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在那里逗留很久,走个流程似的解决完二人其实早就已经不复存在的矛盾,按照温浅的指路,把摩托车暂时放在路御家里,交代过被拦截的车子地址,推脱掉路御要将另外一辆车先拿给他们开的好意,白纪然带温浅打车,从西昌继续前往稻城方向。
之前的手机卡已经作废,路御给温浅的那部手机情急之下也丢在那辆车上没有带出来,用实名登记重新办卡仍旧有被再次追踪到的风险,白纪然在路边小店里买了一张无需身份登记的手机卡,先给利秀和初言打电话报了平安,然后拿给温浅,让她试着回忆一下,看能不能想起温霖或温廷亦的手机号码。
温浅试探性地拨出去几次,得到的回应皆是关机或号码不存在。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记错了。
她天生就对这些数字型的东西不敏感。
白纪然仰头望天,沉思半晌,低声说出最坏的打算:“东西给我,去稻城之后,我替你把东西送回英国。”
温浅犹豫了一下,有点丧气:“好像只能这样了。”
白纪然揉了揉她的头,圈着她的肩膀靠到自己身上。
“老大,”温浅忽然喊他,表情很严肃:“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当初在成都,为什么突然会决定陪我一起走这一趟?”
白纪然似乎并不意外她这么一惊一乍抛出这个问题,垂眸看她几秒,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大概是鬼迷心窍了?”
温浅翻了个白眼,并不放过他:“说真的呢,到底为什么?”
白纪然敛了敛目光,沉默片刻,才说: “东西先给你送回英国,等我回来告诉你。”
温浅的关注点顺利被她异于常人的脑回路带跑偏,眼前一亮:“老大要跟我表白哦?”
白纪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很认真很清晰地说,“对,跟你表白。”
“啊……”温浅被这个消息轰炸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其实可以直接跳过表白的,我无所谓啊,好开心啊我现在!”
白纪然嫌弃地瞥她一眼:“傻子。”
温浅傻得乐在其中:“我要跟老大谈恋爱了吗?”
白纪然摇头:“等我回来,给你讲个故事,才算开始。”
温浅打了个响指:“好啊,老大这招先见家长后恋爱也是绝了!”
白纪然屈指,在她额头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温小姐家大业大,保不齐最后我也像薛尘一样被嫌弃了,温霖满世界追杀我逼我放弃你,真要有这一天,你听你哥的,还是跟我走?”
温浅瞪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听我哥的,温家家大业大,那么多的股份资产,当我傻吗我就这么轻易就自动退出?”
白纪然啧啧两声,笑看着她,没说话。
温浅拿指尖点点他的唇角:“我还没说完呢,等我成了小富婆,名下坐拥温家半壁江山,我再来个逃婚,类似那种我穿着婚纱开着私人飞机直接冲到你家的剧情你喜欢吗?”
白纪然捏着她不安分的那根手指从自己嘴唇上拿下来,轻轻攥进掌心:“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好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这段感情一旦开始了,就别想着还可以全身而退。”
温浅轻嗤,没当回事:“老大原来这么腹黑啊,那你亲我一下,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要什么两天。”
白纪然被她激着火,不甘示弱地捧起她的脸,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头往下低了一半,才刚压到她的鼻尖,又倏然放开了她。
其实没做好准备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温浅茫然地眨了眨眼,觉得白纪然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她什么也没问,低头找到他的一只手放到腿上,把自己的手滑进去,跟他十指相扣,有一下没一下开始瞎晃。
“我那会儿跟你开玩笑呢。关于学业啊,交朋友啊,未来发展什么的,我爸很少插手我的事情,对我就是纯放养。也就温霖管我比较多,但是我哥肯定没办法干涉我的感情问题,我只要一哭,他就什么招儿都没了,保准投降,屡试不爽,真的。而且我老大哪里有那么差劲,万一你和温霖一见如故,还特别聊得来呢,对不对?”
白纪然低头看她:“怎么,只有拆二代才配的上你?”
温浅立马义正言辞地摇头:“不,只要我喜欢,我管你是什么拆二代、星二代、还是官二代,哪怕是一小流氓,在我心里的标签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男朋友,全世界最好的我的男朋友’。”
“靠,”白纪然被她气笑了,“你这些撩人的套路跟谁学的?”
