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草原之旅
竹叶青2017-02-07 14:407,101

  米音非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徐悦南和陈同坐在后排座,三个人听凭杨恒的方向盘安排他们此行未知的命运。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被窗外的景色吸走。眼前是一条笔直的大路,直得看不到一点弯曲和起伏的影子。路的尽头,天际线像是前赴后继涌起的海浪,蜿蜒起伏。路的两侧是开阔的草原,高高的牧草随风摆动,远处巨大的白色风车缓缓地旋转。这样的景色连绵不绝地从身边略过,伴随他们一路。他们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是在二维世界,所有这一切是用水彩笔为他们画下的布景。他们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在行驶中,然而,看上去是一成不变的草原却又是那么难以琢磨的莫测。天空上飘来一朵大大的云彩,刚才还享受阳光照耀的大地变得阴沉冷清,牧草摇晃得更加厉害,闪开一片空地,露出黑色的牛群。牛儿看惯了风云变幻,波澜不惊的一动不动,静静地目送他们穿行而过。一会儿云彩散了,近处的画面里出现一座小山坡,仿佛躺在大地上晒太阳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山坡上有几棵白桦树,是女人头上戴的发卡,生动多姿。

  趁着大病初愈,病假还没有休完的日子,杨恒邀请米音非和他去旅行。

  “去哪儿?”

  米音非一听来了兴趣,她有很长时间没有出去旅行了,上一次还是公司组织的秋游。秋游,听着像小学生的活动。事实上也像,不是实在近郊的农场里过了一夜。没想到杨恒的答案让她很失望。

  “不知道。”

  “不知道?总得有个目标吧?”

  “是得有个目标哈。”杨恒附和。他调出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把城市缩小成一个结点大小,然后闭上眼睛,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方的空气里划了几个圆,然后猛的落下去,他的手指点在城市北方的区域里:“那我们就去北边吧。”

  米音非看看他那根手指点中的地方,因为地图缩小,没有细节的缘故,几乎是一片空白。这也太草率了。

  “北边大了,你这根手指头要是再胖一些,那得指到内蒙去。”

  “恩,这是个好主意,就内蒙。”杨恒啪地一声屏幕向下扣住手机,一副做出终审决定的样子。

  米音非依然觉得这事不牢靠:“内蒙可大了,从额尔古纳到额济纳都是内蒙,你想去哪里呢?”

  杨恒问:“为什么非得有个确定的地点呢?”

  “不需要吗?不然怎么定出发时间,路线,住宿地点和游玩景点?这些都是需

  “要做准备的啊!”

  以前,不管旅途是近是远,时间是长是短,米音非一定要提前两三个星期查阅十几篇旅游攻略,选择几个看起来不错的线路和安排摘抄成路书,给每个成员打印一份。住宿的地方要事先预定,游玩的地方要计算好票价,吃饭的地方记清特色和好评菜,然后一丝不苟的按照路书行进。这叫做以策万全,把不测情况挡在千里之外。

  杨恒摇摇头:“你没听说过‘说走就走的旅行’吗?出去玩不是考试,没有标准答案;也不是竞赛,没有裁判和输赢。不是刻意安排的意外,才会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相信我,让所有事情自然地发生,随机应变就好,最重要的在于放松自己,和玩得来的人一起享受过程。”

  “那叫上徐悦南吧,我同事。”米音非说,“人多热闹。而且说不定还能促成一段好事。”

  米音非从哪里听说过,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和工具,在陌生的人群和未知的境遇中,旅途中最能够见到人的真性情。

  她自己曾经期待在陌生的天地之间,一个人随心所欲的游荡。她看到一个小咖啡店,一道门,一扇窗子,涂满翠绿颜色的墙壁上画满各式各样的小巧涂鸦。她觉得自己的腿脚有些疲劳,于是步入咖啡店。咖啡店很小,只有四张桌子和一个吧台。店里的光线全部依赖那扇小窗子。她选择了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热烘烘的咖啡。她从窗户向外看去,泥土路上小孩子们正在光着脚踢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一个男人,他看了看周围,没有空余的座位,只好问她能否拼一张桌子。出门在外的人总是乐于结交朋友,当然没问题了,她说。他们攀谈起来,她发现他要去的地方也是她的目的地,或许他们可以结伴同行。于是他们一拍即合,在剩余的旅程中有很多快乐和难忘的记忆。

