛从右侧刺了过来。他长刀斜斩,先断长矛,再复横斩一刀,将两名骑士的脖颈切断。
“给我杀啊!杀须卜者,赏千金,骏马百匹!杀啊……”
须卜也不甘示弱,同样在叫嚷着:“杀了于夫罗,杀了于夫罗。谁杀了他,谁就是骨都侯!”
本是同根生的族人,此时却惨烈地厮杀在一起。没有人容情,也容不得谁露出怜悯,每个人的战刀都往眼前之人的要害处砍去。
关羽、张飞各率本部为左右翼,为于夫罗压阵。
须卜部都是匈奴骑兵中的精锐,但士气低落。于夫罗的骑兵虽是七拼八凑强征来的,但有汉军督阵,心里多少有了胆气,竟然跟须卜部战得不相上下。直杀了一个多时辰,天近正午,也没分出胜负。双方各损失了不下万人。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齐周道:“将军,于夫罗落于下风了,要不要派鲜卑营上去。”
张胤摇头道:“再等等。”要是没有匈奴人的叛乱,他也不会来到并州。现在匈奴人狗咬狗,他何必去关心匈奴人的死活?
于夫罗浑身浴血,手中的刀也砍缺了刃。他不傻,他猜得到,张胤绝不会很快出兵相助,但是他不能停,他与须卜有杀父之仇,若不报此仇,他在匈奴部落也抬不起头,因此他只有拼。即使把这三万匈奴左部的血种都拼掉,他也在所不惜。
“杀……”于夫罗的嗓子喊哑了,手脚也快没了力气,巨大的伤亡只让他感到麻木。他不断在心底鼓励自己,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才能取得胜利!
终于,“咚咚”的鼓声再次高昂起来,关羽、张飞率一万五千鲜卑营精骑从左右翼杀入须卜阵中。
须卜痛苦地哀嚎一声,他知道自己完了。
匈奴人早已是强弩之末,鲜卑营精骑却精神饱满,士气高昂,一杀入阵中就好似巨龙翻滚,激荡出层层血浪。
青龙偃月刀再次发挥出嗜神之威,刀下不留全身之人。关羽蚕眉横卧,凤眼迷离,宛如天降的战神,大刀挥舞起一片血光,见神杀神,遇佛杀佛,根本遇不到一合之敌。
张飞的面目表情更是狰狞,双眼圆睁,虬须倒竖,暴喝连连。他那一杆丈八蛇矛,每一招使出,皆带着九天风雷之声,弯曲的矛尖,明晃晃地颤抖着,摄入心魄。
两名勇将在前,后面的鲜卑营骑士也展现出了不一般的血勇,蒲良弯刀带走一批又一批匈奴人的性命。
好像是摧枯拉朽一般,须卜的大阵就被击穿、溃散。须卜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他发疯一样冲向关羽,高高扬起手中的长刀。
“给我杀啊……你们这些汉人贱狗……”
关羽也看见了须卜,双腿微微用力,他胯下的战马会意,猛然蹿出,直向须卜。关羽提青龙刀,凌空斩下,刀势凌厉,疾如闪电,势若惊雷,宛似泰山压顶,天空倾坠。青龙刀劈开空气,刃口微微轻颤,带着呜咽之声,斩在须卜的长刀之上。
“噗!”几乎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青龙偃月刀已经将须卜连带坐骑一剖为二。
于夫罗见关羽杀了须卜,忍不住仰头狂笑,嘶吼道:“父王,孩儿终于为您报了仇了!哈哈哈……”
张胤在指挥车上也看到了关羽的勇猛,赞道:“不愧是云长,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真如探囊取物!”
齐周亦颔首微笑。
张胤道:“让太史子义上去收尾吧!”
楚鹤刚要下去传令,只听一阵角号呜鸣,汉军右翼的山谷中涌出无数的骑兵。万马奔腾,大地也似乎要被震裂,剧烈地颤抖起来。
“休屠各人!是休屠各人!”有人高声叫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