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又忍不住想:如果当年,听了母亲的话,把她放回森林,是否,一切痛苦就没有了?
森林里没有等级分化,没有血脉承袭,没有烦恼和痛苦,只需为了肚子而挣足一日三餐,她,定会快乐许多。生活,也会简单很多。
煜不弃任由他爱抚着,一张灵动美艳的小脸浸透出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与稳重,轻轻地摇头:“你已经对我足够好了,我很满足。”
把她带出森林,无条件地纵容她,宠她,保护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虽然伤得极重,但津煜凡的恢复能力却出奇地好,不过三天,已经能够扶墙走动。伤口已经结痂,看样子,再不出几日,就要完全恢复。
他有了些自理能力,煜不弃便放心了好多。孤独腾和孤独飞两兄弟原本吵着要守在这边的,修宇靖强行让人把他们带走了。
孤独兀不在,他可以为所欲为,若不是煜不弃借着指甲的毒药威胁,怕他早就处理了津煜凡。
他强行带走孤独腾飞兄弟时,她并没有出语威胁,因为她知道,修宇靖不敢真的对两兄弟怎么样。她虽然舍不得两兄弟离开,却也知道,用毒逼修宇靖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以修宇靖的精明,次数多了,自然就能看出来,到时,她连保护津煜凡的能力都没有。
哑巴大妈端晚饭到来的时候,比比划划,告诉煜不弃,孤独腾生病了,挺严重的,还做了哭的动作和表情。煜不弃的心口滞了滞,满心的不舒服。
一直以来带着两兄弟四处奔波,走南闯北,煜不弃早和他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此刻听到孤独腾生病,比自己生病还要难过。
哑巴大妈比手比脚地舞着,煜不弃很快弄明白,孤独腾吵着要见她,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她这么一说,煜不弃的心就更痛了。虽然只是异母同父,但他们的感情早如亲生姐弟一般,现下孤独腾生病了,自己却不能去看……
津煜凡也从哑巴大妈的比划中看出了意思,他慢慢走到煜不弃身边,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只管去看他吧。”
煜不弃这些日子一直守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只因为不放心他的安全,津煜凡哪能不知道。看煜不弃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他慢慢地为她捋去了额前掉落的几丝碎发,轻声道:“你不是说了吗?没有孤独兀的命令,修宇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去吧。”
哑巴大妈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担忧,再次比划起来,告诉她修宇靖已经出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煜不弃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决定去看过之后马上回来。
她直接来到孤独兀所住的那栋楼,朝顶楼而来。孤独兀的家眷都住在顶楼,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孤独腾生病了一定会呆在房里。
只是,当她推开孤独腾的房间时,里面并没有他,而只有一道黑沉修长的身影。虽然背对着她,但她已第一时间认出来,拧眉出声叫道:“修宇靖?”
修宇靖慢慢转身,看向她,眼神沉冷。煜不弃心头有不好的预感,沉声问道:“孤独腾呢?”
修宇靖的脚步慢慢踱过来,掌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她反感地用力一甩,将他的手甩开,退后,与他保持了极远的距离。
“让哑巴骗我来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已然明白哑巴大妈所说的话都是修宇靖的计谋。
修宇靖的眉不悦地沉了沉,再上前一步,与她相对,薄唇掀开:“我想你了,不过想见你而已。”
煜不弃极不齿地哼了一声,将脸转开,连看他一眼都不想。修宇靖这段时间的所为令人倒尽胃口,她对他除了厌倦就是厌恶。
“不弃。”修宇靖并不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伸臂将她揽向自己的怀抱。煜不弃伸手狠狠地拍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出语:“修宇靖,请你自重!”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忘了吗?”强忍着不快,他“好心”地提醒。得到的,是煜不弃更明显的冷哼。
她抬眼,想起了他对自己的弟弟和津煜凡做下的种种,无情地出声:“修宇靖,想我跟你做夫妻,做梦去吧。这世界上,哪怕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只狗,一只让人生厌的哈巴狗!”
“你……”修宇靖终于耐不下去,动了怒。他狠狠地瞪着煜不弃,几乎要将镜片后的一对火眸瞪出来。
煜不弃冷冰冰地斜睨他,唇角的讽刺勾得越发明显,毫不留情地嘲讽他:“就这么着急和我搭上关系?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给你机会搭上关系的,永远都不会!你想通过和我产生关系得到‘兀’集团最高领导人的位置这个幻想永远也不会成为现实!”
