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过，不管渡多少次劫，经几重人世，你还是能从人群中一眼认出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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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9月，洋洋以琉樱新生身份入学，被分配到的任务是收集世间一百个痴情男人的头发。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可是，洋洋在执行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就感叹着，世间痴情之人何其多，但能被她找到的痴情男人何其少！
这不，她盯了半个多月的任务人，打到头来竟然被她发现是个渣男！
秉承着“渣男不死，天理难容”的原则，洋洋气得当街就把那个男人一顿暴打。
“最好别让姐看见你！否则姐见一次打一次！滚！”
一句吼完，赢得满堂喝彩。被渣男骗尽钱财的女生对她感激涕零，就差给她挂面锦旗写封感谢信了。
“不用不用！做好事不留名！”
洋洋大手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地在众人的视线中离开。
这时却听到有人阴森森地喊她的名字。
“谁？”
她回头，却见一群吃瓜群众愣愣地看着自己，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是下一秒，吃瓜群众就看到这个当街打渣男的神奇女侠，大叫着“我错啦！”抱头猛逃！
众人面面相觑，当场石化。
而洋洋那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隐身的空间暗影吃了一记爆栗，吓得立马抱头鼠窜，逃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中。
“出来吧！藏着掖着算什么好汉？刚刚任务人是我打的，你们想怎么样？！”洋洋对着空气大喊。
其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后悔的不得了，早知道就写一份书面申请，说她选错了任务人，等时效期过了再打不就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可是，她是谁？她是傲娇的正牌公主！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也得说好吃！
吼完这句，洋洋站在原地等了等，果然见到一个黑衣人凭空现身。
“就你一个？”洋洋拤着要，心道你一个人还未必够我做套伸展运动呢！又对那人说：“把身子转过来！”
正值秋季，两人所站的院墙内种了株枫树。风一吹，片片金黄翩跹而落，却惊艳得恰如百花齐开。
天空湛蓝，纯净的阳光将她雪白的脸颊照耀得近乎透明。
黑衣人讶然，微微一动，身子已经来到洋洋面前。
伸手。
他轻触她的脸颊，引得她微微一颤。
“这是什么？”他问。
他的手，沾取了她流下的一滴泪。
“跑太快，出汗了，”开口，洋洋已经恢复如常，她对她面前的空间暗影说。
空间暗影没有人世记忆，没有与生俱来的感情，甚至于——对于人类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曾有。
洋洋在这个时空第一次见到韩跃时，他就纯净得像个婴儿。
愣了愣，他竟然摘下蒙面的面具，食指递进嘴里，将她的泪舔进去！
“你干嘛！”洋洋吓了一跳，同时也跟着脸上一燥。
“苦的。”他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眸色都是毫无杂质的纯黑。
洋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我不是犯规了吗？怎么不收拾我？”
“你不用收拾。”他直接说。
洋洋顿时火起：“什么叫我不用收拾？”这也太小瞧人了吧？
“老板说你身份特殊，不会从琉樱毕业，让我们盯着你不要出太大动静就行。”
老板？他叫死神老板？洋洋顿时觉得这个称谓有些难以形容……
“那我要是非得弄出很大动静呢？”她问，譬如像刚刚那样？
“小以惩戒。”他答。
所以她刚刚吃的爆栗是“小惩以戒”？
“喂！”她突然叫他，吊儿郎当的语调，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叫什么啊？”
他愣了愣。却被她逮到机会，跳起来往他头上猛敲一下。
“哎哟喂！”洋洋捂手痛呼，脸色通红，“你头怎么这么硬啊！”
他倒是毫无感觉，一板一眼地解释说：“空间暗影无坚不摧。”
“但是空间暗影能够随便伤害琉樱的学生吗？”洋洋举起自己的手说，“你看，都红了！”
眸色微怔，他沉默了——好像是不可以，老板没有跟他说过这方面的权利。
半晌。
他直直凝视她：“韩跃。”
“什么？”洋洋愣了下。
“我的名字。”他说，“未经允许，空间暗影是不可以把名字告诉别人的。”
所以，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算作是他的赔礼道歉？
“那你现在告诉我了，会怎么样？”洋洋的声音低如水波，却垂眸掩住自己的窃喜。
“会被惩罚。”
“什么惩罚？”洋洋抬头。
……
那天晚上，洋洋躺在宿舍的床上锤床笑了好久。
