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如此相逢
三七2017-01-05 19:354,577

  重梦这边已经到了云宫山下的市集,她现在已完全是一副乞丐模样,乱蓬蓬的头发结在一起,脸上都是污泥,衣服破破烂烂,拄着棍子还拿着一个破碗。

  她问着馒头摊上飘来的香味,拄着棍子慢慢靠近,使劲嗅了几下,伸出破碗“行行好,给点吃的。”

  端蒸笼的伙计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做自己的事,对她毫不理睬。

  重梦等半天没反应,不耐烦的敲了敲碗“拿五个包子,快点呀。不给我就蹲你这儿看你怎么做生意。”

  小伙计眉头一挑,“嘿,我说有你这么要饭的么,讨个包子还这样嚣张。”

  “给不给呀,不给我喊了呀。”重梦说着就要张口。

  伙计连忙把一个包子扔她碗里“得得,我真是服了你这花子,给你一个,快走快走,别挡生意。”

  “一个怎么吃饱,我已经饿了快一天了,两个。”

  伙计翻了白眼,“再多就没有了,一边去。”

  重梦瘪嘴哼了一声“真是小气,对了,莲堂往哪边走。”

  “你去莲堂干什么,就你这一身别脏了天神的地儿。”云宫山下大多信奉金莲教,伙计口中的天神自然指的莲尊。

  “去拜拜不行呀。”

  “前面最高那个塔楼就是了。”伙计也懒得和她多言。

  “你瞎呀,没看到我看不见么,塔楼在哪儿?”

  小伙计又是一个白眼气的无力“还真看不出来你是瞎子,你左手边大街直走五百步右转直走就到了。

  重梦把馒头咬在嘴里心情甚好,终于要到了,这几个月总算要熬出头了,想着快要回到云宫,不由得脚下步子也加快了。没堤防转头便撞到了人,对方就像铁板一样,个子明显比她高出许多,她这一撞,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她揉着摔疼的屁股正想破口大骂,那人却抢先把他扶了起来,温暖的手搀住她,“这位大姐,你没事吧。”他温和的问道。

  “大姐?谁是你大姐。”重梦一把推开他,忽然觉得他声音有些熟悉。

  “刚才无意冲撞,还请姑娘见谅。”听眼前这个人声音还很年轻,他赔礼道。面前之人蓬头垢面,眼睛里一片灰色,实在看不出年纪。

  “你,你是苏幕。”重梦楞在原地。“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你认识我?”苏幕打量着眼前的人,上上下下没有一点熟悉的影子,“你是?”

  重梦这才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太好看,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吧,她有些不高兴“我一听你声音就知道是你,你居然连我样子都不记得,真是一头蠢驴。”她气得脚一跺。

  这神态语气除了云宫的曼珠沙华外还有谁,苏幕恍然大悟 ,不禁惊讶万分,江湖上都传重梦比试大会后失踪已经被四海盟的人所杀,没想到她现在就在面前,还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继续问时,忽然看了一下酒楼的方向,把重梦拉到角落。“你怎么还在街上乱晃,外面找你都找疯了,金莲教和四海盟都因为你打起来你知道吗?”

  “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前些日子我们的人和金莲教打起来死了很多人,最近金莲教的人却没什么消息,我出来打听消息,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她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阴谋?呵呵,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最喜欢动猪脑子干的事,再说早晚都得打起来,而且袭击我的不正是你们四海盟吗,可把我害惨了,等我回到云宫,把你们天下第一庄都给拆了,让你们欺负我。”

  “比武大会上动乱不是四海盟做的。”苏幕认真道,“在那种情况下,四海盟对金莲教动手不觉得太明目张胆了吗,再说胜负未分,四海盟又何必背上这个污名,显而易见的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不好意思,我眼睛瞎,看不出来。”重梦忍住笑意,比武大会上的人分明有人从中作梗,这么明显的事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听他这样语气觉得好笑罢了。“那又——”她还没说完就被苏幕打断“你眼睛瞎了?”他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灰白死沉,不禁有些难过,他永远记得比武场上那双眼睛,看着他,像漩涡一样,让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曾一度以为是自己不争气,被那双眼睛迷晕的,他又难以启齿,每每被问及,只得避开这个话题,尔后那双眼睛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如今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怎么看不见的。”苏幕问道,眼中尽是怜惜。

