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眉头低垂,叹声说道:“我家主主叫王文豪,家住清水湾王庄,清水湾在永嘉县城西三里地,中间隔着一条渭水河,往返于王庄和县城都要经过渡船过河。我王忠从小无父无母被王文豪的父亲收留,养大,王文豪的父亲,元朝时期在济洲府尹,我王忠一直跟着老爷,元朝灭亡之后,王老爷举家迁回永嘉清水湾,靠祖上传下来的百亩田地收租过日子。洪十七年,我家老爷驾鹤西去”。
叹了口气,王忠接着道:“家产传给了王家唯一的儿子王文豪”。
“王庄主自幼攻读诗书五经,曾在洪武十六年上京赶考,并考中头甲十四名进士,因几次上京复考未中,心灰意冷之下便绝了做官的念想,一心在家教育一双儿女。
“二年前经人撮合,又纳一小妾,一家人算是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儿女进私塾后。王文豪便整日诗词歌赋,身凭喜好接交文人雅士,与文会友,生性豪爽,又丈义疏财,但逢遇到上京赶考的穷书生,他便慷慨解囊。渐渐的在当地小有名气”。
王忠喝了口酒,沉思了一会又道:“那日他与同窗好友在外交游,喝得咛叮大醉,几个好友把他送到程家渡口时才转回城里,他下得渡船踉跄回到庄门口,见一穷汉,衣不蔽体,在庄门与家奴争吵,他以为是叫花子无赖上门扰闹,庄主醉醺醺的走上去一掌打在那人后背”。
“没曾想,那汉子不经打,倒在地上,庄奴们也为庄主将那人打死,便大喊起来,庄主王文豪惊吓之下,酒醒了一半,急忙让庄奴将那人抬进院中,仔细看时,原来那人并未死去,而是多日水米未进,饿昏了!老奴闻讯赶来,救醒之后便知”。
“那人叫吕志文,家住湘南塘县,因上京赶考,不幸遇到盗匪,将他所有财物抢走,关把他关押在一个土地庙里,让其家人准备赎金赎身,吕秀才机警,半夜逃脱,便来到永嘉县城,经人介绍,便找到了王庄”。
哑仆冬国雄似乎以猜到了后来所发生的事情,他笑着为王忠打酒杯凑满,笑了笑说:“你家庄主,就是因这个吕秀才发生遇外,才获罪入狱的”?
王忠又喝干了酒杯的酒,把杯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
抹了抹嘴叹声点头道:“是啊!怪只怪庄主生性善良,但他听说了吕秀才的遭遇之后,又见吕秀才才华横溢,琴棋书画,都高于庄主一筹,庄主却顿生惜才之心,将他留在庄上,好生调养数日,后来因吕秀才急于赴京,俩人订下盟约。今世永为兄弟”。
“庄主资助纹银三百两,和文凡四宝,当日在庄上为吕秀才设宴饯行,午时候,庄主和老奴亲自将吕秀才送到渡口,亲眼看着吕秀才上了船而去”,
他看着热闹的窗外大街,叹声说:“唉…没想到,下午酉时刚过,那摆渡的船公张啊四,却慌忙跑来报讯说,吕秀才上船之后,船行江心确突然口吐白沫而死,听到噩耗庄主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叫上老奴赶到岸边,仅尸体上看出,他穿着庄主送给他的衣帽鞋袜,老奴当时就慌了神,大惊之下的庄主更是慌不择目”。
哑仆道:“是你和你家庄主,亲自把那吕秀才送上船的”?
王忠点头道:“是的,当时送他上船时,好好的一个人,你说,他怎么就死在渡船之上了呢”?
哑仆冬国雄了又问道:“渭河有多宽,渡船过河需多长时辰”?
王忠道:“从王庄渡口,直插程家渡,大概也高一刻钟左右吧”!
点了点头,哑仆冬国雄又问:“你和庄主送吕秀才过河时,时间你没记错吗”?
王忠道:“当时以就是午时三刻,应该不会错的”。
哑仆冬国雄道:“那就怪了,既然你们是午时三刻送他上的船,为何张啊四到酉时才来报讯,这中间又隔了未时,而如果你们在午时三刻送他上船,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去那里啦!为何等了那么长时间,船家才跑到庄上报汛?这说不通呀”?
王忠叹声道:“是啊!这,这,这还真是的”。
哑仆笑了笑道:“噢!你接着往下说吧”?
