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一飞就留宿在襄襄的房间里,大伯母不顾刑达明和陈冬的劝阻,一定要睡在睡在客厅。一轩回家去,临走前,襄襄让一轩去买了点东西,一轩买了回来,交给襄襄才走。
第二天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襄襄的房门就打开了,襄襄披着一头黑发,穿着运动服,打着哈欠出门买早饭。
一飞也起来了,迷迷糊糊朝厕所走,一头褐色卷发乱糟糟蓬在身上,遮住大半张脸。
两个丫头的动静吵醒了睡在客厅的大伯母,大伯母看看出门的人是襄襄才放心,回头对一飞喊:“你怎么也起来这么早?”
一飞头也不回地不耐烦地说:“上厕所啊,厕所都不给上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声音听起来蒙蒙的,不过确实是自家女儿的声音,大伯母放心地重新躺回沙发上,眯着眼睛,强撑着让自己不睡,直到一飞上完厕所,打着哈欠,捂着嘴回房间才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天已大亮,刑达明和陈冬起床做早饭,大伯母也起床了,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敲襄襄的房门,叫一飞起来,“一飞,起来了,我跟美容师约了今天上午,你好好收拾收拾,晚上还要去跟小贺见面呢。”
小贺就是大伯母心中的如意女婿,提到这个名字,大伯母嘴角都是笑的。
房门敲了半天才打开,开门的是襄襄,襄襄笑眯眯跟大伯母打招呼:“大伯母早啊。”
“早。”大伯母敷衍地朝她点了点头,伸头往里看,“一飞呢?”
襄襄的房间不大,一眼就看到头了,哪里有一飞的影子,大伯母慌了起来,忙问襄襄,“一飞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我睡觉死,醒的时候就没见到一飞。”襄襄一脸无辜,“大伯母你睡在房门口也没看到她出去?这就奇怪了。”
大伯母这才真慌了,推开襄襄,跑到房间里,四处翻找,被子掀开,柜门打开,哪里都没有一飞的影子。她仔细一想,想起天刚亮的时候,似乎看见襄襄出去买早饭了,莫非……
“襄襄,我问你,一飞是不是装成你的样子,跑出去了?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骗我?”大伯母气得火冒三丈,扯着嗓子对襄襄嚷。
襄襄睁着一双眼睛,状似委屈,“没有啊,我真不知道。”
大伯母无计可施,又在襄襄房间里乱翻起来,终于在抽屉里翻出一顶棕色的长卷假发,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怒气冲冲将假发扔到地上,拉着襄襄到客厅,扯着嗓子喊:“达明、陈冬,你看你们养的好闺女?都学会调包了,你们赶紧把一飞给找回来,否则这事我跟你们没完。”
刑达明和陈冬一头雾水,许久才搞清楚是一飞不见了,但是襄襄坚决说自己不知道,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劝说大伯母,让她消消气,先打一飞电话,看看能不能把她叫回来。
大伯母气急败坏,开始打一飞的手机,怎么打都是关机,气得手机都摔在地上了。
陈冬又劝:“大嫂,一飞会不会是回家了?你要不要回家一趟看看?”
大伯母这才想起来,一飞的身份证还在家里,没有身份证她哪也去不了,想到这里,连梳洗都顾不上了,忙换鞋回家去,临走还气哼哼地对襄襄说:“一飞最好在家,要是不在家,你给我等着。”
襄襄一声不吭,冷冷地看着大伯母,露出胜利的微笑。
大伯母走了之后,刑达明和陈冬忙问襄襄,“是不是你帮着一飞逃跑的?”
襄襄当然不想骗自己的爸爸妈妈,毫不避讳地说:“是。”
计划其实非常简单,首先,襄襄让一轩帮忙买了两顶假发,一顶是如她一样的黑长直,一顶跟一飞一样的发型,棕色长卷发。早上六点,一飞穿上襄襄的衣服,戴上黑长直的假发,出门去,而襄襄则戴上故意弄蓬乱的棕色大卷假发,换上一飞的睡衣,当着大伯母的面去上厕所。至于一飞回答大伯母的那句话,是事先录好的,录在手机里,襄襄直接按播放键就好。而在这之前,大伯母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一轩回了趟家,把一飞的身份证给偷了出来。
听完事情经过,陈冬“噗嗤”笑出声来,看刑达明在瞪她,才收住了笑。
“你们这些孩子啊。”刑达明气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用这种方法。”
“一飞昨天哭了很久,她说她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实在不行,就去跳楼,我能看着一飞去跳楼吗?”襄襄很平静,她看着刑达明,叹口气问:“爸,你比我了解大伯母,你觉得用讲道理的方式,能够解决吗?”
刑达明沉默了,他知道他这个大嫂有多能作,现在连大哥都懒得管她了,苦了一飞和一轩两个孩子了。
刑达明不说话,襄襄继续说:“一飞崩溃的也不单单是这一件事,而是大伯母对她的掌控,从小大伯母确实是当小公主一样疼着的,长大了,却是一副’养了二十年的猪,一定要卖个好价钱’的态度,她若是从了一次,那以后她的人生就失去了大大半主导权了。一飞是个爱自由的人,没了自由,她说自己宁愿不活了。”
襄襄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刑达明也无话可说,只能叹了口气说:“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确实不该什么都管着,这个道理我懂,可是……这事……唉,算了,随他去吧,你赶紧收拾东西走,她要闹就让她来找我闹,这点事我还是摆得平的。”
陈冬笑起来,也说:“这话没错,我们跟大嫂那人相处二十年了,跟她打交道还是有一手的,襄襄你快去收拾东西,坐早班车走。”
襄襄有些不舍,“我还打算在家里呆到下午呢,大伯母要闹就让她闹,我装傻就是。”
“你在这,她好发作,你不在这,她反而没法找茬。”陈冬拉着她去房间里,帮着她收拾东西,“行啦行啦,下次休息日再回来陪我们也是一样的。”
襄襄还是很不舍,使劲抱了下陈冬,喃喃说:“妈,能来咱家,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句话说得陈冬眼泪都下来了,使劲拍了她一下,催着她收拾行李,“说什么傻话呢?赶紧的。”
襄襄眼圈红红地背着包离开家,心里被感动充盈着,她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的养父母,也多亏了傅安儒揍了那个好色的总经理,让陈冬和刑达明逃过一劫,她才能有这十年的幸福家庭生活。这么想着,她就更加想傅安儒了,赶紧拿出手机来看,手机上空荡荡的,傅安儒竟然一个短信都没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