  “看帅哥看的呗,要你管,别挡道,我得去莲堂了。”重梦推开他。

  “你回到云宫是不是要说你的事是四海盟做的?”苏幕一把拉住她手臂。

  “废话,不然我这么多天苦不是白吃了,你们第一庄等着换主人吧。”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回去。”苏幕说完点下重梦睡穴。

  温暖的床舒服得让人不想起来,可不知哪里飘来的食物香气又诱惑着他,重梦拿着破碗站在酒馆里面,小二端着装满佳肴的饭盆子在她面前走过,一盆一盆看得她直流口水“哎,别走,别走呀!那头乳猪是我的!”她拉住店小二让他留下一盆,手一伸出,人立马就清醒了,眼前是模模糊糊的影子,刚才只是做梦罢了,她感觉自己嘴角湿湿的,抹了一把都是口水,嫌弃的咦了一声,一块帕子搁在她手上。

  “谁?”她警惕的问道。

  “苏幕。”苏幕看着她现在茫然的样子有些好笑,刚刚做好饭准备叫她起来,没想到她拉住自己不放,一直在喊别走,别走,还流了好多口水,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重梦想到自己刚才的囧样,脸立马红得像天边的云霞,她别过脸,用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一把,“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我没听到。”苏幕拿过毛巾,轻轻为她擦着脸,她就乖乖的坐在床上,竟然愣了。

  气氛尴尬了好久,重梦这才问道“这是哪儿?”

  “我以前练剑住的茅庐,许久没住了,好在东西都还在。”

  “你把我带这里来干嘛,难道是?嘿嘿。”重梦一笑,“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苏幕正洗着毛巾,听到这话,盆都给打翻了,她也太直接了点,喜不喜欢呢,说喜欢他们才见过几面,说不喜欢可自己总是想着她,想着她那双眼睛,他思考着这个问题,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脸红到了耳根。

  “这是不是你们中原人说的金屋藏娇?”重梦又道。

  他一时语塞。本来带她到这里只是不愿她回云宫再起冲突,可现在这样却正好似她说的情况。

  “好香。”重梦使劲嗅着从床上爬起来“有吃的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你做的吗?”她摸到桌边,却半天摸不到筷子。

  苏幕轻轻应道,给她递过筷子。

  重梦装作一不小心把筷子直接掉地上,“哎,我眼睛看不见,喂我。”

  苏幕有些难过,以前冷红菱使得出神入化的手现在连筷子都拿不稳了,他极有耐心的夹菜一口一口的喂她。

  重梦大口吃着,嘴角偷偷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苏慕要出门,把门锁着,想着又觉得不放心,专门打了一根铁链子一端拴在床头,一端系在重梦脚上。“喂,喂,你干嘛,别欺负我眼睛看不见就把我当狗栓呀。”她大声嚷道。

  “抱歉了,我担心你逃跑,不得已出此下策。桌上有糕点,你饿了就吃,我下午就回来,不会很久。”

  “切,你也知道是下策呀。”重梦一个白眼,“幼稚!”她一屁股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链子晃得直响。心道本姑娘想走是一根链子就能困住的么,再说,她暂时还不想走。“那我尿尿怎么办?”

  她说话一向这样直白,苏慕脸一红哑口无言,“那我只能打晕你了。”

  “别,我怕疼,还是系着吧,我少喝水就行了。”她语气立马软起来。“你去哪儿呀?”

  “庄里的人要来镇上交接,我要把、、、、、”苏慕突然意识到在她面前说太多了,立刻住了口,在她面前怎么就老是忘了防备呢,他暗自懊恼,不再多说,直接出了门。

  “给我带只荷叶鸡回来,我要吃鸡。”重梦朝出门的他大声喊道。

  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重梦看不见,桌上的糕点都被她吃光了,时间怎么这么难熬,她感叹着,从床上到凳子上,再从凳子到床上来来去去,反反复复,他怎么还不回来,好无聊呀。

  她等不下去了,拔下头上的簪子慢慢摸索着链子上的钥匙扣。

  这时,门呀的一声推开了。“你在干什么?”苏慕进来看到她蹲在地上。

  “我簪子掉了,找找。”重梦面不改色。

  “我帮你找吧。”

