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珊低头在写着什么，沈宁烟走过去。
冷意珊停下来，沈宁烟看到她在纸上写下的是一个又一个姓名。
“高远，刘可霁，孟新歌……”沈宁烟一一念着，内心渐渐被自责和悲伤覆盖。
如果防御系统没有被破坏，这些幸存者也不会遭到意外。之前忙于撤离，沈宁烟没精力去想这件事，此刻一切安顿下来，她才思考起来。
虽然当时那样做是情势所迫，情有可原，但还是害死了十个无辜的生命。
罪恶感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连喘息都觉得很沉很沉。
“是我害死了他们。”沈宁烟在冷意珊的旁边黯然地坐下。
撤离前的血腥画面，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闪现。
“如果他们不跟随赵斌去攻击那些感染者，就不会落入感染者的陷阱，也能和我们一起安全撤离。是他们的选择害死了他们自己。”冷意珊公正地说。
“可如果防御系统没被破坏，那些感染者根本就进不来。还是我害死了他。”
“可你给我们留了逃离的机会，你救了我们剩下的人。如果你现在需要有人宽恕你，才能减少你内心的痛苦和自责，那么我宽恕你。”冷意珊将她写好的纸条折好，交给沈宁烟，“我写下这些名字，并不是为了让你难过自责，而是不想自己遗忘。等有一天我们解禁了，每年的这一天，可以祭奠她们。”
“我一定会好好祭奠。”沈宁烟将这纸条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久久地按着，默默为死者祷告。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个正义感爆棚，品德崇高的人，但现在呢？
回想起当时在控制室内发生的事，丁路遥用她的性命去威胁沈宁航的时候，她是为了大义选择牺牲小我，但后来被挟持的人变成了沈宁航，她的想法就完全变了。她不希望看到弟弟受伤，所以不管丁路遥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地听从。她可以让自己受到伤害，却不能看着弟弟宁航受伤害，所以在她被逼迫着输入编码的时候，内心并没有太多对其他幸存者的愧疚。
这样自私的她让沈宁烟羞愧，但如果一切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
“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杜导师？”
“每个人有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方式，我们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他人。”
“如果她选择的方式是错的呢？难道我们也要束手旁观？”
“刚才你路见不平地站出来了，可她接受了你的好意吗？有些事你认为是好的，是对的，别人未必接受。”
“我不管！如果人人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温暖可言？”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靠你和我或是少数人的力量根本无力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去适应它。”
“可不能因为无力改变，就不去改变啊？！有些事，如果你不去做，我也不去做，它又怎么可能改变呢？卓明朗，我现在就去找丁路遥再谈谈，你等着看吧！”
……
当初她因为丁路遥被校园暴力，而和卓明朗发生争吵，她认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认为自己一身正气，现在看来，她或许才是最虚伪最自私的那个。
别人的事，她能做到义正辞严，一旦涉及到自己所重视的人和事，就完全丢掉了原则，完全的双重道德标准。
那些没能安全撤离的幸存者的死，成了沈宁烟心底的一道道荆棘，让她不敢再去回想，也不敢遗忘。
想到自己当初对冷意珊的误会和指责，沈宁烟再次内疚地道歉：“意珊，对不起。”
“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和负担，我们能活着，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冷意珊握住沈宁烟的手继续安慰着她。
沈宁烟想到，如果今天安全撤离的人员里没有冷意珊的话，弟弟沈宁航会不会比她还要痛苦自责。
想到弟弟那份深藏的情感，她忽然觉得一个人如果到死前都没能表白自己的真心，该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
“意珊，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里。我弟弟他……”
冷意珊打断沈宁烟，避开这个话题，“宁航他在我眼里，也是弟弟。”
见冷意珊这样说，沈宁烟就知道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因为自己在感情的路上摔过跤，受过伤，所以她希望弟弟宁航不要在感情的路上体验她所经历的痛苦。如果冷意珊真的不喜欢宁航，她会试着说服弟弟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