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近西山,距离晚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在会场做完最后一次巡视之后,我来到门口。衣着华丽,手持儒扇的纨绔子弟们,正纷至沓来,一个个排场非常,派头十足,眼看到将军府了,随从便高吼一声:
“XX大人/的公子应邀拜会!”
然后手持入场券,昂首阔步来到阅券的迎宾门童面前,把入场券一摆,那斜眼看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可谓是把狗仗权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往往不等门童的阅券完全结束,侍从们便会蛮横地抽回入场券,然后歪着鼻子一哼,旋一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回主人身边点头哈腰……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调教出这样的家犬,狗主人的才学就可见一斑了,想到为说服冷月举办此次诗琴会时曾下的论断,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帮纨绔子弟还真是酒囊饭袋居多……
天色渐暗,将军府华灯高挂,该到的宾客都已到齐,西苑内坐无缺席,更有甚者宁愿出钱买站票也要挤进来,足见凤鸾在众才子们心目中的地位!
距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佳人还未登场,才子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切磋才艺、炫耀学识,最为卖力的当属才子们身边的鹰犬,每每主人口中的念念有词结束,便扯长了脖子哭着喊着叫好,让我禁不住一阵感慨!
自我欣赏也能发挥到如此境界,不可不谓之有才啊!我满脸堆笑地穿梭在人群众,与一众“才子”们客套。
“蓝将军上次在凤凰阁,才华出众,力压群雄,不知今日是否又将大显身手一番?”
不知是谁突然出言,整个西苑立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瞬间齐聚到我身上,显然刚才一问,道出了众人心里所想,整个西苑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我淡淡地一笑:
“今日的诗琴会,可谓是文艺界的英雄会啊,文中豪杰、帝国精英齐聚于此,我蓝恒一介草莽怎敢在此丢人现眼,上次不过是误打误撞而已,各位兄台就不要再为难在下了!”
闻得我今晚不会参与,众人如释重负般的吁了一口气,方才凝重的氛围瞬间消散。
“蓝将军所言极是,自古文武各两家,能文善武者居寡,蓝将军乃是武中豪杰,有此文采见识已是奇迹!今日文豪盛会,烦请将军在旁多多观摩指导!”
言下之意,你蓝恒一介武夫,平时也就舞枪弄棒的还行,你能有举办“诗琴会”这样意识已经是奇迹了,今天这是舞文弄墨的文汇,你啊就乖乖呆在一边看着就行了,别进来掺和搅局啦!
一句话不软不硬地把我推到门外汉的行列,咱一个本科毕业的大学生被人当作草莽匹夫,心里那个憋气呐,但没办法,此时不是较劲的时候,举办诗琴会的目的在于让这些才子文豪心甘情愿的掏腰包赈灾,开罪不起,这苦水啊还得往肚子里咽。
于是我憨憨一笑道:“指导不敢,在一边观摩看看热闹,长长见识倒是真的。”
伴随着话音结束,众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有不敢相信的,有鄙夷的,有不屑的……我继续道:“今夜文艺盛会,还请各位竭尽所能,各显神通,也好让在下,大开眼界!”
众人随声应和一番,然后放心地把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显然一个连被言语贬低了都听不出来的人,是不可能对自己才华的施展构成威胁的。
“哼!”
人群中传出的一声冷哼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我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又有人想借出言讽刺我,来炫耀自己的才学?真不知道我的忍耐限度能不能承受?我寻声望去,那不是今年圣武大会的剑技状元秦征吗?一看是他我内心稍安,虽然只与他接触过一次,但我可以确定,他不是指桑骂槐,字里藏刀那号人。
“北国战乱,无人问津,一个女人却如此抢眼,真是可悲!”
秦征的话像是人群中引爆了以个炸弹,整个西苑立时炸开了锅,众言纷纷皆是针指秦征。哎,这小子还是那么不知轻重,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得罪了,真不知道在自己圈子里面他是怎么混的!不过,他的那些言论与我无关,我乐得呆在一边看戏。
“今日,文豪齐聚,本是书香墨裕,怎会杀出个半路白丁,扫兴,扫兴!”
“兄台多虑了,既是白丁,自然不识书香墨意,何必为之扫兴?”
“鸿儒聚会,舞文弄墨、谈笑风生自在情理,乐琴陶情,诗文冶操,岂是尔等目不识丁之辈能体会的!”
……
“秦某偶得几句,烦请各位鸿儒品尝冶操!”显然秦征还在继续出语惊人 ,“
鸿儒讥我太白丁,我笑鸿儒过风 骚。
不闻泱国边塞事,吟诗浊酒求美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白丁武夫竟然也文诗抒意,真是有趣。”一个白衫持扇公子,出言道, “白丁吟文,有辱斯文。
讥我饮诗,复见汝何?”
此言一出,半晌无人应答,众公子纷纷起哄叫嚣鄙夷之意直指秦征,就在大家都准备看秦征灰溜溜逃走的狼狈相时,秦征的声音再度响起:
“迂腐出头,臭味相投。
我谏醒世,但见酒色。”
好个秦征竟然骂回去了,我还当他是个莽夫,谁料还真有几滴墨水,可惜啊行事莽撞注定了他只能怀才不遇……秦征的话激起一阵骚动,片刻之后又有人出言道:“
妖言惑众一白丁,天地人和万事兴。
迩来多少春秋岁,泱泱帝国几时衰?
昨疑杞人忧天地,今见杞人始信书。
经纶才识汝几何?无的放矢贻四方。”
话音未落,叫好声呐喊声齐出,我不觉得为秦征捏把汗,不知道他面对这样的嘲弄是怎样一番心境。
“北土帝都唇齿依,唇亡齿寒岌可危。
不闻皇都图治略,但闻朱门肉酒香。
不见王师起兵戈,但见灾民裕满疆。
鸿儒酒色道正途,我辈忧国贻四方。
悲哉!悲哉!”
……
秦征与一众才子们一来一回,你来我往,难分胜负,谁也没料想到诗琴会竟然会演变成秦征与众才子们的群舌战……
“诸位!诸位!不如听老夫一言何如?”一个年近七询,鼠眉尖腮的老头发话,让杂乱的现场再度变得安静,
“天门大将军举办诗琴会,我等应邀前来即是客,然而众位如此行事,恐怕有悖客道吧?依老夫之见,不如请蓝将军来说几句公道话如何?”
靠!好狡猾的老狐狸,一句话把所有责任全推到我这来了,言下之意,诗琴会的主办人是他蓝恒,我们不过是应邀赴会,什么不闻国难,不务正业,都跟我们无关,要吵要闹的找他蓝恒去!反正,也是时候进入正题了,要任由他们这么吵下去,诗琴会早晚得泡汤!也到我出声的时候了。
“呃……这位大人……”
“下官户部尚书窦楠。”
“方才,多谢窦大人替我解围。”
“下官惭愧!”
“各位刚才的唇枪舌战,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在下也突有感发,想借此拿出来请诸位品嚼品嚼。”我顿了顿继续负手吟道:“
一花名报春,冬去春来报。
报春不领开,几花敢先放!”
我言下之意,既然诸位承认自己是客,那么就应该恪守客道,客随主便,这主人还没发话,你们一群人争得七荤八素,实在是不像话!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呆,我继续道:
“今日我们为诗琴会而齐聚于此,下面让我们进入正题,有请今天的诗琴会主持人殷将军。”
众人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半晌之后,才开始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