“原来所谓的惩罚就是不让吃饭啊！亏我还担惊受怕地跟过去看！”洋洋憋笑不住，自言自语。
为了高效率战斗，空间暗影会被剥夺掉痛觉，所以什么样的伤痛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是惩罚。但是他们需要能量，会有饿觉，所以死神才会对他们施以这样的惩罚。
“下次去找他的时候我要带一大堆零食，馋死他！”只要一想起韩跃梗着脖子昂首挺胸在其他空间暗影吃饭的地方罚站的模样，洋洋就笑得不能自已。
而后来，也果真如她说的那样，洋洋一有空就会去招惹韩跃，因为——死神只给他一人下达了监视洋洋的任务。
或许这就是死神兑现承诺的方式吧……
除了灵魂，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剥夺的一干二净，让他像一个初生般的婴儿，来到她身边，什么都似懂非懂，却又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样……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如此一来，洋洋或许是琉樱学院里唯一一个不为无法按时完成任务而担心的学生——她有无穷尽的生命，她会一直一直待在这所学院里，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但这冗长的时光那样空虚，她总要找点事情做，才不至于忘了自己。
2012年11月，洋洋破例在没有通过考核的情况下进入琉樱的学生会——当年的紫部部长，后来的13届学生会主席易炎昭，亲自录用的她。
“学长说我底子不错，想收我做她的徒弟，教我柔道。可是我觉得我身手挺厉害的了。”
石阶上，洋洋晃动着双腿，跟韩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当琉樱学院的学生相对太平的时候，韩跃就会过来看着洋洋，因为他一不在，洋洋就跟脱缰了的野马似的，专门惹是生非。
韩跃嘴不利索，不会说话，说不过洋洋的一堆歪理，又教训不了她，就只能在一旁看着她。可出奇的是，他发现只要自己在她身边，她就会分外安分。久而久之，和她天天待在一起，也变成了自己的习惯。
“我觉得不厉害。”韩跃直言道。没办法，他这人只会实话实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韩跃后脊一凉，侧身，果然见洋洋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
“我说……”
话还没说完，这两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结果当然是毫无意外地……韩跃赢了。
韩跃使的是正儿八经的跆拳道，洋洋却不知是哪门子的功夫，奇奇怪怪，不伦不类。韩跃第一次露出除茫然之外的鄙夷表情说：“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跟你！
洋洋暗自腹诽，她的手腕被韩跃拧的痛死了。
“要你管？你厉害行了吧？放开啊！”洋洋吼。
韩跃微怔，下意识松开了她。
洋洋瞪他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洋洋又回头去看，见韩跃竟然还没追上来，更气了！她决定短时间内不要理他了！
而眼看着生气离开的洋洋，韩跃立在原地，微微发愣。
良久。
他轻轻拖着自己心口。
为什么……这里会有很不舒服的感觉呢？
钝钝的，又闷又难受。他想锤几下，可是又反应过来，自己是没有痛觉的啊……
“嘿！兄弟，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的这个小委员了吧？”
回头。韩跃看见易炎昭，洋洋的部长。
“什么是喜欢？”他问。
易炎昭拿看火星人的目光看他，“你该不会是装的吧？这都不知道？”
韩跃很认真地点头，“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喜欢就是……”易炎昭点着他心口的那个位置说，“发现她生气不理自己的时候，这个地方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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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洋洋一个人躺在足球场上。
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她却没有回到寝室，而是躺在这里看星星。
可她哪里有心思看星星呢？她只是一直郁闷地扯着地上的草罢了，一直扯一直扯，那一小片都快被她扯秃了。
“都这么多天了，我不去找他，他就不知道来找我吗？”洋洋越想越生气，心道韩跃失去记忆之后怎么变得这么讷了呢？
当初在草莽大陆的时候，他不就一路护送着她去了苍冥山么？
他当初能任劳任怨地跟在自己身边，怎么现在就连跟她服软都不肯呢？
可是想着想着，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当年，好像是她一个人去的苍冥山？可是她明明又记得韩跃也在的啊？
韩跃……是什么时候去的苍冥山？
她堂堂宸月国公主，为什么会被贬至苍冥山？
空荡无人的足球场，洋洋突然惊起，脸色煞白地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