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到家的时候，撑着车子等了十多分钟才将沈白叫醒。
沈白眼睛通红，迷迷糊糊地下车，自己走上了楼。乔伊将车子放进楼道，也跑上楼，用钥匙开了门。
开了门，弯着腰换棉拖，突然肚子一阵抽痛。许是刚才跑了几步，胃受刺激了。她忍着痛将鞋子摆好，到洗浴间开了电热水器，又到房间给沈白找了乔尔没穿过的新内衣裤。
“你先洗个澡睡一觉吧。这些都是新的，乔尔没穿过，我开了电热毯，过会儿你直接上床睡觉。”
沈白将钱包和手机放到桌子上，恍惚地接过衣服，进了洗浴间。
胃痛得更难受了，乔伊坐到沙发上，弯腰压着肚子，希望这样能好受点儿。看这样火辣火辣地抽痛，应该是一下子吃那么辣，胃有些受不了。
肚子压着舒服些，她索性学着岑雨的样子，蜷缩在沙发上，一边冒冷汗一边小声呻吟着。
沈白冲了个热水澡才觉得脑袋稍微舒服了些，他穿上乔尔的衣服，出了洗漱间却见了乔伊蜷缩在沙发上，还在小声呻吟着。
“怎么了？肚子疼？”
想到她刚才吃了那么多辣，沈白一下子急了，后悔没有早些抓住她倒辣椒的手。
乔伊疼得额头上的头发都湿了，背上也全是冷汗，黏糊糊的很不好受。她爬下沙发，到房间找了一套衣服，趁水还热，也进洗漱间洗了个澡。
刚洗完澡浑身都是热腾的，沈白丝毫不觉得冷，便坐在沙发上等着乔伊出来。他绞尽脑汁，想着过会儿怎么跟乔伊解释。
热水冲过肚子，乔伊才觉得痛感缓解了些，便舒服地叹了口气。水从头浇到脚，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全然没了刚才乱蓬蓬的劲儿。
洗完澡又将洗漱间收拾了一番，乔伊才走出房间。
她刚出来，沈白就站起身。还好是冬天，身上穿得厚实才避免了些尴尬。她催促着沈白去睡觉，自己也回了房间，倒头躺在床上。
沈白见乔伊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乔尔的房间，以为她这是要自己跟她睡一个床，便犹豫着也跟了过去。
乔伊刚躺下，沈白就扭开门进来了。
“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来睡觉的吗？”
狐疑地瞪了沈白一会儿，乔伊才记起来刚才忘记告诉沈白，她和乔尔换房间了。
“我跟乔尔换房间了，你去我原来那个房间睡吧，我电热毯都给你开好了。”
说完乔伊又咳嗽了几下，喉咙又疼又痒，实在难受。
沈白捏着门把手，低头应了声就走了。乔伊松了口气，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疼得厉害，估计是冻着了。早知道天气有这么冷，就该不嫌麻烦换个高领衫了。
吸了吸鼻子，又咳嗽了几声，乔伊索性直接钻到被子里了。
过了不一会儿，被子的一角被掀开了，乔伊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震惊地望着沈白。沈白没想到乔伊反应会这么大，捏着被角，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你又干嘛？”
“我想和你一起睡。”
这句话说得暧昧，乔伊直接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不可思议地望着沈白，一边想要往外走。
沈白上前一把拉过要逃走的乔伊，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只是单纯地睡一个被窝而已，真的！”
乔伊看了沈白几眼，而后挣脱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缩进了被子，睡在最边上。
“这个房间没有电热毯。”
沈白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冷得打了个颤。乔伊洗澡洗得有点久，他在外面坐到手脚冰凉，实在吃不消了。往被子里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乔伊的脚，乔伊被凉得把脚一缩，沈白有些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乔伊没理他，等沈白终于在另一边躺好后，直接掀开自己那边的被子出了房间。
沈白深深叹了口气，以为自己又惹乔伊生气了。不想，一会儿乔伊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热水袋。
乔伊将热水袋递给沈白，而后钻进被窝。
“蓝色的是捂脚的，红色的是捂手的。”
沈白听话地将热水袋放到脚边，踩在上面，果真觉得舒服了点。
乔伊睡在那一侧，都快掉到地上去了。沈白也有自知之明，也是贴着自己的那一侧睡的。两个人中间空出那么大一块地方，冷风直往里面被窝里钻。
“乔伊，你过来点儿，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乔伊闻言，仍背对着沈白，小心地往他这边挪了一点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和沈白是躺在一个被窝里，心情复杂。
沈白见乔伊往这边来了些，胆子也大了，也往中间挤了挤，肩膀都贴着乔伊的后背了。
乔伊一直背对着沈白，也不主动说话，看样子也是累坏了想睡觉。
