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下邳。
宽阔的街道上人流逐渐多了起来,来往之人的面上少了一份紧张,多了一些笑容。
征东将军领太原侯叶欢率领定边军进驻徐州,这个消息传播开来,下邳恢复了以往的活力。汉末乱世,它原本是不多的几座能与西都、成都,襄阳以及晋阳相比的都市。
下邳城中最大的建筑群不是陶谦的刺史府,城东那一大片绵延数里,远观便可见亭台楼阁参差分落的宅院极具富贵大气。徐州糜家,高祖之时便在此生根了。
整个下邳有户十一万,口六十七万六千,糜家一家就要占到四分之一。
倘若不是叶欢的到来让西河张家迅速崛起,那么天下首富的位置,不是蜀中秦家,就是徐州糜家。糜子仲长袖善舞,才具不凡,在他手中,糜家更为兴旺发达。
大街之上,一列精致的马车队缓缓行来,听着拉车骏马脖铃响动,行人纷纷避让。
队列之中,第二辆车眉檐伸出的猛虎标记金光闪闪、栩栩如生,醒目之极。
逍遥车!现在大汉普通百姓皆知其名,知道那只猛虎本就是纯金打造,手工精湛。
当然你若是大世家子弟,还能从车身及其细部特征看出这辆逍遥车的款式。
甲丁加强带全景天窗版,去年刚刚推出的新款,整个大汉限量十二驾!
逍遥车,尊贵与大气的代名词,你是世家大户?高门贵胄?没有此车代步好意思?
当年东都未遭火劫之时,逍遥车洛阳店推出新款,一时间各地纨绔云集!在店门排队领号的家丁仆役绵延三里,蔚为奇观,乃是当年轰动天下的壮举。
街旁的高楼上,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透过窗户,看见金光闪闪的虎头,立刻双眼一亮。
“备车备车,这是贞小姐出行,我必要随之,说不得能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杨兄?你怎知是小姐出行?难不成你还能看透窗纱不成?”对面的公子问道。
“张兄,甲丁全景版,不是子仲兄就是糜小姐,子仲兄如今在广陵啊。”杨公子得意洋洋的解说一番,起身就要下楼。
“哦,这就是甲丁全景版,杨兄慢走,给我们说说此车有何不同?”同伴拉着袍袖道。
“哎~杨六,你先跟着。”杨公子叹了口气,交代家丁一句才重新坐下。
伸手去拿茶壶,早有人抢在前面为他斟满,看看团扇?亦立刻有人为之打扇。身边一群公子哥模样的年青人围了过来,想要一听究竟,这都是将来的谈资啊。
杨公子“傲然”一笑,拿起茶来喝了一口,他很是享受周围投来的目光。
“逍遥车的来历,你们都知道吧?”放下茶盅,他缓缓问道。
四周一片点头,便有人道:“那是晋阳叶家大公子亲手设计,由大汉首富张二公子打造。”
“哈哈哈,算你小子有点见识,悦之兄天下无敌,言之兄当世孟尝,三年前晋阳一会,却也不知二位兄长今日如何,真是想念啊。”杨公子云淡风轻的一笑“感叹”道。
闻听此言,周围的羡慕的目光更加炽热。叶欢,张叙,在大汉的世家公子圈子里便是两大传奇,哪怕与之有一面之缘,说出去都是大有脸面之事。
“我那一辆甲丙版,你们见过,我也说过,就不多言了。今天给你们说说甲丁版。”
整个茶楼瞬间安静下来,有人杯盖响动大了些,被数十道凶悍的目光看的落荒而逃。
以至于伙计上楼之后,都不禁揉揉双眼,什么情况?
“手摇全景天窗,一水西域良驹拉拽,一百丈加速六息,全水压卯榫减震……”
“甲丁版,跑山路你都不会觉得颠簸,当然,我的甲丙版就已经很好,你坐过的。”
“车厢是一寸厚的六锻钢钢板,全大汉只有大同有。内饰汉白玉片,水磨雕琢,地毯,皮毛,不是异族上品就是扶余绝品,更厉害的是人家还保修两年……”
杨公子一番侃侃而言如数家珍,说的一众公子们双眼放光,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你们不要眼皮子浅,甲丁天窗版还不是最高配,最高配的全大汉只有三辆。天子一辆,叶公一辆,张二公子一辆,连大公子都没有!”
“什么?大公子都没有?这……”不知不觉间,大公子三字专属已经扩展到了大汉。
“你懂个屁,就凭大公子三个字,他哪怕坐辆牛车,谁敢小看?”
“对对对。对对对。”四周一片点头如捣蒜。
“好了好了,也说过了,我得去追糜小姐了。”杨公子笑着起身,洒然而去。
他猜得没错,坐与甲丁天窗版逍遥车中的,正是糜家大小姐糜贞。此时她一身青裙,白纱遮面,正坐与道旁亭下的青石桌旁,桌面上摆的乃是一个“珍珑”。
身材窈窕,削肩细腰,气质淡雅恬淡,白纱遮掩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对剪水双眸,两弯柳叶细眉,十指纤纤犹如玉葱,双指之间拈着一枚黑子,秀眉微蹙静静思索。
周围数十名气质彪悍的黑衣人护卫,不容旁人接近十丈之地。
落下一子,臻首微点,乌黑的眸子看向官道之处,糜大小姐似乎在等待着谁。
“小姐,还不到时候,你来的早了,甄家小姐怕还有半个时辰。”丫鬟一旁轻声道。
两指又从盒中拈起一颗黑子,白纱下丹唇微启:“我知道,家中闷得慌,不如在此等候。”
丫鬟刚要说话,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抬头一看,骑士飞奔而来,穿得却是自家服饰。
到了近前,几名黑衣人迎上,骑士飞身下马,眼光便落在亭中的小姐身上。
“小姐,主家令我星夜快马,给老主家和小姐送信。”
“哦?大哥给爹爹送信也就罢了,为何要给我?小玉,去取来一观。”糜贞出言,眼神却专注在棋盘之上。
丫鬟小玉过来取了信,回去交给小姐,后者落子之后方才拆开观瞧。
“哼!兄长你这是作甚……”片刻之后,她却将绢帛拍在了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