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芒种日,梅雨时节正式光临。
永川墓地中,撑着黑伞穿着黑衣黑鞋的人陆陆续续聚了过来。
小雨淅淅沥沥打在雨伞上,给沉默的墓碑们演绎了一段绵柔忧伤的曲调。
伞下的人神情肃穆,眼含泪花,但那庞大的气场也让这寂静的墓地不寒而栗。
无人知道,结界下的永川墓地,此时正在埋葬一位古老的神仙,而参加葬礼的则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各路神仙们。
“合棺——”一位身穿唐装的白胡子白头发老头,哑着嗓子喊道。
抬棺的四个黑衣人用力把沉重的棺材盖缓缓合拢,盖上了紧闭双眼的神农氏,他穿着数万年前上山采药的旧布衣,嘴角微翘,面带笑容,全然没有死去之人的枯槁,反而带着愉悦的解脱。棺材中放满了他种植的各种奇珍异草,却在棺木合上的瞬间,悉数枯萎化为了灰烬融入了神农氏的身体中。
“下葬——”棺木一点点被绳索放入墓坑中。
“盖土——”泥土如雨点,哗啦啦全部倾泻坑中。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神,也不例外。神农氏的死,仿佛一个不祥的预兆,让神仙们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死。古老的上神尚且寿命有终,其余神仙,又有谁能躲得过呢。
穿着黑西装的女丑墨镜架在头顶,哭得泣不成声。商陆一手撑伞,一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她的鼻涕眼泪全抹在了他昂贵的肩膀上。神农氏对于女丑而言,如师如父,是她漫长生命中永恒的长明灯,但如今,她的灯熄灭了。
那些关于信念、永恒、自由、生命的意义……在女丑这里,再也找寻不到答案了。
百里香蹲在一旁,用力擤鼻涕,原本就细小的眼睛更加浮肿。
司空、摘星一行人站在队伍最后,也是满脸哀痛。
萧天的目光与司空在半空相撞,彼此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葬礼结束了,众神没有散去,彼此寒暄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感慨。
吕洞宾被一圈人围着,脸上讪讪的挂不住,众人都在调侃他不改花花公子本色,三天两头就上八卦周刊头条,这次更惨了,搭讪美女被人下了套,被敲诈了一笔不说,还挨了一顿揍,拍了视频放网上轰动一时。虽然犯人被抓了,但吕洞宾还替美女求情,在他眼中,美本身是无罪的。
祝融一头红发,叼着烟,一脸桀骜。百里香冲着司空招招手,两人走过去和火神打招呼。
“祝融,好久不见了。”百里香微微笑着,挥挥手,胖乎乎的样子十分可爱。
祝融冷哼一声,臭脸道:“一般说‘好久不见’的,不是旧情人就是老仇家。我们俩好像不太熟吧。”
百里香被噎得哑口无言。
司空轻轻抚开他肩膀上的雨滴,点点头:“是,不过您当年和共工打架把不周山撞倒,还把天捅了个大窟窿的事儿,可是全民皆知的。”
祝融盯着司空,一头红发往上窜了窜,像一团流动的火焰:“你找死是不是?”
“你可以试试看。”司空毫不示弱,从头到尾都面带微笑,只是那微笑让人更想要揍扁他。
“好了好了,今天是药王的葬礼,咱们这样有意思嘛!”百里香前一句还在当和事老,下一句就开始聊正题了,“我们这儿有个案子要请火神去猎神局一趟,之前一直试图联系你,但你经纪人说你一直在国外度假。据说下个月你要去巴黎走秀了?”
祝融瞳孔中快喷出火来了,一听经纪人三个字就炸毛了:“别提那个混蛋,明明说好了是拍半身照,他却答应了别人拍内裤照!骗我是私人朋友聚会,进包厢就让我陪酒。接不到工作还怪我不会和设计师打好关系。我又不是GAY,不想睡男人或者被男人睡!还让我换个发色……我本来就是火神,头发天生红色根本没法染!再好的着色剂在我脑袋上都会被红吞噬。”
祝融是二线模特,虽然他有一张雕塑般完美的脸庞和身材,但因为实在太直,脾气又臭,不肯被潜规则,一直没办法混到一线,也受了不少压榨。
“若是以前,我早一把火烧死那个坑爹的经纪人了。”祝融愤愤道,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味过来,“你说什么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