  现在看起来,同伴不一定要在路上才找。

  “这位是陈同——应该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同学。”

  没想到,徐悦南带来的人并不是徐金。杨恒大方地拍拍陈同,手掌按下的瞬间,使劲捏了一下陈同的肩膀。米音非满脸狐疑地看着陈同,想找机会跟徐悦南说话。但是大家正忙着往后备箱里放东西。好不容易在上车前,米音非找到一个空隙,冲徐悦南使眼色,徐悦南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这座城市的交通路线仿佛是一张蜘蛛网,不辞辛苦的结网人就像是蜘蛛。中心广场就是网中央的白色结点,最初的几根辐射线,仅在中心的白色结点上有交叉。然后蜘蛛从内向外搭建起一圈一圈的环状联络线。开始时联络线很稀疏,刚够支撑起网的基本构架,接着在联络线之间增加密度,一圈,两圈,三圈,四圈,直到蜘蛛检视自己的地盘,满意地认为没有什么生物能够从网间的缝隙里溜走。它想,它为这张网骄傲,它们也应该同样骄傲。只要它们来了,会黏上这张网,会在这里陪它度过余生。它们或许不知道,如果往网的外围看一看,辐射线另一头连接的可能是含苞待放的花蕾,也可能是小巧透明的树叶,也可能是坚硬有棱角的石头,更多美好的东西。

  就像几个人现在看到的景色。

  一路上没有人说“到此为止吧”,杨恒也没有停下汽车的脚步,他们就这么一直向前开,直到太阳在山坡起伏的身后低下头,剩下一捧余晖给大地铺上金色的帷帐。山坡下,五彩旌旗招展,一座座白色的蒙古包静静地沐浴在最后的温暖怀抱中。

  “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杨恒说。

  他们被邀请到一座蒙古包中。蒙古包顶棚被红色木栅撑起,像一把巨大的花伞。伞顶的正下方燃起热腾腾的灶火。圆形的墙壁覆盖红红绿绿的毛毡,地上铺着大红色的毛毯,光是看一眼脚趾头就忍不住想摆脱鞋的禁锢,踩上去一定松松软软很舒服。蒙古包内已经有十几个人盘腿围坐在一张长条桌前推杯换盏,一派热闹喜庆的场面。

  他们刚刚坐稳,一位壮实的姑娘向他们走过来。姑娘身穿深蓝色的轻便长袍,脚踩高筒靴子。虽然不是盛装的民族服饰,也不难从红润的脸庞和光泽明亮的眼睛上看出她是草原上土生土长的人。她的手腕上搭一条洁白的哈达,双手捧亮澄澄的银色小酒杯,红唇轻启,嘹亮悠扬的歌声响起来。歌声唱得大家如痴如醉,心旷神怡,仿佛是一匹骏马展开四蹄飞驰,仿佛是一只雄鹰傲视辽阔大地。

  四个人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痴痴地沉浸在歌声里。隔壁桌的客人停下手中的事情,像主人一般提醒他们。那桌客人肯定刚刚经历过同样的过程,此时是有经验的过来人了。有人说快举杯吧,她唱完,你们也得唱。有人说要一个一个唱,不能找人代表,每个人都必须唱的。那桌人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是“唱完得把酒干了啊”。

  四个人回头看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每个人跟前也摆上了同样的小酒杯。酒杯里已经斟满清澈透亮的液体,如果不是扑面而来的香味,从鼻腔深入每一寸血管,他们还没有意识到那是白酒。