修宇靖的手捏得极紧极紧,骨节一声声作响,咯咯声恐怖异常。他的整张脸都绷紧,慢慢扭曲,完全变形!原本斯文阴沉的脸孔,此时有如地狱鬼神,越发狰狞!
他紧紧盯着眼前的煜不弃,全身涌动着黑沉愤怒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完全吞没!
煜不弃不想再和他说话,转身,朝门外走。
“不弃。”修宇靖终于出声,这两个字有如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绷得格外的紧。
片刻,他的身体移动,一伸手拦下了她的去路,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同时开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得到你,哪怕是不择手段!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想做的事,没有我做不到的!”
煜不弃的脸绷了起来,他的脸却慢慢松开,突然放开了臂,抱在胸前,轻淡地道:“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今天说过的话感到后悔的,也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地求我要了你!”
“不可能!”煜不弃咬牙,回敬了他三个字,毫不迟疑地抬步离开。背后的修宇靖眸光一冰,脸上挤出了邪恶的笑容,他没有追上来,反而朝内室走去。
快步回到住处,她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在楼梯下喘气。她不想把今天和修宇靖见面的事说给津煜凡听,平添他的愁绪。
连哑巴大妈都成了修宇靖的人,谁都靠不住了。她忍不住想,看一眼楼上,更坚定了要紧守在津煜凡身边的决心。
直到呼吸平顺,她才慢慢爬上楼。室外,一片安静,平素那些藏在暗地里监控这里的身影不见了踪迹,此时的安静里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
出之山野,她对这些格外敏感,鼻子嗅了嗅,不安迅速腾了上来,她急步上前,用力推开了房门。
房里,一片安静,一切物品都完好地摆在相应的位置上,不曾留下半丝不应有的痕迹。只是,津煜凡却已经不见了。
煜不弃的心咚地响了一下,那股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她冲进内室,查看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津煜凡的影子。她一时间抱紧了自己,强自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思绪慢慢清晰,她的思索重点落在了修宇靖的身上。他骗她出去,难不成……
她突然直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直接冲到修宇靖的住处,门口,早有人过来拦她。她提手叭叭给了拦的人两巴掌,嘴里吼道:“我是谁你忘了吗?”
守门的人为难地捂着脸看她,她叭地从他的腰间抽出了枪,顶在了他的头顶上:“马上带我去见修宇靖!”
看门人吓得绷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张了半天嘴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煜不弃将子弹直接上了膛,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见不到修宇靖,一定会杀人的。
她知道,津煜凡除了落入修宇靖的手里,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津煜凡的情况让她焦心至极,已完全顾不得他平日的教导,硬是给修宇靖逼出了血腥的手段。
守门人吓得缩成一团,门里,突然传来了声音:“是不弃吗?进来吧。”
煜不弃甩开枪,呯一脚踢开了门。房里,修宇靖悠然地坐在大板椅上,目光清淡地看着她。他们其实才见过面,他刚刚还被她气得不浅,此时,他却已一派优雅,脸上不见半丝生过气的痕迹。
这样的他,和当年装富二代时一般,只是,脸色更阴沉,眸光更锐利。
煜不弃几步走到他面前,狠狠地揪起了他的衣领,将他美好的形象尽毁。她咬紧了牙狠狠地吼了出来:“你想造反了吗?私自带走津煜凡,修宇靖,在‘兀’集团你算老几!马上把津煜凡给我放出来!”
修宇靖脸上并无半点惊诧,而是伸手慢慢地覆上了她的手背,目光一时深沉。煜不弃嫌脏般收回了自己的手,狠狠地盯紧了他,牙咬了又咬,狠话一句句抛:“你信不信我马上给孤独兀打电话,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抖出来!”
她以前不说,是觉得‘兀’集团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修宇靖要有什么样的想法与她无关。此时,扯上了津煜凡,她便不想再放过他。
修宇靖慢慢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将煜不弃扯乱的地方清理好,这才歪过身子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摊在了桌子上,轻声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大老板发布的命令,你可以看。”
煜不弃急抽过那文件,在上面看到了孤独兀的签名,还有他的意见:同意将津煜凡收监。
“大老板意思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