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所有将领的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才能阻止敌军的撤退。
于禁如此,陈到如此,胡风张海龙等人,亦是如此。
联军怎样察觉到危险,怎样布置撤退的细节,现在不是要考虑的。定边军的优势还在,联军毕竟是夜间退兵,定要夜战。
陈到在广陵城下,被曹军设计了一道,导致白耳军的追击,慢了一步。但在收到消息之后,胡风和臧空的第一感觉相同!
堵住定县!那是曹军撤往豫州的必经之路,另一条路,则是水路。但走水路的话,要经过濡须口,那里的道路最为难行。
给于禁的太原军传讯,广陵城需要半个时辰,给胡风所部,则要更短,在胡风和臧空统一意见之后,丹阳军作战已经确定。
速度,是眼下的关键,胡风知道,想要凭借丹阳军一军之力,拦住联军十余万士卒,很难!但再难,也要拦,唯此一途。
收到军情之后不到一炷香时间,定边军的骑军动了,六曲张海龙所部。想要堵住曹军后撤的洪流,需要一支王牌劲旅坐镇。
眼下,没有人比六曲再合适了,张海龙率军立刻出发。奔行五十里,他们在距离定县三十里之处,与敌军先锋遭遇。
激战,随之展开,六曲从一开始就没有保留,最强冲阵战法显露无疑。担当曹军开路先锋的,则是夏侯惇所部士卒。
决定不再攻击广陵,窥机撤退的,是曹操!那一夜在河边与长子曹昂的对话,让他心中察觉到了危险,立刻回营召集众人。
在曹操眼中,庞统的收缩很是及时,让他相信,是要在逼不得已之时放弃广陵。当然还有一个可能,联军无法攻下这座雄城。
河边的那阵心悸,让曹操想到了第三个可能。就是庞统对广陵城,其实是有恃无恐,且叶欢和贾诩郭嘉,在此还有一招杀手。
平心而论,曹操不知道那招杀手,可能是什么?但多年以来与叶欢为敌的经验告诉他,几乎每一次战役,他都能给自己惊喜。
比如曹昂口中,那一次吕布反出西都,奇袭陈留。他可以不相信长子的种种理由,却对叶欢的未卜先知,有了深深忌惮。
而当他将这一切向程昱荀攸等人和盘托出之时,两位谋臣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足足有半个时辰,程昱赞成了曹操之言。
他也没有根据,毕竟于禁太原军跨海远来这种事情,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范畴。即使再怎么智深如海,他很难往这个方向想。
“主公,倘若主公顾虑为真,叶悦之在广陵,留下了什么我们不知的杀手。那么,发动的时机,一定会在相斥不下之时。”
“那一刻,我军必有极大的损耗,说是数十万联军,但除了主公与刘玄德,交州军与江东军却不可依仗,甚至……”
“昱不知叶悦之到底如何设计,但只要有杀手在,他定不会放过我军主力与刘玄德麾下,如此一想,荆州之处颇堪玩味。”
听程昱说到这里,荀攸亦是眼中一亮,接道:“仲德先生的意思是,敌军在荆州之处对我军的攻势,稍有异常之处?”
程昱闻言微微颔首,拈须道:“主公,荆州之处,有纪灵雷薄的麾下大军,叶信的凉州骑,更有高敬方的陷阵军。”
“且司隶之处,还有何满仓的大汉工程军一部,加上大河之处,甘宁的蛟龙军。算起力量对比,我军绝不占据优势。”
“对!倘若广陵当真有危险,或者从战略上而言有危险,以叶欢惯常的用兵,当会在荆州之处发动强攻,围魏救赵!”
荀攸立刻接道,当主公之言打开思路之后,一个个思路接踵而来。
“可看高敬方与叶伯誉之用兵,其攻势虽不可谓不猛,但陷阵军始终不动,控局之感大于强攻,且董卓前来,也未有变。”
荀攸说着,眼中闪动着某种光芒,似乎越来越有信心。
“主公,仲德先生,事若反常必为妖。攸现在是越来越信,叶欢在广陵给我军隐藏了一招杀手,且能一击必杀!”
“一击必杀?”曹操双眉一挑,想了想道:“二位先生,不妨做此假设,以眼下之局,叶欢若有杀手,广陵需要有多少敌军?”
程昱与荀攸听了,立刻到了地图之前,一番仔细观察之后,前者方道:“主公,倘若有先登那般定边主力,一军士卒足矣。”
“先登?”曹操听了,面露深思之色,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仲德先生说的不假,单单一军之力尚不足惧,但若我军无备。”
“主公,主公与仲德先生所言,攸深然之,但眼下一切,只是推测,并无实据。难道我军要因此,放弃拿下广陵的机会?”
荀攸此言一出,帅帐再次安静下来。没错,推测是推测,哪怕再有可能,也只是一种虚拟,当真要因此放弃战机?
这一阵的沉默,比之前来的更长,曹操、程昱、荀攸三人都在思索。隐藏的危险究竟有多大,能否大到放弃眼前的战机?
战场上,随机应变,临阵指挥,改变之前的作战方略。对任何一个将领而言都是艰难的选择,尤其那种改变,还要建立在直觉上。
曹操与此刻的纠结,还要胜过之后的于禁和陈到。相比后者,他需要考虑的更多,有一点,曹操是可以确定的。
设若叶欢留下了杀招,那么这个杀招一定隐藏至深,自己很难发觉。就像他利用江东军的这一手,想提前发觉,几乎不能。
此刻,智如程昱荀攸,也只能等待主公的决断。那个决定太过沉重,关乎到数十万士卒,甚或成败,谁也不能帮主公做决定。
舔了舔嘴唇,曹操能明显感觉到干涩。那个想法像是一颗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回头再看种种,广陵城像极了一个诱饵。
“叶悦之,你到底对曹某用了何种手段?杀招又在何处?”曹操心中问着,像是在问叶欢,其实却是在问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