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救他！”
宁子暄的神情漠然，那简单的几个字在文舒容的脑海里回想起一遍又一遍。
那似是引爆炸弹的火苗，一寸一寸的侵袭着文舒容的理智。
她的手掐上了宁子暄的脖颈，两指紧扣其喉间，悄然用力，“宁子暄，这种事莫要开玩笑，我最后问你一遍，顾明晨，到底在哪？！”
宁子暄无动于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望着气急的文舒容，轻轻笑道，“文舒容，我没有开玩笑，顾明晨，他早已葬身那崖底，如今……自然是尸骨无存！”
“宁子暄！”
文舒容因为怒意手上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怒吼的同时，心中亦闪出一个想要杀之的念头。
“文舒容，住手！”
宁绾绾赶紧上前分开了相对峙着的两人，同时，吩咐了下去：“你们，立即带兵前去寻找，定要将顾大将军安全带回！”
听到这话的文舒容理智也慢慢的恢复过来，她望向宁子暄的眸子里已经是带着一丝恨意的疏离。
文舒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跟上那支队伍，便跟着离开。
宁子暄收回视线，亦作势转身离开。
“宁子暄，你当真……没有救他？”
宁绾绾踌躇着问出了口。
宁子暄和文舒容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亦十分不相信，宁子暄会见死不救。
宁子暄的脚步微顿，随即十分无情的话语，随风而来，“我该救他吗？”
宁子暄说完，便朝着宫内走去。
望着宁子暄的身影，宁绾绾鼻翼间一阵酸涩，随即又破涕为笑，“宁子暄，我总算……对你死心了。”
宁绾绾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让宁子暄听得透彻。
他的脚步微微缓慢了下来，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离去。
文舒容在外寻找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未眠未休，终是昏倒在了山脚下。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身处寺庙中，而她见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削发为尼的沈茹君。
“你醒了？”
沈茹君早已没了当初的嚣张跋扈，她似是当真看破了红尘，无欲亦无求。
她浅然一笑，递上汤药，“喝吧。”
文舒容没有接过，亦没有回复。
“若是我想要害你，便不会将你带上山。”
沈茹君垂下了眼眸，嫣然笑道。
文舒容依旧没有答话，只是接过她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若是你已无大碍，便早些下山吧。”
沈茹君拿走空碗，一边收拾一边说道，“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你在寻顾明晨。”
听到顾明晨三个字，文舒容眼眸一缩，追问道，“你曾见过他吗？”
“是。”
沈茹君回答得干净利落，“在山脚下曾见过一面。”
“那时，他浑身是伤，却依旧挂念着你，一直朝着东方而去，连与我这个老朋友叙旧一会儿都不肯。”
沈茹君脸上挂着苦笑，“也是这几天我下山采购才听闻了你正四处寻觅他的消息，只能暗暗祈祷，愿他无恙。”
文舒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沈茹君的神情，她并无异样，只带着一丝惋惜。
“我明日早上便会离开。”
文舒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样说道，以顺从了她的心意。
沈茹君离开了。
文舒容并不信她所说的话，第一若是她当真见了顾明晨，定不会轻易让他离开，第二，她说是她将她带上的山，她不过一介弱女子，岂能带着她翻上这座高山，第三，若是真是她遇见了昏迷的她，她定不会出手相救。
文舒容一直隐隐觉得有些不适，像是被人监视的感觉。
是夜，文舒容熄了灯早早入睡。
外面生起了大风，暴雨即将来袭。
有轻微的脚步声正在慢慢靠近，文舒容缓缓睁开了双眼，唇角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轻笑。
文舒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转身定睛一看，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窗外闪电不断，他的模样亦清楚的倒映在她的眼底。她黑眸子忽然欣喜若狂，“我找到你了，顾明晨。”
他呆呆的说：“我叫阿晨，不是顾明晨。”
此时情形，像极了宫里的那一晚。
“顾明晨，你竟敢……再给我失忆！”
……
今夜这风雨定是不停了。
宁绾绾早早躲回了自己的屋子，宁子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他这几日心里有些不安，他以为是文舒容离去一事影响到了心情，可当宁绾绾今晚匆匆离去时，他才发现，似是和她有关。
屋外雷声震耳，闪电不断，宁子暄的心里也打起了鼓。
终于，坐立不安的宁子暄，来到了宁绾绾的屋里。
屋里没有一丝灯光，宁子暄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被子里的宁绾绾。
上前，掀开被子，却发现宁绾绾脸色异常惨白。
她的衣领处带着一丝猩红的血色，她的眼眸里亦爬满了血丝。
不正常！
“宁绾绾！”
宁子暄难以置信的看着宁绾绾，而后者听到这声音，亦转眸看了过来。
她的双唇一张一合，气若游丝，“宁……子暄，你……为何来了？”
“你这是……”
“子暄，抱抱我……可好？”
宁子暄犹豫着，随即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却发现她的身体格外寒冷，身子也比意象中的消瘦了许多。
“子暄，我终于对你死心了。”
靠在宁子暄的怀里，宁绾绾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间，满足笑道，“我终其一生，只对你一个人好过。”
“你身上的毒，我帮你求解药。”
“你想要的大业，我助你完成。”
“从前，我爱你如痴，如今，我不再爱你了。”
“宁子暄，我不爱你了。”
宁绾绾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说完了这话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宁子暄似是明白了什么，低头望去，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他忽然在想，若是今晚没有前来，明日一早是否只得到她的死讯，那时的她，不会留下一个字，只是只身一人，黯然死去。
他忽然在想，若是那日她说她不再爱他时，便告知她真相，会不会能让她心安离开。
他忽然在想，应该早该告知她，那一年，他曾将对她的隐晦爱意深藏。
他早该告知她，他们之间不可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