王忠叹了一声,喝干了杯中酒道:“当时,老奴和庄主都吓到了,也没仔细看看,只是凭他身上熟习的衣帽,就认定是王秀才无疑,慌了手脚”。
王忠似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过了一会道:“那船家张啊四说:这外乡秀才,临死说,曾遭到庄主殴打,现在人也死,如果让官府知道,肯是要吃官司,他又是外地人,无法找到苦主。庄主何不找个地,将那秀才好生收捡了,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不但可以免得吃官司,你们俩都是读书人,良心稍安”。
“我家庄主想了想,张啊四说的不无道理,这吕秀才以死,如果,让官府知道,肯定自己会吃官司,那时候自己不当身败名裂不说,自己一家老小可怎么办。看样子,张啊四只要出点封口费,这样不当免出祸端,而且还保住名声,家人免遭劫难”。
王忠叹声中显得有些那悔不也,他有些自言自语的道:“这人那,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小小家奴,尽然如此,狼子野心,庄主把他从小收养长大,他不报养育之恩,还到罢了,竟然吃喝嫖睹不说,暗中与庄主小妾勾搭成奸。真是畜牲不如呐…”。
王忠话让哑仆和尹建平听了有些莫名,尹建平朝冬国雄使了个眼色,冬国雄点了点头。
他为王忠把桌上的酒杯加满酒问道:“后来你们就听信了张啊四的,把那吕秀才找了个地葬啦”?
王忠点头道:“是啊!当天下午,老奴到城里,买了一口棺木,并叫来了庄上的王新,当晚就把吕秀才葬了。
冬国雄轻声问道:事情过后,那船工张啊四得了多少封口费?
王忠叹声说:“葬了吕秀才之后,庄主让老奴从柜上支了纹银五佰俩,给了船工张啊四”。
冬国雄笑道:“呵呵!你家庄主到以大方啊!那后来官府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王忠喝了口酒,缓缓说:“事过半月之后,王奴王新,突然找庄主要银子二百两,庄主问他,要那么多的银子做何用,王新声称,自己在城中欠下了一百多两赌债,债主逼得急了。庄主一听是还赌债,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就把王新臭骂一顿,并把王新轰出去,王新临走时,向庄主说了一句狠话”。
冬国雄笑着道:“他是不是对你家庄主说,“让他不要后悔”。
王忠有些惊讶的看着冬国雄,最后点了点头,泪水涟涟。
尹建平冲冬国雄传声道:“哑叔,事情大至清楚了,这件杀人案的背后,凝点很多,其间漏洞百出,咱们就管上一管”。
正在此时,三声巨锣声传来,咣,咣,咣。
大家正在用饭,忽听得震耳的锣声,不由自主的声起头向锣声方向看去,只见东街口,出现了一队官兵,前面鸣锣开道,后面一个赤膊大汉,红衣红裤,扎红头,中间一个囚车,大木桩上绑着一名乱发遮面的中年男子。你推我挤的大街上,很快让出一条道来,菜市场很快乱了起来,众人向下看去,几个差役正在清场。
这菜市场上杀人,对当地的老百姓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虽说如此,但还是免不了人的好奇之心,争先恐后的人,跟在官兵后面,朝菜市场挤。
在菜市场木台上,很快就摆出了桌椅,一个七品官爷从轿中走了出来,他整理了一下官服,率先带着几个地方官走上台子,在桌后坐了下来。
囚车中的中年囚犯,被四个如狼似虎的差役五花大绑的押到斩刑台上,绑在木桩上。
王忠喝干了杯中酒,起身看了一眼冬国雄,想说点什么,但他又摇了摇头,转身提起桌旁的竹篮,下楼而去…
此时,冤枉呐!大人…
这是一个妇女的喊声,带着悲惨的喊声,往下看时,一个中年妇女,身边跟着一双未成年的男女,男孩怀里,抱着一床草席,那女孩提着一个竹篮,中年妇女高举状纸,三人跪在刑台边下。
刑台上赤膊红衣人怀抱鬼头大刀,立在一旁。台子上的七品县令,手一挥,从他身旁走出了一个中年师爷,宣读斩首文告。
那师爷高声念道:“经查:杀人犯王文豪,男,四十二岁,系永嘉县,王家庄人,洪武十六年,科考甲十三名举人,王家庄庄主,洪武二十年春,四月,与友人在德胜楼饮酒回庄时,与上京赶考举人吕志文发生口角,并将其打死,经县衙调查证,案犯公认,吕志文是王文豪打死,本案上报朝廷三法司复审之后,证人,证词属实无误,朱批斩力劫。今日午时三刻,在本县菜市口,开刀问斩”。
那县令对台子下面的母女三人,充耳不闻。
斩首文告读完,只见德胜楼的掌柜和王忠俩人,提着食合,从人群中走向刑台道:“启禀大人!草民前来向王庄主敬杯水酒”。
县令手一挥,“准”。
官兵们让开一条道。
成掌柜站王忠上得刑台,俩人从食盒中拿出几样小菜,一壶汾酒,王忠捧着酒壶,老泪流满面的用手分开了王文豪的头发,颤抖的道:“庄主啊,恕老奴无能呐!这一年来,大娘母女被那贼人赶出王庄,所有田地,房契被强占。他们母子三人只好住到老奴家里,惨呐…”
一个官兵恶声道:“敬酒便敬酒,不准说话!如若不听,将尔等赶出刑场”!