温浅挑挑眉,故作神秘:“这能告诉你?怎么不说我无师自通呢。”
白纪然甘拜下风,关注点落在她下颌那块薄薄的血痂上,拇指指腹搭上去摸了一下:“破相了?”
说着话,视线这才开始在她脸上梭巡一圈,很快就定在她左侧眉角:“还有哪里受伤了?”
温浅撇撇嘴:“可多了,老大晚上帮我检查身体吧,现在浑身哪哪都疼。”
白纪然头一次觉得,这女人说荤话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温浅抬手去撩白纪然的头发,看到他额角的伤口已经拆了纱布,现在露出一片还未长好的浅红色,连痂都没结,她的心脏好像被人用手狠狠掐了一下。
她的眼睛又要红,别过头去望着窗外愤愤地说:“我想把随衍杀了的心都有。”
顿一下,她又补充:“还有徐安冉。”
白纪然两手枕到脑后,突然叹了口气:“如果最后发现,我也一直在骗你,你会怎么做?”
温浅愣了一下,迅速回头找到他的眼睛,语气听上去不怎么像是开玩笑:“杀了你,再自杀。”
白纪然鬼使神差地觉得,这六个字,大概是他认识这个女人以来,说过最正经,也是最让他心动的一句情话。
——
温浅两年前自己走川藏线采风的时候曾走过康定,木格措到新都桥的这条路线,所以面对窗外途径的藏寨小镇和迤逦山峦,并没有太大震撼与新奇。
倒是白纪然第一次来藏区,看多了北京雾霾下的车水马龙,物欲横流,初来乍到这块传说中的朝圣之地,整个人突然被放空,内心渐渐生出几分柔软的触动。
漫山柏杨已经被染成金黄,草原上随处可见悠哉吃草的耗牛,有溪流随公路弯曲蔓延,远山上一闪而过的玛尼堆,蓝到清澈的天空,大团大团白的空灵的云层。
这些明艳不一的色彩强烈的碰撞在一起,浑然天成,相得益彰。
“等我从英国回来,这条路再走一遍怎么样?”
温浅趴在白纪然肩膀上昏昏欲睡,听到声音,懒懒地掀了下眼皮。
路边,五色风马旗飘摇,在风中肆意拥吻。
红色方形屋顶的藏寨散落山间,临近黄昏时分,有朦朦胧胧的薄雾从天边倾泻而下,将那个静匿的小镇笼罩其中,宛若神秘的世外桃源。
温浅迷迷糊糊地说:“我好像做梦了,总觉得自己很早以前就在哪里见过你。”
白纪然的唇角慢慢勾起来:“巧了,我也经常有这种错觉。”
温浅不知道听清没有,靠在他肩膀上哼唧一声:“老大喜欢藏区?”
白纪然摸着她的脸“嗯”了声:“偶尔会觉得厌烦了北京那种快节奏的生活,很想来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定居一段时间。”
温浅突然想到什么,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老大给我做模特啊,回头我们来这里写生,吃住我全包,还给你当大爷供着,你就负责貌美如花随便摆pose,这生意,做不做?”
白纪然淡瞥一眼她:“做,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你是我老大。”
司机一路未歇,开过康定县,进了新都桥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高原区气温骤降,凉风刺骨,宛若隆冬。
温浅很自觉地等在客栈门口,目送白纪然独自去前台办理入住。
客栈是典型的藏族特色建筑,原始的青色砖墙,每扇窗沿上都勾勒着黑白菱格和色彩斑驳的繁复花纹,仿佛某种寓意深厚的守护仪式。
都说佛在心中,不知是不是受了此刻氛围的感染,她开始莫名的,有些相信了这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言论。
借着院子里高挂的大红灯笼,温浅看到楼梯上有一只体型肥硕的虎皮猫正趴在台阶上打盹。
她悄声移步过去,在台阶上坐下,撑起下巴认真看猫。
白纪然办理完入住,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就见这一人一猫正大眼瞪小眼地安静对视,画面别提多和谐,仿佛真的从彼此眼底读出了什么。
他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走过去拍拍温浅的头,蹲到她旁边跟她一起看猫:“你对猫也有感觉?”
温浅用力点头,有点期待地说:“我刚刚临时做了一个决定,过几天回北京之后,你和动物一起画好了。”
白纪然自然是顺着她:“巧了,我刚好养了一只老猫,而且……脾性跟你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