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牙里果早在新州城内摆下宴席,等着司徒灾星凯旋归来,司徒灾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经过司徒灾星数次在战争中的表现,耶律牙里果越来越相信此人的能耐。司徒灾星的能耐,到了耶律李胡那里,自然就变成了他耶律牙里果的能耐。换句话说,司徒灾星是打工的,耶律牙里果是一家子公司的负责人,耶律李胡才是总公司的老大。
司徒灾星不是普通的打工者,他是人才!
耶律牙里果不是一个选贤举能的人,但是绝对搞得清楚虽能给他带来好处,这次大败薛白衣的先锋军,耶律李胡得知之后,一定会有重赏。
“司徒先生,这一战打得漂亮,你那个阵法叫什么来着?”
“星斗七旗阵,乃是当年黄帝创造的阵法。新州古称涿鹿,黄帝和蚩尤的涿鹿之战就发生于此处,据说黄帝当年也是运用星斗七旗阵打败蚩尤。只是可惜,星斗七旗阵我只得其形,不得其髓,未能全歼,还是走了一些逆贼。”
耶律牙里果笑道:“司徒先生谦虚了,那些漏网之鱼,成不了气候。来,我敬你一樽酒。”
“多谢大人。”
“来,诸位将军一起喝啊!”
“大人,薛白衣的先锋军虽被咱们打败,但是薛白衣的大军很快就会压境。”
耶律牙里果笑道:“这个无妨,咱们与蔚州互为犄角之势,新州有难,蔚州必来策应,想来薛白衣也不敢轻举妄动。”
却见一个探子来报:“启禀大人,薛白衣派了杨衮昨夜突袭蔚州,如今蔚州城已失,周边小县望风而降。”
“什么?!”耶律牙里果震惊不已。
更加震惊的还是司徒灾星,薛白衣果然是他大敌,此人用兵诡异,他知新州、蔚州相望互策,守住云州大门的两边。是以先派先锋军往新州出发,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攻打新州的时候,却又秘密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而易举地拿下蔚州。这样一来,新州、蔚州的犄角之势断了一只犄角,新州孤立无援,只要薛白衣的大军一到,还能坚守吗?
刚刚取得胜利的喜悦,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耶律牙里果目光扫过堂下众将:“诸位说说,现在怎么办?”
众将默认不语。
耶律牙里果点名:“郭明,你来说说?”
郭明,就是引诱聿皇军入局的郭亮,郭明、郭亮本是亲兄弟,郭亮为新州刺史,郭明在他手下担任巡城司马。做哥哥的在弟弟手下做事,郭明觉得有些丢脸,是以当初耶律李胡派兵攻打的时候,他就降了耶律李胡,并且拿了郭亮的刺史印信。
郭明沉吟片刻,说道:“下官以为还是……还是撤回云中为善。”
“好不容易打下新州、蔚州,就这么轻易地让薛白衣收回去吗?”最重要的是,短短几日丢失二州,要是回去复命,耶律李胡一定会杀了他的。
“大人你想,如今蔚州已失,不但不能成为咱们的策援,反倒成为咱们的威胁,杨衮随时会派兵从侧面攻打新州。还有,薛白衣的大军不日就到,他会从正面攻打新州。我那位执迷不悟的弟弟,如今带领三千残兵聚在阪泉,只要薛白衣和杨衮攻打新州,他必会从东南面袭击新州城。”
司徒灾星忽然说道:“所以,要趁薛白衣大军未到,杨衮刚刚打下蔚州,来不及攻打新州,咱们先将阪泉这块癣疥之疾除去,解决后顾之忧,才能腾出手来对付薛白衣和杨衮。”
“司徒先生的意思是……坚守新州?”耶律牙里果实在矛盾得很,守吧,没有信心,不守吧,耶律李胡那一关又过不了。
“若是坚守新州,咱们还有后方的云州可以策应,如果退回云州,云州就是一座孤城。”
耶律牙里果点了点头:“司徒先生说得不错,那么派谁去打阪泉呢?”
药师婆抱拳说了一句回鹘语,他似乎听得懂汉语,但是说不流利,还是以母语对话方便。
回鹘语与契丹语相近,耶律牙里果听懂他是在请战,大喜:“药将军主动请缨,再好不过。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战!”
……
西天的晚霞,犹如血染一般的红。
突出重围之后的殷其雷,身边除了大喇叭、董浑、范鸿,只有五个营妓和不到五百的将士。
慌不择路地奔命,不见追兵,这才松了口气,殷其雷习惯地问:“阿烛,给我一口水喝!”半天没有回应,这才知道阿烛没有跟来,乱军之中不知走失到哪儿去了。
碧奴依旧坐在殷其雷马上,小声地说:“殷大哥,阿烛姑娘只怕已经……”
殷其雷心头一紧,喝道:“住口!”