这时只听得,轰轰三声炮响。
台上的监刑行官大喊一声道:“时辰已到,准备行刑”。
喊声刚落,听得台下几声凄惨的喊声:
“官人”
“父亲”
刑台上的差役扶开王忠,将王文豪按倒在刑台上。
“刀下留人”
皇上钦封,代天行视,特使尹大人到
声音响彻整个刑场上空,众人往外面看时,楞住了。紧接着又是众呼,“啊”
只见得尹建平从天而降,后面跟着哑仆,天王四星,香儿!
几人落地无声,哑仆冬国雄,高举白虎令道:“刀下留人,永嘉县令刁成贵听令,经查,王庄王文豪杀人一案,疑点重重,着及永嘉县令刁成贵,速将案犯押回大狱重审,不得有误,违者杀无赦”。
刁县令初时听到刀大留人时,被惊住了,他向街口望去,不见人影,刚回过神来时,见得七八个人从天而降,又被吓了一跳。
他在次回过神来道:“太胆,你们是什么,竟敢扰乱法场,你们不要命了吗?”
冬国雄手持白虎令往刁县令眼前一送道:“看清楚啦!认识这块玉牌吗”?
刁县令仔细一看道:“白,白,白虎领!”
冬国雄走到呆滞的刁县令面前,笑着道:“怎么了?刁县令?你还不赶紧迎接特使尹大人!楞着干什么?”
刁县令急忙起身,带着几个地方官向尹建平撩袍跪下道:“卑职永嘉县令刁成贵拜见特使大人。卑职不知特使驾临永嘉县城,有失远迎,请特使大人怒罪。”
尹建平背着手冷声道:“不知都无罪,刁县令免礼。请起身说话”。
刁县令起身道:“卑职等谢特使大人”。
尹建平道:“刁县令!刚才的话,你听清了吗”?
刁成贵及忙欠身道:“回特使大人话,卑职听清啦!卑职及刻将犯人押回,听凭大人重审”。
尹建平点头道:“很好!那你快去办吧”!
刁成贵道:“遵大人令”!
他站直身子,向其它人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等死呀!还不快去将犯人押回大牢”。
“是”
众差役急忙把王文豪带枷锁,送上囚车走啦!
在场的大部份人欢呼雀跃,王忠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走过去,拉起呆坐在地上的母女道:“夫人呐,咱们庄主有救啦!快起来,向那位年青的特使大人喊冤吧”?
王夫人这才醒悟过来,拿着状纸,三步并二步的扑倒在尹建平脚下喊道:“钦差大人,民妇有冤情呐!请钦差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忽见王文豪的夫人扑倒在自己脚下,楞了楞,香儿急忙上前,双手扶起王夫人道:“婶婶快请起来,特使哥哥说啦!王庄主的案子,发回重审。婶婶不别着急”。
王夫人起身后,香儿从她手里接过状纸,转身递给了尹建平。
尹建平道:“香儿,你把王夫人请到酒楼,给王夫人母女弄点饭菜吃”。
香儿道:“知道啦!平儿哥哥”!
香儿转身带着母女三人向德胜楼而去。尹建转过身来道:“刁县令,你带着其它人等,先回衙门,本座一会便到”。
刁县令欠身道:“卑职遵令,那卑职在县衙恭候特使大人”。
尹建平挥了挥手说:“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