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地上的煜不弃扶起。
“怎么倒这儿了。”温润柔和的声音,是修宇靖。
煜不弃像碰到了火般,甩开了修宇靖的手,与他保持距离。她并不喜欢津煜凡以外的人碰自己,这也是早在森林里就保持着的习惯--不相信任何不亲近的人。
这是森林里的生存法则,也是人类社会的生存法则。其实,比之于血腥和勾心斗角,森林和人类社会没有区别,不过,森林的生物更直接罢了。
这是她不喜欢人类社会的原因之一,原本简单的事情,总是弄得很复杂,原本直接的关系,偏偏要无尽委婉。
“没事。”她说得极淡。看向修宇靖时,眼里没有半丝情感。
修宇靖倒并不在乎她的疏远和冷淡,只转转指中的指环,掀唇道:“今天特意来找你,是想请你完成上次的承诺。”
煜不起挑高眉头,修宇靖暗沉的眸子闪出了悠深的光束,她迅速转了头。不管怎么努力,她都不喜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和他斯文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总像隐藏了无限阴谋。
“说吧。”回答得极干脆。
修宇靖把那枚指环转得更勤,“我母亲已经到了,她想马上见到你。”
煜不弃记起了自己上次和修母说过话,而后还同意让她到中国来看自己。那时不过是一句脱手话,不想修母当真了。
“家母身体不好,所以才会格外想要见到准媳妇。”
既然自己承诺了,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她点点头,走向他的车子:“在哪里,现在就去吧。”
修宇靖跟着上了车,却迟迟不开车。
“怎么了?”煜不弃拧起了眉头,她极少见修宇靖如此不干脆。
“我们先去一个地方。”他扭转车头,道。半个小时后,她被带到了一间形象设计室。
“就算为了我,把自己装扮一下。”修宇靖双手扳过她的肩头,目光灼热,唇压在她的鼻尖,喷出阵阵气流。她不太适应地扭头,他顺势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三名化妆师走过来,一个擎住她的发,一个拾过化妆笔装点她的脸,另一个拿起数套衣服在她身后比划。
修宇靖说到这份上,她不配合就显得小气。煜不弃难得听话地任由他们捣鼓,没多久,崭新的她出现在修宇靖面前。
当踏着单跟凉鞋走到修宇靖面前时,修宇靖镜片下的眼睛光芒万丈,深情得似要将她淹没掉。
“很漂亮。”他相当注意礼节,并没有过多表露心情,擎住她的手吻了吻。
几位化妆师也忍不住啧啧赞叹:“这位小姐天生丽质,不用怎么打扮就已经很漂亮。”此时,透过镜子,她看到了自己上了淡淡妆容的脸,目光盈亮,加上一点点眼影,将一身野气遮盖了不少,衬出了些许柔情。
淡淡的腮红,恰到好处地妆点在颊角,粉色的唇彩,在她的唇上闪耀出诱人的光泽。
一头细卷长发随意披散,落在肩上,腰上,背上,灵动活泼,发顶加一圈花环,成功将她发上的恣意压住,展露的是柔软的诗意美。
一条淡蓝的长礼服裙直盖脚踝,她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
“小姐真的太漂亮了,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人呢。”一个化妆师开玩笑。煜不弃微勾了唇角,展开的却是一抹苦笑。这样的美,看在津煜凡眼里,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他会心动吗?会像修宇靖这样,将眼底的万丈光芒全部射向自己吗?会爱上自己吗?
他大概到现在,心里有的还只是穆春华吧。煜不弃,你再怎么打扮,也不能代替穆春华,更不能减轻他心底的恨啊。
敛去了眉底的光芒,她变得兴致缺缺,默不作声地挽起修宇靖伸过来的臂,和他一起走向门外。
原本以为不过是顿简单的便饭,当她进入时,才发现,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派对。人虽不多,但衣袂重重,出入的都是些华贵的身影。
常年住在ISO家属大院,她对于眼前这些人并不熟悉,通过修宇靖的介绍,才知道都是本市的商人、企业家。
当一位美丽却显得孱弱的中年女人出现时,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纷纷围过来,对她表示欢迎。
“家母。”修宇靖带着她走向那名女子,介绍道。那女人一见到煜不弃,眼睛就一片雪亮,拉着她合不拢嘴,说话间将腕上的一个手镯取下来,圈入她的腕中。
“这是我家的传家宝,传媳不传女,我一见你就喜欢,收着吧。”
煜不弃想要将东西退还给女人,修宇靖已经按下了她的手。来的时候,他已经要求自己要全力配合,尽量让修母高兴,她不再坚持。
不喜欢宴会的热闹气氛,好不容易才脱离了修母的掌握,她找了个借口来到了安静的地方。用力吁着气,她却越发地想念起津煜凡来。
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自己?突然想起晚上不能补课的事,她掏出手机拨了他的号码。然而,打了好久,对面传来的只有:“你拨的号码无法联系,请稍后再拨。”
她只能拨家里的电话,很快,被人接起,是张芸。本想挂,张芸已经先开口:“煜不弃?”
