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白骨,不过如是。
佳人如梦,这五年时间里,宁修睿刻骨铭心记得的从不是沈般若冰肌玉骨的动人笑容,而是眼前这颗触目惊心的头颅。
五年!无数个日夜里,宁修睿都会想起血淋淋头颅上深不见底的血窟窿,那是亡者最后的控诉!那些控诉在他的心底,犹如一记又一记的重锤,凿开他的灵魂,血肉,让他时时刻刻铭记他的使命。
正义,从不会消失,哪怕偶尔迟到。
四周是死一般的静默,阴风阵阵,宁修睿面色比地上的白骨更加苍白,他如同被抽离了七魂六魄,墨玉的眼里又似生出了嗜血的凶兽,整个人被死亡的气息笼罩。
两滴血泪几欲从眼角滑落,他的手掐住杜绍平的颈脖,嗓音沙哑至极,“是你杀了她?”
“我……”杜绍平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嗓子痛得无法呼吸,他竭力手脚并用的挣扎,企图求救。
“现在后悔太晚了。你听清楚,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到底是谁?”宁修睿血红的眸倏地抬起,直勾勾的盯著站在花亭最外侧的贾群,以闪电般的速度忽然出手!
身形一跃而起,动作势如破竹般迅猛!
“不好!”杜绍平大惊失措的叫出声,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贾群闪躲不及,一个踉跄还是被宁修睿拦截,一把尖锐的匕首指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宁修睿稍微用力,就能够割开他的喉咙。
生死之际,逃无可逃!
“宁王爷,你屡次因为这个下人而失风度,到底是为了什么?”杜绍平努力掩饰他的紧张,身体前倾的劝道,“宁王爷,你别忘了,孙强我都不保,你以为抓个伙计,我就会怕你吗?”
“试试。”宁修睿嘴边浮起一抹满含嘲讽的笑,手上用力一分,匕首便切入贾群咽喉一分。
“你住手!”杜绍平颤声大喝,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神情顿时全部溃散,脸上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一片恐慌。
“杜掌柜,杜掌柜,你其实根本就是假的掌柜。”宁修睿一字一顿的冷声道,“正主在这里!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杜绍平如遭雷击,仓皇的想掩住脸上的惊骇之情,挤出一抹不在乎的狞笑,艰难的开口,“宁王爷真会开玩笑,一个奴才罢了,你以为我真会当做一回事……”
宁修睿一个字都没有再多说,手上再次用力,在贾群的脖子上即刻划出一道一指深的口中,鲜红的血汩汩的流出来,触目惊心!
“你——!”杜绍平脸色再次变色,恨得咬牙切齿。
一直未说话的贾群淡淡开口,“你赌赢了,可是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男人的嗓子尖细而柔弱,疲惫得似乎每说一个字都会用尽全身力气。他苍老的眼睛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眸光盯着宁修睿,似乎全然不在乎脖子上的伤痛,他的脸上是如卸重负的释然神情。
宁修睿的心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漏跳一拍,仿佛有什么要从他记忆深处挣扎而出,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的灵魂深处囚禁着一只猛兽,而这个男人认得那只猛兽!越来越强烈的奇异的感觉,让宁修睿有种前所未有的纠结情绪。他捏得指节作响,竭力保持冷静,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死她们?你的目的是什么?”
贾群笑而不语,嘴角混沌的笑意使得他骨子里的阴柔狠辣突显出来。他看宁修睿的眼神充满嘲讽和怜惜,就像是在看一个溺了水濒临死亡的人,正拼尽全力企图寻找到浮木救命。
一股寒意从宁修睿的脚底直窜四肢百骸,他感觉那把尖锐的匕首表面上是他架在贾群的咽喉上,可实际上贾群却用更尖锐的刀子一把刺进他的魂魄!
“宁王爷,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人!你别忘了,沈锦文还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见到她和沈般若下场一样,你最好即刻住手!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杜绍平打破平静道。
他明明急得满头是汗,眼底是浓烈的杀意,可奈何人在宁修睿手上,他竟是分毫不敢乱动。
“后悔?”宁修睿轻蔑地勾起唇角,他做的事,从不后悔。
咯噔一声,贾群的一根手指齐根被切断,飞溅的鲜血洒在地上的白骨上,有种悲戚的美感。
这是对沈般若最好的祭奠!
贾群嘴角混沌的笑意越发的深,似乎切断的手指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他的敌人。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保证,真正后悔的人是你。”宁修睿素来温润如玉的脸阴鸷如魔,墨玉般的眼眸跳跃灼烈的火焰。
贾群依旧一个字不说。
手起刀落,又是一根手指被切断!
贾群的右手此刻已然只剩下三根手指!
“够了!”杜绍平忍不住爆发,目眦欲裂的命令道,“来人!把沈锦文拖到这里来!主子断几根手指,就要她双倍奉还!”
宁修睿眯了眯眼睛,“至少承认了一件事。真正的主子,是这位贾群。”
“妈的!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过来!”杜绍平暴吼道,额头上青筋狂暴凸起。
随从即刻转身去抓人,可他们还没走出花亭多远,便被齐刷刷的被人扔了回来。
砰砰砰!
五六个伙计重重摔在地上,哀嚎声响彻一片。
月色下,未见人语先至,“想要拿老子当人质威胁师爷,你们是瞎了眼!”
下一刻,沈锦文倜傥潇洒的出现,身手利落的见一个揍一个,见两个打一双。
宁修睿墨玉的眸子里掠过一道不易令人察觉的惊喜,她回来了,虽然衣着头发有些狼狈,可是人完整的活着回来了!
“宁修睿,你搂着一个小老头子做什么?”沈锦文痞气十足的问。
“记得你在醉红楼里打听到的那位奇人吗。”宁修睿淡淡道,“就是他。”
“……!”沈锦文怔住,顿时脑子里炸开一道火光。
是了,醉红楼的姑娘们形容过那个奇人,年约六十,通身贵气,嗜好独特只求姑娘们陪伴,红袖添香的读书,却从不碰她们。
“等等,他看起来不像是有钱人啊。”沈锦文好奇的问。
“再看!”宁修睿冷声,黑眸里酝酿一场暴风骤雨。
沈锦文心头一个咯噔,目光如炬的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