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就是长辈对于晚辈常问的问题。其实在何琳心中，黎山老母就是性格有些霸道，说话直接一些，有些传奇的经历，还有些让人闻风丧胆的武功，褪去这一切，黎山老母也不过就是个寻常的老妇人，老奶奶。
当然，正因为黎山老母这些让人闻风丧胆的“特点”，反而更让何琳感觉亲切了。毕竟何冥姑外号“蛇蝎心肠”，那脾气可想而知，比之黎山老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外祖母过世几年了？”忽听黎山老母问道。
“两年了。”何琳答道。
黎山老母微微点了点头“如何去世的？可是你们教中遭逢了什么变故，还是说她遭遇了什么意外？”
“没有。”何琳答道“也许是为教中事务太过操劳，加之外祖母亦是年迈，所以那日忽然倒下之后便就，再没有起来。”
听到这里，黎山老母不禁是一声叹息“哎！岁月不饶人啊。想你外祖母当年也是一位厉害角色啊，威震一方，叱咤半生，武功高，做事更是雷厉风行，颇有王者之风啊。你有那么几分她当年的模样，只是比之她还是逊色一些啊。”
这话倒是令何琳颇为意外“这么说您知道我外祖母？”
“何止知道。”黎山老母说着便就随口抿了一口茶“我们还见过，不，准确来说，我们还交过手。”
何琳一愣“可，可我怎么完全没听她说过啊，而且她似乎并不认识您，不，她绝对不认识您。”
黎山老母却是微微一笑“她不认识我，但是我却认识她啊。”
“嗯？”何琳依旧是不明所以。
“她去昆仑寻了好几次昆仑虚和生死符，我就不能去你们南诏见识见识五毒教的厉害吗？”只听黎山老母笑道，满脸的得意“我与你外祖母年岁相仿，她好奇的事情难道说我就不好奇吗？‘乱坟岗的毒，五毒教的蛊，南洋的降头，漠北的釜，还有昆仑生死符’，同为天下五大邪术，能与我昆仑生死符齐名，我也想见识见识它们到底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威力啊。哎！想想那时候我俩也左不过你们这个年纪，也是年轻啊，有时间，有精力折腾，不像是现在，体力不多了，时间也不多了。”
听到这话，众人尽皆难受伤感。赫连茹一一众皆是欲言又止，想宽慰黎山老母两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依旧还是何琳，微微一笑，道“老祖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武功，这样子，分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再活一百年都嫌少。”
“你这滑头。还拿老祖开涮。”黎山老母已然笑得合不拢嘴了。
“不敢，实话实说。”何琳亦是一脸开心，道“不过我听老祖的口气，那这五大邪术您可都见到了？”
“嗯？”黎山老母一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琳“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一战，我与你外祖母谁赢了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自是平手嘛。”何琳笑道，莫名透出几分得意。
“哦？”黎山老母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是你外祖母曾与你说过？”
“还用说？”何琳说着那脸上的表情是更得意了，笑得也是更灿烂了“我外祖母去世之前，都还不相信昆仑虚和生死符的存在，说明她当年并未逼得您使出生死符，摊出底牌，所以说她不会胜。而您和我外祖母势均力敌，相差无几，若是您不使生死符的话，想胜我外祖母，怕也是不能的。所以只有平手了。”
“你个小机灵鬼啊。”黎山老母又是哈哈一笑“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啊。所以说你外祖母厉害啊，我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初出昆仑，以为这一身本事足可称霸天下，听说你外祖母来昆仑寻了多次，于是便就只身去了南诏，想给你外祖母来个下马威，奈何啊，我着了你祖母的道。”
何琳一愣“‘着了我祖母的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输了啊。”黎山老母道“还能有什么意思？”
“您，您输了？”何琳有些难以置信“那您……”话似是到了嘴边，却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看着何琳这反应，黎山老母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输了还能活着离开南诏，是吧？”
“啊？”何琳尴尬一笑“依我外祖母的性格……”
“我必死无疑。”何琳还思量着如何措辞，谁知黎山老母便就直接说了出来“是吧？当时我也觉得我必死无疑。本来我与你祖母是势均力敌，不分伯仲的，奈何我却太轻敌了，那也是我出山后吃的第一次败仗，说实话，若不是有人相救，那次我的结局真的就很难说了。哎！‘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我还当你外祖母是井底之蛙，没想到原是我自己夜郎自大。”说着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门外，双眉微蹙，眼神恍惚，若有所思……
“老祖，您这话就太过自谦了。”却听何琳再次安慰道“我祖母与我不同，她虽是女子，但从小便就痴迷于武功，而且天赋极高，对自己又非常严格，故而二十多岁，五毒教的诸多武学便已大成，而且您也不是也说了嘛，您未用生死符这些看家本领，也未尽到全力，显然是意在与我祖母切磋，而我祖母大致是以为您要暗害于她，故而全力以赴，胜败本就与真实实力无关，故而也不存在什么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之说。”
何琳一番话完，黎山老母果然再次笑逐颜开，指着何琳连连夸赞道“你这姑娘，当真是伶牙俐齿，聪明得紧啊。”
“实话实说啊。”何琳亦是笑道“当年您应该与我祖母表明身份的，我祖母虽然脾气大，手段也狠，但是对于那些有德行，有本事的人，素来是敬佩得紧。而且特别是您这样的，又是女中豪杰，足能和我祖母称得上‘武林双壁’，依您二人的武功，莫说是当时了，就算是之后的数十年，甚至到现在，这江湖中怕也是没有能与您二人比肩的女子吧。不，不说是女子，即便是将男子也算进去，您二人的武功，也绝对是朝一流的水平，这百余年间，武功能与你们相左的怕也是屈指可数。”
“嗯？”哪知黎山老母却是摆了摆头“江湖水深啊。当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天下武功也不过尔尔，可是经历了某些事，又遇见了某些人之后，才真正知道这世界之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