  “不用,我找到了。”重梦站起来手里拿着簪子,鼻尖忽然闻到一阵香味,“鸡!”她兴奋的坐在凳子上“快拆,快拆。”

  “别急。”苏慕拿来一个盘子,打开油纸,再把面上薄薄的荷叶撕下来,荷叶的清香和肉香混在一起飘了整个屋子,他又用筷子把蒸得化口的肉剃下来放在一旁,一块一块的喂到她嘴里。

  重梦吃得一脸幸福,“好吃,赏你吃一点,你试试。“

  “不用,我不饿。”看重梦饿成这个样子,他抱歉道“今日事有些棘手,所以晚间才回来,没想到把你饿成这个样子。”他可是留了两天的口粮在桌上,都被她吃光了,然而回来时她还是饿得一脸惨兮兮。

  “什么事?”重梦不经心的问道。

  “帮中之事,说来也和你有关。”

  “是不是找不到我,我姐姐问你们要人呀。”

  “你姐姐?”苏慕有些摸不着头脑。“金莲教教主放话,最后三日期限,若是见不到你,就要攻到第一庄。”

  “我姐姐不就是教主么。”她长大嘴,看苏慕半天没喂,一把把他筷子推开,自己用手抓。

  “你是说金莲教教主是女的?”苏慕反应道。

  “不然呢?你们该不会以为金莲教教主是男的吧!”重梦一脸鄙夷。

  “大家都以为重莲是男的,见过他的信徒都说他是天神,可也并未看出男女。”

  “哈哈,我姐姐貌美无双,可笑你们连她男女都看不出来,你们这些傻子,眼睛大的像灯笼又怎么样,还不如我这瞎子,都剜了吧,省的各自看着碍眼。”

  “你——”苏慕无言。

  “好了好了,我哪有那么恶毒,你们想留着眼睛就留着,我才没那个闲心动手来剜,下次你买两只鸡,一只不够,这鸡太小了。”她吃的津津有味。

  “明天我送你回云宫。”

  “什么。”重梦把鸡放下,瞬间没了兴致“你不怕我回云宫让人踏平你们山庄?”

  苏慕皱眉,”你若不回,金莲教就会正式和四海盟宣战,整个中原武林,你以为就凭你们金莲教那些教众能抵挡吗?”

  “笑话。”重梦不屑,“何必要那么多人,我姐姐一个就能灭了你们这群乌合之众。”

  “放你回去时,盟主会和金莲教约定休战,你回云宫好好养伤吧。”

  “你,你要是敢送我回去,我就告诉我姐姐你非礼我。”重梦嘴嘟起来,鸡也不吃了,十分不开心。

  “不要无理取闹,四海盟和金莲教打起来你知道会死多少人吗,中原本就被外族觊觎,武林再动荡不安,危及江山社稷,要以大局为重。”

  “傻子,我又不是中原人,管你们中原江山,我不想回去,你绑也绑不走我。”重梦手交叠抱在胸前,一副不屈不挠的倔强表情。

  “你前几天还想着回云宫,我现在送你回去不正合你意吗,怎么又不回去了。”苏慕头疼。

  “因为我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我在云宫结了许多梁子,至少你也等我眼睛好吧,不然我一个瞎子在云宫,我姐姐一个人也难护我周全,难道你仍心把我往火坑里推?”

  以重梦的个性,在哪里不结下梁子,苏慕无奈的看着她,一个头两个大。

  “嗯哼。”她咳嗽两声“其实也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写一封信回去,你帮我拿到莲堂,我姐姐会明白。”

  “你这样怎么写信?”

  “你不是可以写么?”重梦让他拿来纸和笔,口述苏慕执笔,信写完后,她在信纸中间夹了三根头发。

  “头发代表什么?”苏慕不解。

  “看你给我买鸡的份上就告诉你一个我教高层才知道的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吧,我们报平安就是把头发和信物放一起,缺一就代表那个人已经遭遇不测了。”

  “那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重梦嘴角弯弯笑起来:“看心情,再怎么样也要等我眼睛好了。”

继续阅读:第二十八章 雪谷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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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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