碧奴委屈万分,险些掉下眼泪。
殷其雷跳下马去,跟董浑要了水囊,喝了一口,说道:“今晚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日再与耶律破军会合。”
“也不知耶律破军有没有杀出重围。”
“谢大哥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是呀,耶律破军死不足惜,要是谢大哥有个三长两短……”董浑随即摇了摇头,“谢大哥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范鸿打马过来:“殷大哥,粮草都散落在乱军之中,弟兄们今晚吃什么呀!”
大喇叭钢鞭指着前方:“看,前方有好几处炊烟升起,想来是个村庄。”
村庄叫做血染庄,是血染山脚下的一个村庄,据说当年蚩尤就是在此被黄帝杀死,血染红了一片大地,就是血染庄。
战乱之际,血染庄的青壮都被耶律牙里果强征入伍,牲畜、粮食也被一扫而空,剩下一些老弱妇孺只有挖野菜来吃。
看到殷其雷等人进入村庄,剩下的村民显得十分恐慌,因为村庄除了人,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抢了。
“殷大哥,我看这些村民都有些怕我们。”范鸿怔怔地盯着眼前站成一排的村民。
殷其雷对着村民和蔼地笑了一笑:“老乡,我们来找口吃的。”
村民甲:“军爷,我们村里真没有吃的了,求你放过我们吧!”
村民乙:“是呀,附近的野菜都被我们挖光了,我们都快要啃上树皮了。”
董浑:“殷大哥,你看这些村民面黄肌瘦,也没东西给我们吃,不如再想办法吧!”
范鸿:“咱们五百号人,他们就算有东西,也不够我们吃的。”
将士早已人心浮动,咒骂不已,殷其雷皱了一下,却又无计可施。这已是殷其雷第二次遭遇的粮食危机,第一次是在饮水堡,第二次就是在这血染庄。
殷其雷叹了口气,说道:“老乡,你们家中若有什么野菜,也拿出来分给我们一些,我们给钱。”
村民听说给钱,倒也有些乐意,虽然知道乱世之际,货币的功能已经减弱,但对平头百姓来说,还是据有一定诱惑。
将士吃了一些村民送来的野菜,虽不足以填饱肚子,但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好。夜里,殷其雷吩咐将士不得扰民,只令露天睡觉。
殷其雷躺在一块巨大的磐石上面,久久不能入睡,今晚将士算是解决一顿了,但是明日呢,只怕就连野菜也没得吃了。
忽见一匹快马奔驰而来,马上之人英姿飒爽,却是折赛花,只听一声娇叱:“把我妹妹交出来!”
将士已经骚动起来,全部围拢过来,但是折赛花的英勇他们已经见过一次,现在谁也不敢事先动手,等着殷其雷发号施令。殷其雷现在虽是一个小小的火头卒,但在将士眼里,他就是这群残兵的主心骨,也就是精神所在。
殷其雷从巨石上翻起身来:“佘太君,别来无恙!”
“你叫我什么?”要知太君可是古代官员母亲的封号,虽是一个尊称,但是折赛花尚未嫁人,一时不知殷其雷是褒是贬,到底什么意思。
殷其雷这才想起,折赛花远不到叫太君的时候,笑道:“令妹可是折金铃?”
“不错,她在哪儿?”
“她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就在今天上午,接着尿遁逃走了。”
折赛花狐疑地望着殷其雷:“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又没有钱赚。”
“看你们的模样,刚刚是吃了败仗吗?”
殷其雷苦笑一声:“不错,中了敌军的埋伏。”
“活该!”折赛花打马又走。
殷其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杨家将里老成持重的佘太君竟是这个样子。但是话有说回来,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就算是佘太君,在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有着小女儿家的天真烂漫。
他又要躺下去睡觉,月圆之夜,清辉如洗,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躺过的巨石有些不同,它在颤动,先是微微地颤动,再是剧烈地颤动。
忽地一声巨响,巨石爆破开来,将士吓得面如土色。殷其雷被一块碎石砸到胸口,一口热血喷了出去。
血,洒落一柄石斧上面。
哪里来的石斧?
众人觉得奇怪,巨石爆破的地方,怎么会忽然多了一柄石斧呢?似乎这一柄石斧就是刚才那块巨石的一部分,很有可能就是埋藏在巨石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