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吗？”百里香举着小纸条，对了对门牌号。郊区的旧房子修得又宅又挤，这片已被划为拆迁地段，人都搬得差不多了。
“秋刀鱼查出来的IP地址就是这里。”司空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有人吗？”百里香冲着窗口喊了一嗓子，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司空戴上白手套，用力一拧，老式的门把手“咔哒”一声开了，昏暗的屋子十分逼仄，四周摆满了布满灰尘的旧书，窗前一台老式电脑，键盘零零散散撒在地上早已摔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二人。
司空转过椅子，一个断了脖子的男人歪着脑袋瞪大着双眼望着天花板。
“我们来迟了一步。”
百里香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走上前大手捂住男人的双眼轻轻合上，又念了几句往生咒，男人惊愕的表情缓缓柔和了起来。
“神仙？”司空问道。
百里香点点头，尸体在他的手掌下一点点化为了亮闪闪的尘埃，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
“只是一个小山神，民国那会儿我们打过照面。当初一所疗养院建在他的山上，不知为何窜来了两只寄身兽，我杀了一只逃了一只。自那以后，大家都开始落寞了。外面战火连天，诸位同僚也自身难保……总之，世道艰难啊。”百里香推开窗，任由那尘埃随风飘散。
“他既然只是一个小小山神，法力肯定平庸，为何连这样的小神法力也要吞噬，甚至吞噬后还要来灭口。”司空看着屋内简陋的陈设，心中不禁感慨，流落人间的小神落魄如斯，和人世间的穷人有什么区别。住破屋，吃陋食，连电脑都破得如此不堪，最后还落得断头的下场。
“六耳猕猴越狱时受了重伤，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是何模样，但肯定法力大大受损才需要吞噬神仙来修复自己。一开始自然只能寻找一些法力微弱的小神来填饱自己，山神土地公之类的再合适不过了。后来法力大概精进了不少，已经那灶王爷开刀了。山神微弱，所以被吞噬后记忆紊乱，忘记了自己神仙的身份，可又有一些残存记忆在折磨他，所以才会在网上发布一些神神叨叨的言论。大概就是那样才被人盯上灭了口，估计是怕恢复记忆后走漏了风声。”百里香趴在窗前，看着视野之类皆是满目疮痍的破楼藏匿在黑暗中，而天际处已泛起鱼肚白，“那些被吞噬的神仙只是没暴露罢了，这也无从知晓那妖猴到底害了多少神仙……流落在人间的诸神，其实数不胜数。”
新的一天来临了，又一位神仙死亡了。
百里香点了一根烟，他知道也许诸神的末日就要来临了……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流亡在人世间的神仙们——那些朋友、知己、仇人……都将面临着被吞噬被杀害的危险。诸神的命运岌岌可危，而人类似乎毫不知情或者说毫不在意。
百里香皱紧了眉头，弹走的烟蒂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就熄灭在了黑暗中。远处的光亮铺天盖地袭来，太阳一寸寸挪了上来，缓缓照亮了那张胖乎乎的脸庞。
凝重的、带着一缕缕忧伤的表情，那眼神中分明又有几分戏谑和嘲讽。
嘲笑这个世界，也嘲笑自己。
当永川城被一片阳光彻底照亮时，摘星伸了个懒腰从被窝中探出了鸡窝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依旧经常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但醒来依然什么都记不太清楚。西芹早已在训练场跑了五公里，此时正戴着拳击手套拼命击打假人偶。秋刀鱼处理了一晚上的生意，安抚好了一个失眠的胖子，让他在梦中见到了初恋情人，又偷走了一个小女生梦中害怕的小怪物……顺便又听了一遍夏天的新歌，她已经在为退出娱乐圈做准备了，但依旧百忙之中给秋刀鱼送来了一张演唱会的VIP门票。她没有告诉秋刀鱼，魅……的生命很短暂。她也要死了。
出院后的灶王爷开始低调做人了，收起了金像，踏踏实实做饭了。他也没什么心情录制节目了，只时不时在朋友圈晒一两个新菜品邀请大家来尝尝。毕竟，他开始怕死了，多点过去的同僚来餐厅好歹也可以保护一下自己。
珍爱生命，低调生活，成了老灶的新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