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珊：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晚点给你打电话。
顾杭关上微信对话框，神情逐渐变得冷酷而阴沉，猛地，他将手机摔到地上，看着被摔得粉碎的屏幕，他慢慢露出狰狞的笑。
我想你机会，可是你好像并不珍惜呢，你，就这么害怕见到那小子，嗯？
……
“父亲，这是我的成绩单……”
顾杭满心期待的把成绩单晒到顾振骁面前，虽然成绩不是非常理想，但是他已经比上次进步很多了，他腼腆的等待着顾振骁的表扬，可顾振骁只是瞄了一眼分数，就随意的把卷纸丢还给顾杭。
“你告诉我，你有在念书吗？”顾振骁冷脸说道。
“父亲，我进步了12名……”顾杭心中一阵委屈。
“是吗？我记不清了……”
“嗯……7号的家长会，您可以去吗？班主任一直想见见您……”
“让你妈去吧，我有会议要开。”
“可是……”
“我很忙，出去吧。”
7号，刚开完家长会的于嫣领着顾杭路过低年级通道，眼尖的顾杭很快发现了教室里的顾悉，还有……在和班主任热络交谈着的顾振骁。
“一直都很想见见您，这次顾悉的成绩还是第一名，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
“哪里的话，让您费心了，以后顾悉的事情您随时联系我，我平时比较忙，但是对他的教育，我是一直很关注的，这是给您的小心意……”
说着，顾振骁把一个包装的很高档的礼盒递给班主任，并亲切的提出要送她回家。
为什么……？
顾杭的眼泪瞬间浸湿了双眼，不是有会议要开吗？为什么……父亲会出现在这里……
“没用的东西，不许哭！”
于嫣咬着牙齿，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传出，“看到了吗，你的父亲，他就是这么践踏你的，他宁愿对那小杂种的老师点头哈腰，也不愿意参加你的家长会！顾杭，你给我记住了，今天的耻辱，你要用十倍，百倍奉还！”
你那贱人母亲死了，现在又轮到你了是吗？小杂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们走着瞧……
……………………
顾悉关上房门，他揉着太阳穴走到咖啡机前，可犹豫再三，打消了喝咖啡的念头，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
脑海中总是有意无意出现那一幕，莳萝站在面前，小小的身体背对着他，还有……顾悉低下头，看着这双曾经捂住她耳朵的手。
似乎是太久没有触碰过别人的原因，顾悉竟反复回忆着那个触感，很柔软也很细腻，他闭上眼睛，轻柔的舒缓感缓缓袭来，那种感觉，很微妙……
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猥琐了？他慌忙摇摇头。
“也就是说，当这个女孩触碰你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感和抵触感，但其他人都不可以，是这样吗？”白天的时候，尹承安的语气很是意外。
“也不是说任何的抵触都没有……只是有可能是来不及反应或是情况危急……”
突然想起莳萝喝醉的那天夜里发生的事，顾悉的话戛然而止。
一直以来，接触障碍让他无法接触到别人，但也恰恰因为如此，它就像一个保护罩一样，隔离着外界令他厌恶的一切，可现在，他就像失去了保护色的变色龙一样，顷刻间变得没有安全感，顾悉沮丧的叹了口气，道。
“没错，确实是……”
尹承安眼睛放光，“据我所知，肢体接触恐惧症的诱因是内心遭受严重打击，那么这个女孩，是否和那个打击有关？”
“你的意思是……”
“我们暂且把那件不愿提及的打击叫作事件A，而这个女孩必然和事件A有着某种重要联系，她的出现有可能会缓解或修补事件A对你内心造成的伤害，并且你的潜意识也认同此行为，所以才会对这个女孩‘放行’。
“我建议你可以尝试多和她接触，无论是肢体层面还是内心层面。试想一下，你的内心就好比一座大门紧闭的城池，如果敌军欲成功攻城，那么势必要找到突破口，而现在看来，她就是那个突破口。
尹承安越说越兴奋，“如果可以，由她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不可能的，”顾悉生硬的打断道，“等某些事情了结之后，我就会离开。”
他望向尹承安，双眸中交织着万千思绪。
“所以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我很好，不需要谁来帮助。”
……
顾悉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下半瓶水，他喘着粗气，慢慢擦掉嘴角流下的水滴，心中缭绕的迷雾越发浓重起来。
——2012年夏——
“怎么猜到的呢？我原来就住在绿茉居……”
泠汐问道，假装在翻着一本《白夜行》，眼角却偷偷瞄着顾悉的脸，顾悉坐在她对面，淡然一笑。
“山人自有妙计。”
泠汐莫名觉得好笑，“喂，明明比我小好几岁，却一点都不可爱啊……”
可爱？
顾悉有些不爽，他赶紧转移话题，“所以，你一定要租下这就是为了等你大哥的女儿来认亲？”
“不全是，毕竟我也很想念这里……”泠汐看向窗外，“你相信亲人之间的心电感应吗？”
“听父亲说，哥嫂死后，他和莳萝的外婆约定，等她成人便允许她回到绿茉居来认祖归宗，现在她大概也有17、8岁了……我总是在想那孩子的模样，应该也有跟我一样的绿眸子吧！”
她露出一抹淡笑，那一瞬间的笑容中充满了向往和希冀，顾悉突然觉得很羡慕她，虽然没有亲人在身边，但她心中有希望存在，有希望的人生，才值得认真活吧。
不像自己，只不过是生理上的活着而已。
“我的生豆到货啦。”泠汐笑呵呵走出店门，向马路对面走去。
然而命运就是生硬和不公平的，无论你有多么多么重要未完成，无论你多么认真的去对待生活，它从不会因迁就某个人而变得柔软……这是顾悉后来感悟到的。
下一秒，一辆黑色轿车飞速逆行而来，他要叫住她，可来不及了，轿车猛地冲向泠汐。
“咣——”
身体好像一只折断的木偶，在空中划出一抹弧线，然后无力的坠落到地面上。
顾悉冲出去，肇事者手忙脚乱的轮着方向盘，那一瞬间，他看见他颈后的龙形文身。
“没事了……没事的……”
顾悉扶起血泊中的泠汐，她已经气若游丝，顾悉试图用手捂住泠汐口中的涌出的鲜血，可一切都是枉然。
“救护车就要到了，会没事的……”他崩溃大喊，试图捕捉到周围人的目光，“拜托，救护车！有人可以帮帮我吗？帮帮我！”
“不要睡！求你了……邱泠汐！邱泠汐！”顾悉的泪眼断了线，为什么被撞的不是他？为什么要撞这样一个认真活着的女孩！
泠汐嘴唇微颤，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她呛咳着，已经说不清楚话，“莳……萝……帮我……”
“好……我答应你……别睡……求你了……”
可那只手还是残忍的垂落下来。
……
顾悉猛地睁开眼睛，耳边是雷鸣般的心跳，又是午夜，又是这个……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