  “草原上的纯粮食酒,不上头的。”隔壁桌的人在鼓励他们。

  “得,我先来吧。”徐悦南几乎没有犹豫和等待,第一个站起来接受祝福。

  她本来在公司里是歌会的组织者,对歌对于她而言完全不在话下。她有样学样地把酒杯端到胸前,毫不羞涩的地高唱一曲《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竟唱得隔壁桌的客人连连拍掌叫好。曲罢,两个人豪爽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姑娘弯下腰,把哈达轻轻地搭在徐悦南手腕上。

  有了徐悦南头阵的旗开得胜,杨恒、米音非和陈同不再拘束,纷纷举杯对歌。陈同其实不擅长唱歌,他嘶哑的嗓音伴随九曲十八弯的音调,像是铁器相互摩擦的声音。但是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下,没有喧闹就是不热情,没有纷杂就是不出彩。陈同闭上眼睛,扬起下巴,身随曲动,音准已经是此时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他忘我地陶醉在自己的即兴发挥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酒喝下去的,只觉得舌头根被燎得火辣辣的疼,眼泪不由分说地从眼角淌出来。那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舌头根流到嗓子眼,再从嗓子流到胸口,它在胸口盘旋一段时间,奋力向双手双脚冲过去。那感觉像是被电激了一下,手心和脚心顿时麻酥酥的。

  “行啊,哥儿们,勇气可嘉。”杨恒说。

  “哎呀,不行不行,本来想唱一曲凤凰传奇的《草原凤凰》,突然忘记歌词了。”陈同摇摇头,倍感遗憾地回味。

  一杯酒下肚,大家再也没法收敛自己的言行举止,不等饭菜上桌,高喊再来一壶好酒,酣畅淋漓地把酒言欢。

  “来,为我们这次漫无目的的行走干杯。”米音非提议。

  大家喝完,煞有介事地亮亮杯底。徐悦南不等布酒,自斟一杯,对米音非说:“这一杯为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

  喝完,她又倒满:“这一杯给你压惊,为老梁那事。”

  米音非赶忙按住她的手:“跟你又没关系。哎,对了——”她扭过头对杨恒和陈同说,“今天出来玩,图的是高兴。咱们都不许说工作的事情啊,谁说罚谁酒。”

  “那好,我说个题。”杨恒接过话茬:“你们有没有什么愿望,既能满足兴趣爱好又能养家糊口?我先说一个,我想开一家餐厅,不用大,小小的,但是饭菜一定要有家的味道。”他朝米音非得意的抬起眉毛,她知道他这个想法不是空中楼阁。

  “我可能会去做手工艺品,比如手工皂,十字绣,还有定制首饰。看,我现在戴的这串手链就是我自己选材,自己串的。”徐悦南扬起手腕,她的两只手上套着好几圈手链,有的是黑色绳子串湖蓝色的绿松石,有的是棕色绳子串红色的玛瑙石,几种颜色混搭在一起,挺好看的。

  “你这是什么时候串的?我还以为你是买的呢。”米音非见过几次徐悦南戴那个手串,她从来没说过那是她自己做的。

  徐悦南把手串从手腕上取下来,用两根手指拨弄:“晚上回去闲着没事干,我们那个破地方你也知道,不是吃夜宵就是租言情小说看,我都没什么兴趣。附近有做这个的小摊,我去跟着学的。这是以前做的,现在不是忙着考试嘛,没功夫做了。”

  轮到米音非,她说:“也许,我会去写小说吧。”

  “是吗?你发表过作品了?”徐悦南惊讶地问,她也不知道米音非还有写作的爱好。

  “没有,就是私下里写了几个短篇。随便写写,拿不出手的。靠写字,真心挣不了钱,我又不是写网络文学。不过你们要是有兴趣,回头我发给你们。”

  “你呢?”三个人说完各自的想法问陈同。

  杨恒说:“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在银行工作。”

  “啊,那是不是每天数钱手都数软了?”

