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子令
风雪越下越大，几米开外已经看不见人影了。雪中的红色很快又被下过的白色所隐藏，金莲教众被远远的甩开在风雪间，只有金莲教的二舵主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南觉情已经很近了，两人的身后雪地不时插入几根银针。
“阿楚你怎么跟猪一样，这么重。”寒江左使扛着冻得像冰块一样的人在雪地里飞奔，风中只留下一道残影，重量压在一起，再加上急速的奔跑，他的真气消耗极快，后面的粘屁虫怎么都甩不掉。
“你快走，我断后。”浣纱把肩上的御风扔给他。
“妈的，好重，你怎么不扛这两个包袱，我来断后。”
“你打不过他。”
“、、、、、、”
“浣纱右使，你欠我的，记得回去请我喝茶。”寒江左使也知道现在形式紧迫，不再多说，加快速度跑路。
两人与天地皆白，融为一体，所不同的是，南觉情的头发是飞舞的银白，手中还是拿着那把白梅伞。
“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南觉情轻蔑的笑了笑。
“废话真多。”浣纱直接挥剑刺去，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式，快，准，狠。还来不及看清剑的轨迹，剑锋就逼近了。
猝不及防下，南觉情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暗自心惊，眼前这个女人功夫还在那两个杀手之上。在想的同时两人已经过了十几招。伞一开一合间带着呼呼风声。白梅伞伞骨用精钢所铸，伞的边缘伸的锯齿见血封喉。
“你的身手不错，若能加入金莲教，舵主之位可以为你而留。”他手下并没有下狠手，这样的高手在何处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同时也不能掉以轻心，对面那把剑没有丝毫犹豫的刺来，不放弃任何机会。
浣纱手中的流光也是武器榜上有名的锋利之极，不过她的功力却仅能吃力和南觉情打个平手还多借了剑的优势，她并不答话，全力以赴，放弃防守，剑走如蛇，刀刀致命。漫天剑舞挑起地上飞雪如龙卷风般升腾而起，直冲向南觉情面门，南觉情用伞化开风雪间的力道。她的目的只是想缠住对手，不是非要你死我活，见目的达到，浣纱就趁这空挡施展轻功跃到了十米开外，她的轻功放眼天下却是无几人可敌的。他见浣纱就要消失在风雪里，几十根银针瞬间飞出，穿透风雪，浣纱头也不回，流光剑反手一搅，针纷纷落入雪中。
南觉情并没有追上前去，距离太远，他打着伞悠悠叹口气：“此等高手，若不能为金莲所用，只能毁掉。”
一步一步，浣纱的双眼已经开始模糊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她跪在地上，死死握着插在雪地里的流光不让自己倒下去，眼皮重得抬不起。毒针太多，她终究没有完全避开。
茫茫雪地里一个黑点越来越近、、、、、、
温暖的手将她一把抱起。
“你怎么回来了，他们两个呢？”
“细细和小姽在山下接应，他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你看你，说了我来断后吧，被伤成这样，回去不知道又要浪费阁内多少药材，话说回来能把你伤到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呀，那个人会不会是人称白梅映雪的金莲教二舵主南觉情，你觉得呢？”
怀里的人紧闭着眼，默不作声，长长的睫毛勾住了风中的雪花，安静而美好，已然晕过去了。
寒江左使嘴角一提，露出温暖的笑意。“比起那两头猪来，你可是轻得像羽毛了。其实我们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也是挺好。”
睁开眼看到的是阁主那张苍白的脸。她试着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你中毒了，乌晶针。”他淡淡说道。
“他们怎么样了？”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中的是什么样的毒你可知道。”他将放温的药喂给她。
乌晶针是怎样毒她怎么会不知道，乌晶毒的特异之处是毒中还加入了咒术，当年寒江阁的前任阁主就是在重伤中受了乌晶的毒才去的，还是她亲手了结的他。
“嗯，他们呢？”
他突然笑起来，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想着别人，“难道说你真拿自己的命不当命么，别忘了，你当年发过的誓言。”
“我知道，我死了不是还有你么，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浣纱露出惨淡的笑，嘴唇带着诡异的紫红色。
“没想到我也会被一个誓言绑缚，也罢，反正无尽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怎么打发。你的徒弟受了重伤，不过人还活着，估计没一两个月是下不了地。他还不错，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夫，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也能成为天字号的人了。”
“嗯。”她闭上眼一脸疲惫不再说话。
