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修正厅”其实是原本体育馆的会议大厅。
门在沈宁烟面前缓缓打开后,仿佛一副人间地狱图在她眼前铺开。
大厅里被混乱,血腥,肮脏充斥着。
沈宁烟左手边的地上,一排排躺着发病期晚期的感染者。他们虚弱地躺在那里,病毒从内吞噬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的血肉腐烂化水。他们已经没有力气移动,只能睁着眼睛躺在那里,从嗓子里发出的微弱的哼哼声,提醒其他人,他们还活着。
在这排晚期感染者的身后是一个用健身器材焊接拼凑成的铁笼子,笼子里关着的也是感染者,他们的情况看上去也很糟糕,因为他们仿佛完全没有人性的野兽,抓着笼子冲外嘶吼喊叫,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脖子被铁链拴在笼子里,沈宁烟都担心他们会冲出来将她撕碎。
就在她刚刚因为笼子里的感染者而觉得心惊时,从她的右手边发来了一声痛苦的尖叫。
“啊——!”
沈宁烟惊恐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生的手脚被绑在一张桌子上面,她痛苦的尖叫着,并用自己的后脑勺用力地砸向桌面。
虽然这个女生的容貌有点改变,但沈宁烟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马燕,欧阳佳的小跟班,父亲是律师。
没有片刻犹豫,沈宁烟就冲了上去,捧住她的头,无助地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帮忙啊!”
“别撞了!别撞了!”
马燕的痛苦并没有因为沈宁烟的出现而有任何缓解,她变得更加狂躁。
“闪开!”
沈宁烟被一股力量用力地拉回去,马淑玲走到马燕身边,一拳将她打晕过去。
“你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她失控的时候,随时都会咬伤你!你想被她感染吗?!”马淑玲毫不留情地大骂着沈宁烟。
“我……”沈宁烟内疚地想为自己解释。
“她就是云天送来的人?”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
他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褂,上面全是深浅不一的血渍,他的双手也满是鲜血,手里还拿着一团肉乎乎凸凹不平的东西。
“没错,她就是沈宁烟。”马淑玲介绍,“他就是余博士。”
“跟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呢。”余博士上下打量了沈宁烟一眼,如果不是他脖子上的绿色脉络,沈宁烟真有些怀疑他并不是感染者。
“人我已带到,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马淑玲将沈宁烟留下后,就准备离开。转生前,悄悄给沈宁烟使了一个眼色,告诉她卓明朗所在的地方。
那里是一扇门,门后应该就是卓明朗被关的地方。
沈宁烟默默地记下来。
“好了,废话不多说,我来粗略跟你介绍一下我的“修正厅”吧。”余博士带着沈宁烟熟悉着这里的一切。
根据病毒发作的不同阶段和不同反应,余博士将这里的区域分成几块。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感染者已经完全失去人性和辨识力,不但会攻击幸存者,连感染者也不放过,这部分感染者和那些已经命不久矣的感染者一样,都是没有任何治疗必要的。
至于那些被捆绑在桌子上的感染者,她们的情况很不稳定,清醒的时候会记得自己是谁,一旦失去意识就会完全不受控制,对于余博士来说,这些就是最好的实验体。他会用自己研发的抑制剂用在这些感染者身上,以鉴别抑制剂对X病毒的控制力。
至于沈宁烟会被安排在这里的原因,余博士也没有隐瞒,直白地告诉沈宁烟就是高云天的意思。
“云天他刚刚来找过我,说给我送来一个很不错的助手,刻意强调是个幸存者。我当时还纳闷,他怎么突然对我的研究这么热心,直到别人告诉我,”余博士停下来,回头看着沈宁烟说:“他们说你是云天的女朋友。”
“不,是前女友。”沈宁烟纠正。
余博士有点讶然沈宁烟的回答,耸耸肩说:“无所谓,反正我不关心你们的那点陈年旧事,我关心的是,你能否真的可以胜任当我的助手。”
说完,余博士就将手里的那个血淋淋肉乎乎的东西交给沈宁烟说:“替我拿着。”
沈宁烟虽然不再晕血,但也不代表她面对这么恶心血腥的东西时,能够不忐忑。
“这是什么?”她才不想去碰这团恶心的东西。
“人脑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余博士说的轻描淡写。
沈宁烟感觉一股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无法控制地当即就呕吐出来。
余博士厌恶地皱了皱眉毛,嫌弃地说:“我想我要去找云天,好好谈谈了。”
言下之意很明白,他并不满意沈宁烟的表现,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他不想让沈宁烟当他的助手。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沈宁烟担心自己一旦被赶出这里,就会失去营救卓明朗的机会,于是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直起身来解释。
但只说了这一句话,她的视线又不经意地撇到桌子上的那个血淋淋的人脑上,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了。
“别说了!”余博士不想听她解释,“先把你弄脏的地方打扫干净!天黑后,我把你送回给云天。”
沈宁烟见余博士的态度坚决,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于是就先听从他的安排去角落里拿来拖把和水桶,准备清理自己弄脏的地板。
清理的时候,她刻意打量着那扇门,想着要如何才能打开它?
