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你怎么又偷偷睡着啦？”云姑拍拍摘星的肩膀。
摘星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揉后背：“最近老觉得背疼，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一样。”
“大约是站久了，身体出了毛病。”云姑柔声道，“今儿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白芨，他不是最爱往你这儿跑了呢。”
摘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一天到晚忙得要命，闲了就去练拳练剑的，个子倒是一天天往上窜。我这两天都没和他说上话。”
云姑望着窗外的明月，微微红了脸，她天天躲在树后看白芨练剑，身影宛如游龙，刷刷剑气中，树上的白花纷纷落下，像在她心里下了一场芬芳的大雪。
“听说下个月就要出海了……还得选一些人，童男童女足足一千人，那得多大的船啊。”云姑满脸忧伤，“摘星，我害怕。老人们都说海里有吃人的怪鱼，若真去了，大概够它们吃上一年了。”
摘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摇晃着头上的圆髻：“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若真有什么怪鱼，也是被人吃的啊，咸阳卖鱼的那么多，怎么没听过什么吃人的东西。倒是我们，天天鱼啊肉的。”
云姑正色道：“不知为何，每次想到要去海里寻找什么仙山，我的心就乱得很，总觉得要出事。要不咱们求求徐公公，他最疼你了，求他让咱们在宫里继续煎药吧……我就想待在宫里，哪儿也不去。”
摘星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安慰道：“没事的，你想想，那么辽阔的大海，咱们在巨大的船上乘风破浪朝着大海深处冲去……哇，太棒了！而且每天都有鱼吃，想想就觉得开心。我可在宫里待够了，抬头就是这四方方的天，四方方的殿，请安跪安，头都磕痛了。来来去去全是些宫女儿太监的……没劲透了。
摘星猛地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月光印在那张尚余稚气的圆脸蛋上，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云姑呆呆看着兴奋的摘星，她明白，她与摘星再要好，也终究是不同的。
摘星渴望冒险，总是在期待不一样的人生，她就像一只雄心勃勃的老鹰，一直在寻找机会翱翔。云姑只是一只胆怯的麻雀，只想要一棵温暖的大树可供栖息就行了。如果不是徐公公炼丹，她的人生也只会平平淡淡嫁一个侍卫或者当某个小官员的侍妾……她不会出宫的，乡下家里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她在这个世界不过是孤苦伶仃的浮萍，她最怕的，就是漂泊。
“摘星，你觉得徐公公能炼出长生不老丹吗？”云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桌上的簪子。她认得这簪子，白芨曾偷偷藏在袖子里，只是如今怎么到摘星屋里了。
“我不知道……应该能吧。徐公公不是梦见了一个胖神仙给他指明了方向吗，那这事肯定能成。等皇上吃了长生不老了，这整个天下就都是我大秦的了。”摘星笑起来像个稚气的小孩，眼睛宛如两枚弯月。
云姑完全不明白她是如何在这阴森的皇宫保持着这样明媚的笑容……大概，是她的没心没肺吧，每天没事就去御膳房溜达，总能馋些好吃的回来。徐公公疼她，经常给她带一些吃的，连白芨也偏心她，好容易出一趟宫，心心念念的却是给摘星买某个深巷中的烧鹅和糖人儿。
云姑特别羡慕她，羡慕到偶尔看到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会闷闷的不太舒服。
“摘星，能把这簪子送我吗？我用我的簪子给你换。”
摘星摇摇头：“不行，这是白芨送我的，他特别叮嘱我别给别人。你挑我其他的小玩意儿吧，别人送的我再送人，终究不太合适。”
云姑啪一声把簪子放下来，赌气道：“那我不要了。我就说白芨偏心你，你还不信，看吧，我可没有。”
摘星嘻嘻笑道：“哪有，你怎么不说她送你镯子呢？你那镯子可抵我好几个簪子呢。他送你的扇子呢，头花呢……我可一样都没要你的。你和白芨在我心里，都是一等一的好，我谁也不偏。”
云姑啐了一口摘星，红着脸跑开了。
夜风中，云姑雪白的衣裙如白云翻滚，黑发在半空中荡漾，宛如一幅迷人的仕女图。
此时，白芨正躺在床上冒冷汗，高热一直不退，吃了两天的药也不见好，同屋住的两个人今天值夜，他渴得不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无力地跌了下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溜了进来，反手关上门，轻手轻脚走了过来，唤他的名字：“白芨。”
白芨在摇晃的视线中，勉强认出了云姑：“你……怎么来了？”
云姑雪白的小手探上他滚烫的额头，呀了一声：“怎么这么烫？太医看过没？”
白芨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渴……”
云姑立刻倒了满满一杯水，一手扶起白芨躺在自己怀里，一手喂他喝。
白芨咕咚咕咚几口下肚，长吁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云姑怀里缩回了床上。
云姑微红着脸，麻利地端来了一盆温水，打湿了手绢沿着白芨湿漉漉的额头一路往下擦，一边擦，一边解开他的衣衫，往胸口探了进去。
“你别……我自己来。”白芨尴尬地摆手，却哪里拗得过云姑，眼睁睁看着云姑雪白的手帕在自己身上游走，恍惚了片刻，也就任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