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扬已在约好的餐厅等待。唐心一路跑着姗姗来迟。
“看来你今天很忙？”季子扬看她还扛着设备，跑得额头汗津津的。
“刚结束一个采访，没来得及把设备送回去。”她喘着气回答。
季子扬招呼侍者上餐，她扫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那颗忐忑的心忽然有了片刻的欢喜。
“昨天你住在哪里？”他边用刀叉切着五成熟的牛排，边不经意地问起。
“米娅以前的公寓。”
“衣服也是她的？”他又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嗯。”
他又专注切了一会儿牛排，只切，也不怎么吃。在这沉默的片刻里，唐心又开始忐忑，他越是不开口问昨天的事，她越是觉得内心不安。这样的气氛，感觉整个餐厅都凝固了，透不过气。
“昨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终于问了。
“你应该已经听别人说过了吧。”
“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我不愿意相信你就是那样的人。”他有些痛苦地忍耐着，声音蓦然提高了一个高度，又极度隐忍地压抑着音量。
“哪样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编造了一个故事告诉了你，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你，你还相不相信我？如果你对我连信任都没了，我就算说了，还有意义吗？”唐心皱着眉，心里憋着委屈，却硬是要赌一口气。
“我爸爸已经六十了，现在因为你他在家养病，你难道就心无愧疚吗？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伯父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吗？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跌倒，又怎么会伤及骨骼？”
唐心懵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陷害自己。她急于辩白，她说她没有，她说她不知道伯父跌倒了，这件事与她没有关系。
季子扬只觉得那颗曾经为眼前这个女人悸动过的心，如今异常沉重，一寸一寸往下掉，堕进深深的海域里，周遭全是黑暗。
“难道我爸爸自己把腿摔断了冤枉你吗？”
“季子扬，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不知道。就像你可以为了母亲故意讨好我，你为了还你父亲的赌债竟然张口问我爸要彩礼，唐心，你怎么张得了这个口？你需要钱，跟我说啊，你说你想买个包，或者你想买衣服，几十万几百万我都会毫不犹豫给你。可是，你竟然……”季子扬说不下去了，心里堵得慌，喉咙发紧，眼前一阵阵的晕眩。
“赌债？什么赌债，我爸爸怎么会欠下赌债？”唐心又一次懵了。
季子扬甩出一张照片，正是唐父赌博的证据。唐心看了，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相信。我只想问你，你跟我在一起，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就是你眼中的我吗？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季子扬，那是我妈，我妈啊，就算拿了我的命，她能康复，我也愿意。可是，您知道吗？就是因为爱你，所以那段时间我脸上的每一个笑容，心里都滴着血。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成了贪慕你钱的女人。是，我跟你在一起，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你的，所以你可以认为我就是虚荣。但我很庆幸，我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也很庆幸我依然留在了我热爱的新闻行业。”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斤斤计较的男人吗？我爱你，养你我愿意。但是唐心，你可不可以不要瞒我，不要用这种欺瞒的方式骗我，更不要将我的家人牵扯进来。”
唐心感觉到自己的心也掉入了汪洋大海，在暴风骤雨的夜晚中，像一只轻飘的木筏，在海中央颤颤巍巍摇摆着，像是要散了架。
“看来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你不相信我。”她绝望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
“可你表现出来的就是对我的不信任。”
“你不说出来让我怎么相信。”
“我说了你会信吗？”
“会。”
“好，那我告诉你，昨天你爸爸和安迪一起到了家里，一声不吭就命人将我所有的东西丢了出去，还让我滚，让我以后都不要纠缠你。”唐心赌气似的说了出来，盯着季子扬，只想知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相信。
“没有任何征兆，我爸为什么会一声不吭丢你的东西？”季子扬扶着头，觉得晕眩。
“我怎么知道，不过安迪既然一起来了，我想她应该比我更清楚。”
“安迪所说跟你说的大相径庭。”
“猜也猜得到。”唐心冷哼一声。
“爸爸虽然不是很支持我们在一起，但他也说过不会反对，我不相信爸爸会那么做。”
“我想我们没必要谈了，季总，我以后该这么叫你吧，您时间宝贵，我也必须工作养活自己，我们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唐心站起来，扛起设备，走了出去。当她转身背对季子扬的那一霎那，眼泪止不住的决堤了，顺着脸颊留着，冰冷的，没有温度。她一刻也不想与他对视了，那种心如刀割的难受，那种拼命忍住了眼泪的难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说过永远不会让她难过的，他说过要给她幸福的。可是他连信任都不给她了，他连她的解释都不相信了，他连分辨的机会也不给她了。
她知道，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季子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样坚决，毫不留恋。而他呢，就算是争吵，也愿意与她多一分在一起的机会。可是，她竟然这么着急走了，对他连留恋也没有。也许，她从始至终真的没有爱过他，只是把他当金主哄了。
想起过去的那些时光，似乎是个笑话，他还天真的以为那就是爱。
他想，结束了，结束吧。他不能再被爱情牵着心走了，因为牵着扯着，很疼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