正出神着,就看到余博士轻松地推门走进去,没有用任何的钥匙或门禁卡。
沈宁烟急忙凑过去,从半开的门缝里向内看去,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双手被吊起来的卓明朗。
心一紧,沈宁烟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救人。
很快,从卓明朗身上抽了一支血的余博士走出来。看沈宁烟在发呆,就命令她去将那些被绑在桌子上不停大喊大叫的感染者全都打晕。
“吵死了!安静!安静!”
余博士暴躁地吼着,沈宁烟急忙来到其中一个大喊大叫的感染者面前,举起拳头想学着马淑玲的动作,将她打晕。
但这一拳怎么就挥不下去。
如果他们攻击她,她可以本能地反击,但现在他们被束缚了手脚,她却很难下手。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过来!”沈宁烟说完就跑到余博士的工作台前,拿起一双手套戴上后,又返回到感染者身边,先用布条将她们的嘴巴堵上后,就拨开她们的头发,用拇指用力地按压着神庭穴。
一开始感染者是抗拒的,她们不停地摇头,沈宁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们的头固定住然后继续按压。就这样持续了十分钟后,这些感染者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反抗。
沈宁烟刚刚松口气,那边又有一个感染者尖叫起来,她急忙跑过去,用同样的办法让他不再喊叫。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沈宁烟东跑西忙的,安抚着一个又一个狂躁的感染者。
她的胳膊也累酸了,肚子也跑疼了,因为体力透支她都开始感到头晕目眩了。
“给。”
一瓶水递到她面前,是余博士拿来的。
“你可以去那边休息一会,需要你时我再叫你。”
余博士指着角落里的一块硬纸壳让沈宁烟去休息。
沈宁烟接过水,默默地走到角落里。
她是需要好好地休息,因为只有精力充沛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营救任务。她还要好好计划一下。
沈宁烟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她发现整个会议厅里处理余博士外并没有其他自由的感染者,所有的感人者要么被绑起来,要么被关起来,至于不关不绑的那就是没有任何行动力的。
如果她把余博士弄晕,就可以带卓明朗走,但离开会议厅之后呢?
会议厅的外面就有感染者守着,而且从会议厅通往出口的一路上都是感染者的休息地。一旦他们惊动了门口的守卫,就会惊动整个体育馆的感染者,到时候就会插翅难飞。
马淑玲说过,夜幕降临时,她会想办法帮她,那她是不是就应该等到夜晚?
马淑玲是不是会想办法引走门口的守卫,然后给她们制造逃跑的条件?
对于这些细节,她好想亲自问问马淑玲。
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连续16个小时没有休息的沈宁烟终于被疲倦击溃。
她闭上眼睛,睡了会儿。
感觉才刚刚睡着,沈宁烟就又被喧闹声吵醒。
她紧张地睁开眼睛,看到一群感染者抬着两个人跑进来。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太大了。
“快!余博士!丁路遥她发病了!”
“余博士,马淑玲也发病了!”
“先救丁路遥吧,余博士!”
“不!先救马淑玲!”
……
两波不同的声音激烈地争吵着,沈宁烟好奇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