  徐悦南说:“他又不是柜台的出纳。”

  米音非说:“我有一同学,在银行放贷的,他经手的钱,闭着眼睛数零。”

  “没有,没有,我那其实挺无聊的。我就是办公室,写文件,传达文件,做培训。”

  “没关系,今天我们不说工作。说你有什么可以养家糊口的爱好。”

  陈同的脸和脖子都红了,他看着杯子里的酒说:“我不知道。我好像没有什么特长,也没有什么爱好。”

  “怎么会?总应该有的,你再想想。”

  陈同低下头默默地饮了一口酒。他绞尽脑汁回想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想找到一个值得自己骄傲,愿意全心全意为之努力的事情,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杨恒为他解围,拍拍他的肩膀说:“其实都一样,你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我们是知道,但是徒有个想法,不也就是嘴上说说,没有真正的付出行动?大家半斤八两。”

  几个人想到自己只顾着埋头干活,每天斤斤计较办公室里的太极拳法,其心也苦,其行也累,可终归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日子久了,身体习惯平淡无奇的生活,思想渐渐地懒惰成性,竟然觉得待在棋盘上很舒服,早已经把梦想抛到九霄云外,于是梦想真的就是一场梦了。

  米音非点点头:“说真的,你们想过今后的生活吗?一直在公司里朝九晚五地干下去?”

  徐悦南撇撇嘴:“怎么可能?就算你想,公司也不允许。你看咱们的劳动合同上什么工作时间啦,保密机制啦,每一个条款写得事无巨细,可一到退休那条,只有一句话‘按照国家规定办理’。为什么?你们想想,还不是因为没有人从这家公司退休过?它从成立到现在不过十年时间,根本不知道这一条有什么情况需要特别说明和强调的。”

  “或许公司根本没想有人会待到退休那天,铁打的营盘流水兵,保持新鲜感在于人流动。事实上公司自己能否长久不衰几十年还是未知数,浪头来了,推起无数激流勇进的冲浪者;浪头猛过劲了,拍在沙滩上。”杨恒说

  “咱们这种工作,不像是范政——哦,范政是我俩的同学。”米音非比划一下她自己和杨恒,“人家毕业后一进研究单位,基本上把自己后半生的路线规划好了,那一年该晋升什么职称,孩子该上哪所学校,生病养老该谁管,一步能看到老。”

  徐悦南说:“原来我以为在企业里头干,锻炼人,机会多,挣钱多。钱挣够了,那些花钱的事就不在话下。现在看起来,其实挣的赶不上花的速度。”

  陈同说:“可不是,我刚毕业那时候,一个月工资差不多能买一平米,我嫌贵,没买。现在好了,奋发图强,埋头苦干,三个月才能买一平米。你俩就好,本地人,至少不用为房子操心。”他说的自然是杨恒和米音非。

  “也就是房子这点优势了,其他的还不跟你们一样?”

  “所以说,大家在公司里都是打工者。谁胜谁败,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杨恒举起酒杯,“为同为天涯沦落人的相同处境干一杯。”

  “哎?”米音非这才反应过来:“谁起头说工作的事情了?”

  三个人六只手一致指向米音非。

  “怎么是我?”她诧异地看着大家:“是杨恒吧!”

  徐悦南给米音非倒满酒,塞到她的手里:“人家说的是兴趣爱好,是你非得跟打工啊、退休啊扯到一起的。”

  正说着,几个人被噼噼啪啪的声音吸引,走到蒙古包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蒙古包围成的小广场上燃起一堆篝火。它是天地之间火红的精灵,用它热烈奔放的舞姿撩动每一个人悸动的心。人们忘我地围绕在篝火周围,素不相识的人,一个手臂挽着另一个手臂,跳起自由的舞步。那舞步实在叫不上名字,或许根本就是某个人兴奋所致的即兴发挥,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参与的热情。一个人从另一个人那里学了几步,加上自己的花式,再传授给下一个人,一圈人竟然也能够跳得流畅和谐。没有音乐,他们就自己歌唱,不论是谁想起一句歌词,其他人跟着哼下去把歌唱完。他们无拘无束、畅快淋漓的笑声,在辽阔无边的苍茫大地上久久回荡不息。