“是的,是我。”煜不弃硬着头皮道,“我今晚有事,不能那么早回家,麻烦你……”
“修太太已经跟我说了。”张芸答得很干脆,显然修母已经提前跟她打了招呼。似并不想和她多说话,张芸已经挂了电话。心头涌出一丝落寞,伴随着害怕,她怕津煜凡知道自己来了这里,再次对她表现出冷漠。
只是,他们注定已经走不到一起了,她还在期盼什么?
手机铃音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在闪烁,她迟疑了片刻,才接下。
“需要处理的人已经处理掉,金丝雀,等着你的好消息。”
“什么?”她还未理清楚,那头叭地挂了电话。“金丝雀”?煜不弃脑中闪出某种不好的预感,拧紧了眉头。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修宇靖迈着潇洒的步子走来,目光灼热地盯着她。他手里举一杯红酒,酒液在杯中荡漾,与他沉幽的目光浑然一体,显得更加幽深沉暗。
煜不弃暂时放下疑惑,退开一步,与他保持了距离,才淡然道:“没什么,出来透透气。”
“我母亲很喜欢你。”他走近几步,伸臂,将她的身子围在了胸与墙之间,淡淡的红酒味撒在了煜不弃的鼻端。
煜不弃推了推他,他没有动,手缩回来一只,握上了她的手,“不弃,嫁给我!”
“修宇靖,你别开玩笑了。”煜不弃甩掉了他的手。修宇靖平常都表现得有礼有节,今晚,却很霸道,不似平日里认识的那个他。
他的手顺势扎在她的腰上,将她圈向自己的怀抱,脸已经贴过来,对准了她的唇。煜不弃心里一惊,头一歪,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
她极力挣扎,他的手却越来起紧,煜不弃发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根本没有办法从他的怀里挣出。
“修宇靖,你喝多了。”她低呼,脸上已经挂了怒容。若在往日,他一定会因为她生气而放手,可今晚,他却霸道得不像话。
煜不弃索性不再挣扎,待他放松警惕时,一扭身,从他的腋下钻过。
她跑了几步,停下,只用背对着他道:“修宇靖,我是不可能和你结婚的,不要让我讨厌你!”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这头,修宇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暗淡的光线照得他一张脸晦暗不明,许久,他慢慢地掏出手机……
ISO主控大楼,虽然深夜,此时,却仍然灯火通明。金创坐在沙发里,拳头握紧,定在桌子上,似要将桌子定出个洞来,脸上一片凝重。他的对面,窗口处,站立着津煜凡,修长的身影没入一大片阴影中,晦暗不明。
他的指尖夹了一根烟,烟雾缓缓上升,印出了他修长好看的指。他的眉宇压下,极低极低,唇抿紧,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
好不容易有人打入了“兀”集团内部,并且得到了内部人员的信任,就要接近核心成员,不想,在晚上,却被人发现死在了某条深水沟里。
他的脖子上有一条线长的伤痕,显然是被人用钢丝一样的细锐物勒死的。这种东西多用于猎人捕捉猎物,是一种简单又具有杀伤力的武器。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金丝雀的真实面貌,所以才会和线人联系。”金创低声分析,拳头越握越紧。这是第一个打入核心的成员,是他们接近“兀”集团人里活得最久的一个。
“他行事小心谨慎,不存在冒险行事的可能性。晚上我查了他的行踪,他曾在Z大外和一个女生相撞,那个女生就是煜不弃。这是他死前唯一碰到的人。他那张用于联系我们的黑色卡片没有找到,我估计被金丝雀拿走了。他一定试图通过那张黑色卡片找到我们的计划,把我们一网打尽。”
黑色卡片,就是一张直通卡。只要他能报出其中的密码,就可以得到ISO内部的所有计划。这个线人,他们十分重视,力求通过这种方式保护他的安全。
津煜凡还是一声不吭,抿紧了唇,身体绷得极紧。
门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信息部的兵,向两人行礼后道:“这是我们监察到的煜不弃的通话,里面有一个来电尤其可疑。”
说完,他按了一个键,里面马上响起了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
“需要处理的人已经处理掉,金丝雀,等着你的好消息。”
“真是她!”金创的眉拉紧,看向津煜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