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风雪扬
南湘子2016-12-19 14:032,278

  小九犹豫着,但手却慢慢伸出来。拿过箫父,手上的那把刀。六日前那场人与狼的战争,各家各户的屋檐下都挂上了白幡。这便意味着,她亏欠了这条村庄的所有人。

  西风啸,冬雪盛。人走过的时候,会在白厚的雪层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待风雪来时,全部填埋,完整如块。不见踪迹。

  小九站在雪原上,她一路低头沉默走了许久,忽然足下一顿。她猛地回过身去。却见回头看时,箫父依旧站在村头那棵不知名的老树下。见她回头,他朝着她轻轻的挥手,寓意——莫回头。

  茫茫雪路上,她回身,咚一声双膝直直的跪在雪地上。她以手撑地,重重的朝着村子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这是她欠他们的,也许此生都无以为报。

  箫父一手扣着树干,一双眼微微润红。他本想出声挽留,但话语却哽在喉头。他知道,她命带秘术,是明安一族通令天下的追捕人。

  而他只是一个山野猎户,即使他有心想收留这个比自己家姑娘还小一岁的小姑娘也无能为力。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小九磕完响头后,直步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前路茫茫无踪迹。天下除了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似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不再觉得寒冷,也许是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也许是脚下踩着厚厚的靴子,也许是头上那顶厚厚的帽子。就是这些浑身上下厚厚的衣物,帮她抵御了西风大雪,为她留下了一缕温暖。

  所以她是背着一身温暖上路了,她在心里跟自己说,白小九。你一定可以找到逍遥谷,在那里拜师学艺,终有一天你会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让爱她的人受伤了。

  夜如约而至。她藏身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身前燃起火堆来。烘烤着一身的冰冷和疲惫。她把从箫父家带来的干粮放在火上烤着,火堆噼啪一声闪出火星子的时候,山洞中香气弥漫。

  山洞外头,雪还在下。银白的路面上,反衬出一地亮光。只听外头一声嘎吱作响,人踩碎枯叶细雪的声音。

  小九迅速的抽出刀匕,警惕如狼一般的注视的洞口。

  她看见的那个人,一双锦白色的长靴,视线再慢慢往上身上是一件白锦衣,腰间陪着同色腰带,再往上是一张薄唇,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再往上是他的鼻子,最后小九的目光与来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

  她只觉得这一夜是流星扫过,所以心头才会绽放出那么多欣喜的光辉。这个人的五官,组合起来就是一个人——卫盏疏。

  见着来人是卫盏疏,她蓦地松了一口气。手中的匕首慢慢插回刀鞘之中,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卫盏疏是不会伤害她的。

  卫盏疏抬脚步进山洞。小九只觉得随着他的走动,原本温暖的洞穴里,似乎带了一股寒风,冷冻刺骨。鼻翼间是淡淡白檀香气,只因裹挟在这股冷风里,使得这股白檀香气有了些冷。

  卫盏疏坐在小九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淡漠道:“天亮之后,跟我走。”

  “不。”

  只这一句话,让卫盏疏愣了愣,也让小九愣了楞。卫盏疏千百年来,只有他拒绝别人,还没有别人对他说不,这个字。

  今日乍然一听,颇觉得有些新鲜。

  小九只是惊讶于自己竟然敢对着这个活了几千年的神仙说不,这样她有些暗暗佩服自己。

  卫盏疏道:“原因。”

  小九只以为他是要将自己抓回明安府,所以才说的不。这会见他这么问了,一只手握在刀柄之上。嘴上却是诚恳的道:“我要去逍遥谷,不能跟你走。”

  卫盏疏撇过她握刀的手。只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山洞中,又安静下来了,静谧到洞外山风经过都觉得是噪音。

  半响后,卫盏疏道:“你似乎忘记了我的身份?”

  听着卫盏疏这么一说。小九这才记起来,她之前在史册上看到的卫盏疏,他的身份是逍遥谷的掌门仙尊,世人称逍遥仙尊。

  小九闻言,当即一喜。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要带我回逍遥谷?”

  卫盏疏静坐调息。只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小九一个肯定的答案。小九一时兴起当即跪在地上,朝着卫盏疏磕头,喊道:“谢仙尊。”

  卫盏疏闭目调息,他先是被南宫煜用锁魂针封住仙灵,在幻境中又自损百年修行来为明安宸汐造出一个休养之地,又连日奔波寻她。身子微微有些疲惫,他真的需要休息一番了。

  这一夜小九抱着从地上拾捡来的干草扑在火堆旁。她本想问问卫盏疏要不要铺一个,但是看到他已经闭目打坐调息。就思索着,仙与人应该是不同的,仙不会冷不会饿不会伤不会痛,但凡人会。

  是故,她早早在火堆旁蜷缩着睡觉,山上还盖着临行前箫母交给她的羊毛毯。这一夜,她觉得是寒冬夜里少有的有一个温暖的夜晚。

  待小九呼吸平缓已然熟睡之后。卫盏疏慢慢睁开眼,他只安静的看着这个蜷缩成团躺在火堆旁的小姑娘。

  多日不见,她变得更为警惕,更为小心翼翼了。指尖隔空触碰着她的额头,卫盏疏用自己的灵力去感应封印在小九身上的不死鸟。

  还好,不死鸟的力量此刻在她身体里沉睡着,只要这力量一日不曾苏醒。那么她就一日不是真正的掌令使。

  卫盏疏不知为什么竟然不希望她会变成掌令使,也许是历来掌令使的结局都太过悲惨了吧。牺牲自己,成全众生。

  这本是仙命,但是此刻,他却不希望自己小心翼翼警惕不安的小姑娘会重复前人的宿命。

  他觉得她应该好好活着,如若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这一辈子都不要走出青灵山。

  第二日,天还是灰蒙蒙的。天上依旧飘雪。

  一路上他本想御剑而行,但是思虑到小九只是个凡人。若是她从剑上掉下去,可能又会产生一些别的祸端来。

  遂,卫盏疏抬手从空中招下一朵云来。只将小九放在脚边,之后便驾云凌空而行。

  小九坐在云端上,手微张接着从天而落的雪花。雪花落在她掌心时,当即融化为水,微凉却不再刺骨。她微微笑了笑,只一抬眸便看见卫盏疏白衣绝尘的站在自己身前。

继续阅读:第四十二章 逍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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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舞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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