  陈同陪徐悦南看篝火。杨恒和米音非坐到广场一角的蒙古包脚下,背靠在蒙古包上,仰望星空。天穹是挂在头上的一块轻柔的幽蓝色缎子,缎子上满满地镶嵌一颗一颗小钻饰。钻饰的光芒若隐若现,当它们闪耀的时候,米音非感到身体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戳了一下。

  “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星星了。”

  在城市里,夜晚的天空是暗红色的,建筑的灯光和车辆的灯光把大地照得通亮,映向天空,掩盖了星星的光芒,她早已经习惯头顶空荡荡的天空。

  “我也是。咱们小时候的天空是什么样儿的?是这样的吗?”杨恒说。

  “不记得了。”米音非想了想,“不过我记得小时候去天文馆,那里放的穹幕电影有一部是讲星座的。说猎户星座像的腰间有一条镶了三颗星的腰带。”

  “是啊,我也看过那部电影。”

  “猎户座是我能辨认得最快的星座,我以为是掌握了技巧,现在看起来,大概是城里的星星太少,放在这里眼花缭乱的繁星中间,没那么好认。”

  他们各自默默地搜寻着,星星真多啊,看得人目不暇接。只看了几秒钟时间,它们突然动了起来,卷成一个漩涡,忽大忽小,忽亮忽暗。它们是不是太久没有被人们这样关注,才会如此调皮,躲躲藏藏,想让人们的视线在它们身上多停留一些时间。

  “在那儿呢!”米音非首先喊起来,她指向天空的一角。她喊得如此肆无忌惮,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仿佛整个宇宙只有他们俩。

  杨恒顺着米音非所指的方向看到清楚完整的猎户座。他说:“我以前只看到过腰带和四肢。我还奇怪他为什么一定是猎人,就不能是诗人或者画家,原来他真的有一把弓箭。”

  现在米音非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放松自己。这一刻,他们沐浴在星河无尽温柔的目光注视下,默默无语。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像一个透明的泡泡轻巧地浮在半空中,没有任何想法和情绪,她那无所事事的思绪已经如游丝般漫无目的的游荡走了。她所拥有的只是现在,只有空白。

  草原上吹起一阵风,吹乱了篝火的舞步,吹弯了牧草的身子,吹得米音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杨恒靠近米音非,搂住她的身体。他用臂膀在他们周围建起一个空间,一个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在这里,没有人们的嬉笑和喧闹,他们只听得到对方热切的呼吸声。他们的呼吸里带着相同的酒精味道,温暖而醉人。

  风唤醒了草原上高纯度的粮食酒。这会儿他们感觉到一个小火球,从肚子一路翻滚到脑袋里,它滚过的地方热血沸腾,一股积聚已久的能量在霎那间迸发出来。他们已经感觉不到风带来的寒冷,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把寒冷驱逐得无影无踪。

  金立那个家伙说的太对了,天苍苍野茫茫,广袤的世界中只剩下两个人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也许会让人产生点化学反应。米音非扎进杨恒的怀里,当他给她做饭的时候她就应该这么做。她的手上留有他腰间紧绷的那一瞬间的感觉。他也有同样的感觉,不是吗?搬家那天,在齐心湖老房子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她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什么。卡哇伊,那就是杨恒当时在想的。圆圆的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樱桃一样的小嘴唇,前凸后撅的身材?见鬼,都是说给别人听的。谁说不加粉饰,有些笨拙又敏感就不卡哇伊呢。

  可他们为什么迟钝地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幽深的草原深夜,仿佛在召唤他们放开心中最后的束缚。他们看到彼此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里跳跃着火红的热情,火光旋转舞动,幻化成一只渴望的手,召唤对方的身体。他们不由自主地把彼此搂得更紧了,从嘴唇,到胸膛,到四肢,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继续阅读:第24章:雨夜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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