沈白压抑着呼吸声，闻着满是沐浴露香味的被窝，近日一直烦躁的心才得到了些许安宁。他舔了舔嘴唇，主动开了口。
“乔伊，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些什么？！听到沈白的对不起，乔伊一阵恼火，继而又很无奈。
“她早就跟我打过电话了，你又一直没说，我以为你想隐瞒下去的。”
乔伊往被子里缩了缩，闷声说出了句令沈白怎么也想不到的话。
沈白很是吃惊，他不知道那个女的竟然早就告诉了乔伊，而乔伊也一直没跟自己说。那乔伊算是什么态度？是在等着自己坦白，还是……
“她是个好人。”
怕沈白误会那个女的，乔伊又补充了句。
沈白不知道那女的究竟对乔伊说了什么，但见乔伊说得这么简洁，想必是不打算多说，他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依那个女的性格，确实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沈白，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人。我只问一句，”乔伊忽然转过身，死死盯着沈白的眼睛，“你现在还真的……”
“爱！”
乔伊还没问完，沈白就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坚定地回了句。
本来只是想问喜欢不喜欢的，结果沈白直接说爱了，他究竟知不知道爱是什么呢？乔伊苦笑一声，又侧过身子。
沈白盯着乔伊的背，很是无力。还想跟乔伊聊些什么，却怎么也找不到话。
过了许久，乔伊的呼吸渐渐平稳，僵直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下来。沈白见她睡着了，轻轻将她扳过身子，面向自己。
苍白憔悴的脸，眼睛周围一圈儿的黑青，头发还半湿，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沈白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乔伊的额头，眉毛和脸蛋，像个变态一样，眼神无比爱恋而深沉。
“乔伊，对不起，可我是真的爱你。”
纵使乔伊现在也听不见，沈白还是小声说给她听，也让自己内疚的心好受了一些。
沈白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好像没说一次心中的内疚感就会少一次，就这样要说到自己心中的内疚感全无。到最后，自己也听得累了，他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又有什么用？乔伊，希望你不要恨我。”
一夜未眠，再加上坐车，实在累得很，沈白伸出手搂住乔伊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而后沉沉睡了过去。
乔伊的身子猛地僵硬住，好久才慢慢放松下来。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有些哀伤，更多的是困惑。
沈白再醒过来的时候，乔伊早就不在怀里了。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到傍晚了，连忙起床，批了件外套除了房间，就见到乔伊正在厨房切着菜。
望着乔伊削弱的身影，沈白昨晚好不容易平复的内疚感又充斥着整个心。
“乔伊，对不……”
沈白走到乔伊身边，想抱着她道歉，结果话还没说完，手刚伸出去，乔伊一菜刀狠狠砸在砧板上。“啪嗒”一声，吓了沈白一跳，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伸出去的手也悬在半空中。
“去帮我找个碗来盛菜，大海碗，在那边的柜子里。”
乔伊的声音沙哑，喉咙像是坏掉了。见她态度强硬，沈白知道自己要是再道歉，乔伊都有可能一巴掌呼过来，便听话地去找碗了。
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说话。沈白站在后面，一直盯着乔伊忙碌的背影，眼神专注而贪婪，像是要把乔伊此刻的样子永远刻在心里。
本来还在不甘和委屈，但到了现在，乔伊忽然觉得，她和沈白就是不合适，也许早些分开，还不会那么痛苦，对彼此都有好处。
有时候，爱情不单单是两个的事儿。
吃完饭，沈白依旧腆着脸要和乔伊一起睡觉。乔伊没明着说行和不行，只是没正眼瞧他，算是默许了。
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可现在就算和乔伊睡在一个被窝里，沈白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忽视两人之间不断加厚的隔阂。
沈白知道乔伊现在还没睡着，仍旧贴着床的一侧，蜷缩着身子，也不怕掉下去。
“我准备明天下午回去。”
乔伊睁着眼睛，盯着周遭的一团黑，发着呆。听到沈白说了这句话，好久才低声应了个嗯。
“明天陪我吧。”
沈白得寸进尺，回答他的，只有乔伊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的寒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