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群臣聚集在殿门外边，第一个便看到了慕容墨雪，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个玉安大将军整日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极少来上朝，今日怎么如此有闲情雅致，来到这里走一番呢。言语之中，颇多讥刺。
但是慕容墨雪并不在乎，她穿上朝服的时候自有一股女将军的威严在，让人只能在背后说一说，绝对不敢当面一撄锋芒。清冷的面容无所谓地向着别处看着，若有所思。
殿门大开，众位臣子走了进去，“慕容将军，等等。”身后有一个颇为书生气的声音喊了一声。
同时站住的有两个人，慕容墨雪，和慕容龙。两人回首，见来人是渊白，小白兔见自己一叫站住了两个人，也发现自己的不妥，白皙的面容微微泛红了：“那个……呃……慕容龙将军，抱歉，我叫的是玉安将军。”
“哼。”慕容龙从鼻子里边哼了一声，便走入了大殿之中。
慕容墨雪的桃花眸是一贯的清冷，好久没见小白兔了，除了多了身上的这身朝服，也没有什么改变嘛：“叫我何事？”
“慕容兄这话说的，没什么事情就不能叫你了么？”小白兔皱皱鼻子，黑色的卷曲发丝也飘动着：“我们进去吧。皇上可能快出来了。”
两个人走进去，按照自己的位置站好，正好站在了道路的两边，文官和武官不是站在一起的。
两人刚刚站定不久，周围还是有细细碎碎的窃窃私语声音。那些人对慕容墨雪的兴趣极大，不少人看不惯她目中无人的样子，都在等待一个打压她的机会。
慕容墨雪傲然而立，任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各种掠过，腰杆挺得笔直。
“上朝……”宫人的声音响彻大殿。文帝走了出来，精锐的目光锋利如刀，他敛了敛自己的眼眸，任由臣子们的一起跪下，走到自己的龙椅之上，他才淡淡地开口：“都平身吧。”
臣子们起身。慕容墨雪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心静如同古井。
文帝一眼便扫到了在大殿之上的慕容墨雪，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这个小子，自己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怎么今天突然跑来了？
文帝暗暗觉得，今天大概又是一场好戏要发生了。
慕容墨雪静静地站着，听着大家上报最近轩辕国的情况，一言不发。文帝都一一处理了。最后见慕容墨雪还是没有动静，便打了个哈欠，其中的慵懒之意很是明显：“还有本要奏么？若是没有，朕便退朝了。”
“臣有。”
在一片寂静之中，有个人上前了一步，文帝抬眼，说话的人不是慕容墨，是渊白。
小白兔就是小白兔，就算是穿上了朝服，看起来还是人畜无害的样子，什么时候他才能长出自己爪牙来呢。慕容墨雪在一旁看着，默默地在心里感叹道。
大概是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说话，渊白显得略微有点紧张，但声音不卑不亢，很有世家子弟的气度：“圣上，今日臣接了死去的曹建大人的工作，发现了很多问题。”
“哦？你说说。”文帝显然来了兴趣，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等着渊白的下文。
渊白继续说到：“臣整理以往的卷宗，发现有几桩颇为可疑的案子，地方官员拿那些灵异的事情没有办法，上到曹大人那里，却被无声无息地压下来了。
“哦？”文帝的疑问之音更盛，但是语气之中已经隐隐有了危险之感觉。
朝堂之中四大家族的人甚为多，很多人通过自己家族的力量早就知道曹建的事情，但是此时都没有什么表现，他们不好露出太惊讶的表情，文帝不是傻子，那样太假，便都看着渊白，默默不语。
“最近臣又在曹大人的家里发现了一摞卷宗，隐藏在一幅画的后边，上边记录的通通是一些奇异的死亡案件，死者都是年轻的男人，生前有过奇怪的行为。”渊白知道慕容墨雪也在查这个案子，他既然发现了，便要助她一臂之力。
慕容墨雪也逐渐发现了，渊白说的话，一切都在往她的方向上边领。这些东西万一被发现了，会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他身为四大家族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渊白有天生的感知能力，他的前途大好一片，到底是为什么，要参与到这趟浑水中来，其中又有些什么利益纠葛吗？
“臣曾听说玉安将军查了这桩案子……”在他还没有说完的时候，文帝平静无波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情朕知道。可以慕容墨走错了方向，引到了魏大人身上去。他被罚去拿金乌参不是还是前些日子的事情。”
“是。臣以为，此事涉及重大，圣上不可不知。如此一来，曹大人的死，也是很重要的疑点。既然曹大人有可能知道那个幕后主使者，他便有可能说出是谁，这样被灭口了，藐视我轩辕的法律，此人如果找到，一定会处以极刑。”
