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坚持每天回破庙看看, 她总说,小雪只认识赵府和破庙的路,她知道小雪不喜欢赵府,听说猫有九条命,或许小雪并没有死,早晚有一天,会回破庙的。
起初赵陵川还会提醒阿秀两句,说那只黑猫已经死了,哪儿也去不了,阿秀不信。渐渐的,赵陵川便忘记他还有过这么个小妾了,甚至阿秀要搬回破庙住,他也毫不在意。
后来,赵陵川又娶了一个女人,叫柳絮儿,是富商柳家的女儿,又漂亮又有气质,比阿秀不知好多少倍。阿秀之所以得知,还是因为来破庙侍奉她的下人越来越少,最后一个下人离开时,告诉她,大少爷新娶的夫人也怀孕了,需要人照顾,大少爷就把他们叫回去照顾新夫人了。
于是,阿秀就一个人大着肚子,孤零零地住在破庙里。与以前唯一不同的是,陪伴她的,不再是小雪,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阿秀的事,还是附近的野猫告诉小雪的。
离开阿秀后,小雪就在某个小巷住下了,和一群野猫生活在一起,还成了这些野猫的头头。他既不敢再接近阿秀,又忍不住让那些野猫去打听关于阿秀的消息,听说阿秀现在已经完全被赵府放弃了,一个人大着肚子住在破庙里,已经病了好几天了,那些野猫说,破庙里那女人活不了多久了。
小雪很愤怒,也很心疼,怒赵陵川的无情,也怒自己的无用,而心疼,则是对阿秀的。
他想去找阿秀,路上却遇见了赵陵川和他的新夫人,两人互相依偎着走在大街上,柳絮儿一脸甜蜜,看见街边小贩摊上的一些小饰品,先是眼前一亮,继而又别过头,微微蹙眉。
“你看你,蹙眉的样子都这样好看。”赵陵川一边轻抚着柳絮儿的脸,一边微笑着说,“你不喜欢那些东西吗?爷有的是钱,你想要什么,爷都给你买。”
柳絮儿却摇摇头,一脸嫌弃:“这些便宜物件,大概也只有你那位住破庙的小妾才会喜欢吧,絮儿可不稀罕。”
一听提起阿秀,赵陵川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那种下贱人,爷可看不上眼,要不是她使手段怀上爷的种,老爷子为了她肚里种,又逼着爷收了她,爷连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好啦好啦,夫君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絮儿已经命人在给她送去的饭菜里下了药,估计现在,她已经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了吧。”柳絮儿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陵川却皱起眉:“娘子,你确定这样不会伤及她性命?”
柳絮儿见此,立即嘟着嘴撒起娇来:“怎么,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心疼她?那药只不过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罢了,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赵陵川在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却故作轻松:“呵,心疼倒不至于,爷只是觉得,闹出人命有些麻烦。”
“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那贱人余情未了呢。”柳絮儿满意地依偎在赵陵川怀里,眼里却闪过一丝阴狠。
“怎么会呢,爷从头到尾都没看上过她,爷心里只有你,娘子……”
这对狗男女后面还说了什么,小雪已经听不见了,他真为阿秀感到不值,爱上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现在那男人还要跟着别的女人反过来害她。这是人界的事,而他是妖,理应不该干涉,所以哪怕赵陵川再怎么过分,也只能由人界的规矩处置,可他又怎么忍心,看着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受到这样的侮辱?
当天夜里,小雪便独自前往城外的破庙了。他想趁着阿秀睡着的时候,去看看她。
小雪去的时候,发现另一个人,也挑在这时候,去了破庙。
那人的面孔如此熟悉,小雪怎么可能忘记?!
“赵!陵!川!”
小雪看着那人,恨得牙痒痒。
只见赵陵川蹑手蹑脚地来到破庙外,站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进去。
而小雪则趁黑躲在草丛里,一双绿幽幽的妖眼,冷冷地盯着赵陵川,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吃了一般。
许久后,赵陵川终是叹了口气,正要转身离开,破庙内突然传出阿秀的叫声,还有一些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
下一秒,赵陵川已经冲了进去。
只见阿秀捧着肚子倒在血泊中,面露痛苦,满头大汗,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旁,是一碗被打倒在地的清粥。
赵陵川再顾不上其他,抱起阿秀就往医馆跑。直到赵陵川的身形远了,小雪才从草丛里走出来,叹了口气,人,真是个复杂的生物。
这个时间段,城里的医馆早就关门了,赵陵川就一家一家地踹门,好不容易踹到一扇质量稍微差点的门,却是个兽医门,那兽医当初还医过小雪,现在又要医小雪的主人了。
阿秀仿佛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小雪,小雪还变成了一个很英俊的美男子,她抱着小雪大哭起来,一边述说着她这段时间遇到的所有委屈,一边将眼泪鼻涕全擦在小雪身上,反正他一身黑衣,弄脏了也看不出来。
“哎,你这女人,真的很……糟糕啊。”小雪无奈的看着阿秀,阿秀往他身上擦鼻涕这些小动作,他可看的一清二楚。
“呜哇……你只是一只猫,连你都觉得我糟糕了,那我一定糟糕透了。”阿秀在梦里哭得更大声了。
“喂,听着,别哭了,我最讨厌看你哭的样子了,真的……丑死了。”小雪无奈道,“我现在过的很好,还投胎做人了,所以你不用再住破庙等我了。”
“小雪你投胎做人了?那,那如果我也死了,来世还能做人吗?”
“嗯,应该可以,不过做人也有做人的苦恼,你还想做人吗?”
“不想。”阿秀摇头,道,“我想做猫,来世我们换一换,你来做我的主人,好吗?”
顿了顿,阿秀抽抽嗒嗒地抬起头,看着小雪,眨了眨眼睛,又问,“我哭起来真的很丑吗?”
小雪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继续道:“来世的事来世再说吧,以后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你也不要再做什么蠢事了,那个赵陵川根本不喜欢你,不值得你为他浪费心情,答应我,不管以后你们还有没有交集,都不要给他好脸色看。其实你比他们都要高贵得多,你是我的主人,你在那些人面前越卑微,就越丢我的脸,你知不知道啊?”
“嗯嗯,我知道了。”阿秀抹了抹眼泪,乖巧地说道。
小雪满意地伸出手指,重复着以往阿秀经常对他做的动作,轻轻点了一下阿秀的头,笑道:“知道就好,你快要醒了,可能以后都没机会再见了,别叫我失望啊,我的,主人……”
阿秀睁大眼睛,看着小雪在她面前一点点消失,她想伸手抓住,可握住的只是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