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没有理副将,却对身边一身着校尉军服的中年男子问道:“郁之如何看?”
“是有点狂,不过叶讨逆尚不到弱冠之年,就能在边疆打出一军七防之名,又得卢中郎如此首肯,狂一点亦无妨,再言这也是鼓舞士气。”校尉一笑答道。
“老夫就是怕他有失沉稳,才让郁之你辅之,这小子素来有点纨绔脾气,换了旁人老夫不放心。”皇甫嵩捻须道,眼前的曲园乃禁军校尉,他专门挑选的。
“中郎放心,叶讨逆乃叶公之子,必是度量宽广之人。”
“度量宽广?”皇甫嵩摇头苦笑,脑海中尽是当天叶家门前的画面,睚眦必报差不多。
“只是如此还是有点委屈郁之了。”
“中郎何出此言,卑职只求报效天子,在何处都是一样。”曲园正色道。
“好,郁之放心,老夫心中也有数。”皇甫嵩欣然一笑。
这边亲兵前去通传,叶欢让众人回营休息,便来迎接中郎一行。
“悦之,这一日如何?能否给老夫带出一支精兵?”皇甫嵩看见叶欢便问。
“中郎,阵上可见。”叶欢言简意赅,眼光则在曲园身上扫了一眼。
“悦之,这位是曲园曲校尉,今日开始便为你之副。前年叛乱曲校尉平叛有力,屡建战功,且对荆襄一代地形人物都很是熟悉,你行事要多与之商量才是。”
“诺。”叶欢应诺一声便对曲园一抱拳:“叶欢见过曲校尉,日后还请多多指点。”
曲园三十左右年级,身长七尺,颌下一寸黑须,看面容沉稳,应该是个沙场老将。叶欢听了中郎介绍对此人颇为满意,因其熟悉荆襄一代的地形人物,此处很是重要。
“定边叶郎,一军七防,能与叶郎一处统军,曲某幸甚。”曲园微微一笑还礼。
“哈哈,曲校尉客气了,你我来日方长。”叶欢一笑又对皇甫嵩问道:“中郎,今晨让伏司马送给中郎的名单如何?我想了想,还要八百精壮民夫,再给三百……”
“停,停……”皇甫嵩一摆手:“人员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叶欢闻言一扬眉:“中郎,一共就六日,欢还得合练,从长计议哪儿行啊?中郎你可答应的,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
“老夫是答应给你人,可你看看要的这些?怎么着,你想把别的禁军给拆了。”中郎一听这话须发皆扬,从怀中抖出一张长长的绢帛,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副将姜秀和曲园一旁看了有点发愣,估计一张绢帛叶欢至少写了两三百人。
“那别的同袍都是老兵,欢这里全是新兵,总得补充不是?”叶欢声音小了点。
“老夫也不跟你废话,绢帛上的人,最多给你一半。”
“中郎,你……”
“叶悦之你要再说,那一个都没有。”
“行,您是主帅,您说了算,一半就一半,不过得让我挑。”
“让你挑?我告诉你叶悦之,就这一次,下不为例。”皇甫嵩一脸严厉,心中却在想着卢中郎教自己对付叶欢的方法还挺灵。
“好,但民夫和马匹中郎你可得给我足数。”叶欢心道论讨价还价谁还赢得了我?
大公子说完也不等中郎回应,接过绢帛却是到了曲园面前:“曲校尉,您是禁军宿将,正好帮我挑挑,中郎只给一半,咱们没办法,但一半必须是精锐。”
皇甫嵩被叶欢气的直吹胡子,老夫答应你民夫马匹了吗?你还委屈?不过看着叶欢拿起绢帛问曲园很是亲热又是微微颔首,卢中郎说过,叶欢的纨绔劲是分人的。
“将军,我们回营再细看吧。”曲园对叶欢的自来熟也有点哭笑不得。
“对对对,这里黑。”大公子连连点头,回过身来又对皇甫嵩一礼:“欢多谢中郎慷慨,中郎您看,曲校尉要挑选精锐,要是没别的事情,我们就回营了。”
“滚。”皇甫嵩一挥手没好气的道,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利用完了。
“诺!曲校尉请。”叶欢一欠身接的飞快,伸手就请曲园先行。
“将军请。”看了中郎一眼,曲园说完便随叶欢而去。
“中郎,你就这么由着他?别的将军会说话的。”待二人走远,姜秀一脸不服的问道。
“说话,说什么?有本事阵上见分晓。”皇甫嵩却没姜秀的好气,双手一负走了。
叶欢带着曲园回到主帐,让他坐在案前,绢帛往案上一摊自己先去烹茶去了。不一会儿茶香飘满帐中,曲园的鼻头翕动几下,这不是天香叶嘛?
捧了一杯给曲园放在面前,叶欢笑道:“郁之兄,以后唤欢表字即可。今天一过,还剩四天,这些老兵得尽快入军,劳烦郁之兄了。”
曲园听的暗暗摇头,你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这句话一说,今天我不给你把人挑好也不行了。
“悦之放心,就冲你这碧玉碗天香叶,今夜我也得挑完。”
“有郁之兄此言,欢无忧矣,喝茶,喝茶。”叶欢一笑举茶相敬。
曲园举起茶碗,致意之后一饮而尽,天香叶名不虚传,当即唇齿生香,一道温暖的甘冽直透胸腹之间,难怪洛阳市面此茶要卖到一金一两。
“满之,你给我好好照顾曲校尉,等会儿记得通传庖厨,再弄点宵夜。”
“悦之,你这是要去哪儿?”曲园叶欢交代完便起身,不由问道。
“今天是首日,那些新兵练得很苦,我得去巡营。”
“嗯,悦之亲巡,足见爱惜士卒,你放心,园尽快挑好再给悦之一阅。”曲园是军中老将,自然明白叶欢的用意,当下微微颔首道。
“不用,郁之兄比欢了解禁军,你挑好就行。”叶欢说着话便出帐去了。
抬头看了看帐门之处,曲园的眼神稍稍有些复杂。原本想着定边叶郎年少成名,多半桀骜不驯,但方才一番言语,传言未必尽实,他对自己似乎也颇为信任。
半晌之后,曲园摇摇头收回眼光,拿起绢帛细细端详,随即又伏案奋笔疾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