“这些事情你去办就好，你负责这个，不用时时刻刻向朕汇报。”文帝一竿子把他支到了一边儿去。
“皇上，”这次慕容墨雪上前走了一步，眼神熠熠生辉，终于到了她该说话的时候了，她抿唇，这件事情，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上一次臣呈报了那一系列诡异的死人案件，并没有说清，不知道圣上是否有时间，听臣讲个故事。”
满朝文武都不乐意了，回家还得吃早饭呐，谁有时间听什么故事，慕容墨这小子是来找茬的么？
偏偏文帝早上吃的还不错，今天需要批阅的奏章也不多，一手支起了自己的下巴，对着慕容墨雪点头：“你说。”
慕容墨雪走到大殿中间，浑身傲骨，走得笔直：“有那么一个夜晚，臣和几位朋友在河边的小面馆里边吃饭，听到了惊呼。赶到那里去便见到了死人。”
她将怎么遇见裴文天的事情娓娓道来。这些事情朝臣们竟然也听得津津有味，这哪里是在讲故事，这根本就是个传奇。
慕容墨雪的话没断：“后来臣追着查到了青楼。”为了免除自己的欺君之罪，在这个事情上她没有说实话，只是提到找到了青楼女子，顺便提了一句还找到了自己的妹妹，算是意外收获吧。
后来一步步地追查，终于讲到了青衣，讲到了他们在外边曾经见过的魏如岩，不过慕容墨雪没有直接提出他的名字，只是称呼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们按照那个人的地方，找到了他家，听到了一些关键的话语。
魏拓与魏如岩说过的话，慕容墨雪一个字都不会忘，为了保护魏拓，她没有原原本本地呈现了对话，着重说了青衣的那部分。
慕容墨雪说着，自己的目光缓缓地扫视全场，那些人被她的目光看得发毛，纷纷收起了自己的傲气，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魏乾端，他当然知道慕容墨雪说的是谁，没想到她还敢把这件事情拿出来旧事重提。
难道她有了万全的准备？
“后来，我顺着这一系列找下去，找到了这本书的根源。臣斗胆，皇上能否一看这书上的内容，亲身体验一下这个黑暗的陷阱？”
“胡闹！”有很多臣子站出来反对：“圣上金玉之身，为何要为这种事情尝试，若是有损一点半点，灭你九族！”
慕容墨雪洒脱地回身，面容上的表情很是戏谑：“怎么，诸位不是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么种东西么？”
“我们不相信！”对方大吼：“就算如此也不能让皇上尝试！”几个人横眉冷对，慕容墨雪只是冷笑，她只是在请求皇上的意见，又没有拿着把刀架在文帝的头上逼着他那么做。文帝是九五之尊，没有人敢号令他，一切都在于他的选择。
“朕倒是很有兴趣。”文帝得出了结论：“呈上来给朕看看。”
宫人们一溜烟地小跑下来，从慕容墨雪的手中接过了一本无字的书，呈上去到了文帝面前。
几十双眼睛都落在了文帝身上，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下边人的眼睛。魏乾端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他太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不过那是给其他人精心准备的，要有个妖女在其中才行。如今他们跟那个妖女没有联系，精元的事情也早已结束，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才对，自己心里边是这么想着，可是心却不由自主地一直扑通扑通地跳，跳得他心神恍惚。
文帝带着手上的扳指，自己转了转那扳指的方向，开始打开无字封皮的书，淡淡扫了几眼，小小的薄册子上面有字有图：“这不过是一个民间故事集。”
“慕容墨！”已经有臣子对她的狂妄行为感到不耐烦：“你想怎么样！让圣上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看你那些无用的东西？你耽误得起吗？”
加入这个声音的人越来越多，仿佛大殿之中卷起了千层浪，将慕容墨雪这一叶小小的帆船包裹在其中。可这一叶小小的帆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被掀翻：“臣斗胆，请圣上抱着一个看书人的身份，继续看下去。”
她的声音清冷，在大殿之中回响，从那些杂乱的抱怨恶毒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到达文帝的耳边：“唔。”
他继续翻下去，众人见皇上答应了，都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屏住呼吸等待看事情的结果。
慕容墨雪神情淡漠，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从前她有把握是因为她什么都是依靠自己的，从来不愿依靠别人。从小的教育告诉她要理智，这次不是靠自己了，她心里便千万个不甘。
文帝继续往下翻了下去，上面的字迹还是一样的，忽然他眼前一亮，停留在了其中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