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猰貐局促挥手，淡淡一笑。
女丑抬起头来，愣了许久，又缓缓摇头，大概以为他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幻觉。猰貐怎么会出现在永川，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弱水干涸后，他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定定神，他分明真真切切站在眼前。女丑双唇微开，想要喊他的名字或者说什么，但是终究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我。”猰貐走上前，坐在办工作前的旋转椅上，歪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女丑收起惊讶的表情，平静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着，她始终一言不发，或者，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不认识我了？”猰貐没有从她眼中读出任何惊喜，心中很是失落，原本有一腔的思念想要诉说，如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那些千千万万的日日夜夜，不是白白流走的。就算在神面前，时间也是有力量的。他不知道这么多年的岁月，她是否有了别的男人，她是否也与别人有过肌肤之亲，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又被扯得生疼，疼得连呼吸都觉得痛。
她依旧不答，只是低着头，旋转着桌上的圆珠笔。
他站起来，修长的双臂撑着桌面，凑到她面前，抬手扼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是我，猰貐。”
她仰着头，双眼发亮，她是变了，但那双眼睛，那表情，还是她。
“我不认识你。”她盯着他，缓缓说出了五个字。
猰貐喉咙一紧，难以置信，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猰貐啊。”
她始终摇头：“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猰貐。”
“你不是女丑吗？”他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
“我是，但并不代表我认识你。”女丑的声音更加冷漠了，她一巴掌拍开猰貐的手，冷冷道，“如果你要看病，就好好坐着，我诊费很贵。如果只是随便来溜达，那就请你出去吧，我没空陪你闲聊。”
猰貐拽住她冰凉的小手，死死盯着她，像要盯进她的灵魂里：“你真的不认识我？”
女丑别开脸，冷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认识你能让我赚更多钱吗？”
猰貐还想要说什么，商陆已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抬手就是一股热浪把他逼退了。
商陆抱住女丑，关切道：“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
女丑摇头：“我没事，他只是认错人了。”
猰貐靠着墙，盯着两人，他认得那商陆，天帝最小的儿子，曾经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太阳。
商陆自然也是认识他的，当初猰貐被杀的消息轰动了整个神界，后来不知怎么变成了一个龙头虎身的怪物，性格暴躁孤僻还私自下凡，最后被天帝投进了弱水中思过。这鬼东西应该是弱水干涸后逃出来的，商陆怕他会伤着女丑，把她护在身后，一脸戒备地盯着猰貐：“你还不走，是准备和我们一起吃宵夜吗？”
猰貐懒得搭理商陆，只是看着女丑：“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
商陆立刻抢白道：“你凭什么单独和我女人说话，有屁快放。”他已经自作主张把女丑当成自己的女人，要宣示主权了。
女丑被商陆遮挡得严严实实，她看不到猰貐此刻脸上痛苦的表情，也好，这样他也看不到此时她的模样。只是她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你说吧。”
猰貐犹豫片刻，抬起左手，手腕上一根相思扣：“你离开时让杨戬告诉我，让我好好活着，等你回来。是真的吗？”
女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一字一顿道：“我，真的不认识你。或者，我活了实在太久了，那些往事我早已忘记了。”
猰貐把嘴唇都咬出血了，唇齿间全是苦涩的腥味：“你是不认识我，还是早已忘记了。你说清楚一点。”
商陆也听出了不对劲的苗头，转头就看到女丑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都在瑟瑟发抖。
“我不管你们过去有过什么，今天阿丑说不认识你，那就是不认识你了。如果你识趣就赶紧滚蛋！弱水虽然干涸了，但仙山那么多，总有关你的地方。你若再纠缠，小心我把你丢进不周山——”商陆的言语中，已然有了威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