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五天,秋水菀终于躺不住了,苦苦哀求着环柳环佩让她下榻,两个小丫头自是了解她的脾气,很清楚若是不答应她,她定会趁着不注意时自己溜出去,所以只得答应,好歹还有她们跟在身边,不会出什么岔子。
“冬青脸上的伤好彻底了没?”
坐在铜镜前,秋水菀一边扭了扭完全好透的脚踝一边问着替她梳妆的环佩。
“还是小姐知道疼人,冬青脸上的伤早就好了,有小姐给的玉露膏,怎会还没好,倒是小姐你……”
环佩说着,将手中的白莲翠玉簪插在秋水菀的发间,摇了摇头,又伸手去拿妆匣里的蔷薇碎花流苏。
秋水菀笑笑,有着几丝调皮,“哎呀,我的好环佩,你家小姐我在床上已经躺了五天了,这要是再不出去走走,那骨头啊,怕快不是我的了。”
“小姐说什么胡话呢,怎的会不是你的?”
“酥了、软了,化成水了,流走了,这便就不是我的了。”
“小姐,你可真是……”
环佩说不出是该笑还是该气了,嘟着小嘴,状似埋怨地扫了秋水菀一眼,后又立刻收起,伸手将她扶起。
环柳这时刚巧整理好铺子,见状立刻取了件薄薄的披风。
“虽说这是大热天的,可小姐是万不能见风的,披上这个,万全一点。”
说着,也不顾秋水菀紧锁的眉头,径直将披风替她系上了,待妥当后,两人才扶着她出了门。
茯苓就在外间候着,见人出来了,连忙凑上前去,“小姐,你知道吗,今儿墨香居与清芊居那边大动,你知道在动什么吗?”
“莫道是娘亲留给我与哥哥的那些东西?”
虽然这五天都躺在榻上,但是秋水菀对府里的情况依旧了如指掌。
比如:二少爷秋景延修学期满,从凤凰山上回了侯府,张氏大喜,偏秋之衡并未替秋景延办接风洗尘的宴会,张氏心里大不满,与秋之衡进入冷战。
比如:冷战期间,秋之衡一再受到米老太君的施压,终究开口让张氏归还莫氏留下的所有嫁妆,期限便是今日黄昏。因这事,张氏大闹了两次,都被秋之衡怒声训斥了,于是张氏回了趟娘家,请了张恪上门说服,哪知秋之衡态度坚决,弄得张恪对他多有不满。
侯府与张府,便也从这一刻开始矛盾不断了。
“小姐,你真聪明,一猜就中。”
茯苓可是天天盯着墨香居与清芊居的动静的,当然第一时间知道里面的动静,这会儿,她可喜悦了。夫人虐待了小姐这么多年,这会儿,小姐还不扬眉吐气!
“别高兴太早,钱财乃身外物,没了也就没了,可是张氏,从此便不再打算放过我了。”
若说以前她还存着一丝自己出嫁便再无瓜葛的想法,那么现在,她定是恨自己恨到骨子里去了,以后,怕是有得防了。
“哦。”
茯苓瞬间有些悻悻的,她拿眼睛偷偷看了眼秋水菀,但见她没什么表情,想想又笑了。
这边厢,齐王府、飞羽院内。
上官太妃正侧躺在软榻上,一边享受着贴身大丫鬟碧如碧影的伺候一边喝着方才端上来的冰镇银耳汤。
“那丫头,秋之衡不闻不问,国公府的人也是鲜少关怀,家里有个老太太及大少爷护着又有何用?那张氏可是个厉害的,老太太早已不掌管家中权利,许多事情还得看张氏的脸色,她可不会明摆着和张氏干,大少爷又是个软弱的,倒是这一年内变化很大,可惜来得太迟了。
那丫头能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得这般大,还活得好好的,没有一点心机是做不到的,咱们齐王府看人,不一定要她门楣有多高,只要这人聪慧、懂得算计,那就行了。让皇上封她一个郡主之衔,倒也与烨儿异常般配。”
“是,母妃说得极是!”
下首坐着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他长得极为英俊,虽然面部表情有些憔悴,可也挡不住他的英气,仔细瞧那眉宇,倒还与楚君烨有些相似。原来,他便是那皇上的亲堂弟,齐王楚东竺。
太妃喝完了汤,一旁的碧影见状连忙接过空碗,放到桌上,转身回来继续替她打着扇子,却听得她又道:“对孩子的婚事你倒是不操心,一心都在那朝堂上,莫要也去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咱们家烨儿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是别人说了算。还有,灿儿的病,你可找陈太医再了解了解了?”
楚东竺听闻楚君烨时脸色还不太好,这会儿一听事关楚君灿,立刻摇头叹息,“没什么进展,也就还是老样子,不过是用药物吊着命罢了,若是得不到那奇药,怕也活不过五年光景了。只苦了筱暖这孩子,好好的闺女,竟是这般嫁过来,遭人白眼不说,还得……哎……”
楚东竺叹息,内心深处又深觉对不起自己好友。
杭筱暖乃是京城世族大家杭家的嫡长女,这杭家虽说在朝堂上没什么建树,可在京城贵族圈子中也是立了足的,且并无多少人胆敢随意瞧不起、抑或者得罪。只因这杭老太爷乃是当今圣上的恩师,皇上都得尊着敬着这杭家,又何况他人?
然这杭老太爷唯一的儿子杭天旭又是与当今圣上、齐王这样的大人物有些交情,是以杭家在京城的地位更是显赫。而这杭筱暖,便是杭天旭嫡出的大女儿,自小乃是内定的齐王府大少奶奶,本以为这楚君灿会是将来的世子,哪知儿时一场大病,却落下了根子,从此半睡半醒,嫣然是个重病之人。
可这杭筱暖硬是不在乎地嫁了过来,日日尽心伺候着,夫妻感情很深,可因着楚君灿这病,她也常常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是以这楚东竺看在眼里,也不免为她心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