“你就不问问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中了乌晶毒两个时辰就毙命，我能活到现在，想必你不会让我死太快才对。”
“我当然希望你最好是死了，不过这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你不会心甘情愿让我吞噬。只能等那个人醒了，我才能完成我们的约定彻底解脱。像你这样的毒，一般之物是救不了的，你必须每隔一段时间用人血压制咒术。我用魂火为你续命，你最多还有一年，雪谷里的那位神医你可以去拜访一下，也许她能救你性命。还有，如果你再插手与他有关的任务，他会死得比你更早。”
浣纱身体稍微有了起色后寒江阁的事情就成堆过来，丝毫没有考虑过一个病人的感受。估计是因为阁主有意为之，那天他让她去雪谷，她不痛不痒的说了句，“不急，还有一年时间，明天开春再说。”
就这样不停的做事小半个月都不知不觉过去了，源鹏的死讯早已传开，毕竟也曾是中原武林排行前十的人物，为江湖上津津乐道，大多是谈他欺师灭祖被正义之士所不容，身首分家死有余辜。然后杀他的神秘人也被各种吹捧，说是江湖之中某位隐居避时的剑客，浣纱听到这些谈论时笑了笑，若是他们知道这个正义之士是为了五百两黄金和金花令才出的手不知又会如何感想。
浣纱看到旁边座下正在清算账目的细细，突然问道：“怎么这些天都没有看到旷寒江。”
细细瞪大了一双杏眼，有些不可思议道：“寒江左使被罚去往生崖思过了，右使不知道吗？”
浣纱也有些惊讶，“思过？他又做了什么蠢事？”
是呀，的确是做了蠢事，放下寒江阁的事物不顾性命跑去救你。细细撇了撇嘴心里想到，“阁主说他懈怠阁中事物，跑去云宫管了不该管的事，让他在往生崖呆一个月。”
云宫，不该管的事，这说的不就是自己么，阁主看她快死了没有惩罚，旷寒江却受了罪。她感到有些脸红，又想到他会在往生崖呆一个月，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以前是去过那里的，对武功地的人来说往生崖可是死地，对武功高强的人来讲也是个恶心到不得了的地方。去了往生谷是没有水食供应的，遍地毒虫，为了保命，饿到不行的时候也只有、、、、、、
她有些尴尬的朝细细笑笑，看来也该去那里看看他，又想着还是等两天，反正都半个月了，该发生的不发生的都发生了，这时候去也于是无补。
她去了玄字院。御风就住在其中一处，青青翠竹映着白雪，木屋素雅简洁，这样看起来的景也别有趣味。
推开门，屋内已经有一个女子在伺候了，寒江阁内地字号以上都可以去暗香疏影挑选自己喜欢的女子做侍从，暗香阁的女子个个姿色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都会武功，最高的甚至是玄字号。御风越级完成了任务，本应该是天字令，哪怕没有取回人头，地字令也是必然。
“你是？”侍奉的女子转过脸来，一张美丽稚嫩的脸，可能年龄比御风差不了多少。
浣纱很少在阁中走动，女子转过身竟然没有认出。
浣纱拿出令牌道：“寒江阁右使。”
女子有些惶恐跪下：“鱼儿不知浣纱右使到来，望右使勿怪。”
“你先出去吧！”
鱼儿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点点头退出去把门也带好，守在外面。
五年过去，御风的个子已经和她一样高了，眉目间比以前多了几分凌厉，像手中嗜血的剑人也带着戾气，哪怕在安静睡着的时候，这种气息也会不知不觉流露，给人以危险的无形威慑。
浣纱叹口气：“看来五年里你改变了许多，以前老是梦见哥哥，之后又会想着你，你们太像了。这些罪恶要是都由我一人背负该多好。我对不起你们，不过时间也快到了，很快你们都会自由。”
低低而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际，是师父么，她来了？他迫使自己睁开眼，明亮的光里出现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女子。
“你是谁，我师父呢？”鱼儿的手被死死钳住。
没想到伤成这样的人会突然之间醒过来，她吓了一跳。脑中很快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师父难道是浣纱右使？
“又是梦，五年了，她怎么会来这里。”他自语着，嘴角有着嘲讽的笑，“你又是谁。”那双手又用力了几分，眼中寒意顿起。
鱼儿低呼一声，骨头都差点被捏碎，好在床上的人是重病之身，不然自己一双手可能都废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抽出手推开，擦着被捏得变色的手臂。“伯鹰叔吩咐我来伺候你的，御风公子，你升地字号了，从今开始就由鱼儿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不需要，你出去。”
“请公子不要赶鱼儿出去，让鱼儿做牛做马都可以，鱼儿再也不想回暗香疏影了。”鱼儿噗通跪下来，眼泪簌簌而下。
暗香疏影，有时候为了找兰姬他也不得不去那里，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重新躺下，“你不用回那里，也不要干涉我的事。”
窗外的光透木地板，鱼儿跪在地上，松了口气。
她没有来，没有来，像以前一样只是做梦罢了。御风茫然的望向窗外，雪停了，风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