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赶到苏茉房间的时候,苏茉正看着自己的手心出神。他快步走到苏茉身边,才发现她手心的火苗正异样地跳动着,它不同于以往那样,只持续提示一个字,而是不停地在变幻着花纹。
“早上一起来就是这样,现在跳得更快了!”
“过去给我们提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从来不曾如此。”
“难道是……”上官锦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起身,推开了窗户,苏茉跟随上前查看。
“这也许就是下一个星宿出现的征兆,只是还不稳定。”
上官锦说着,门外便响起了红菱的叫嚷。苏茉心急地将自己的手心伸到红菱面前,让她查看,却见红菱一个退步,大叫道:“你又玩火呢!”
“怎么是玩火呢?我手里的火焰是昆仑山上的陆压道长送的,能给我们提示!”
“提示什么?”
“下一个星宿啊!”
“哦……找到下一个星宿,我们就可以召唤朱雀,我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对啊!”
“发财的事竟然不叫我!”红菱说着,一把拉过苏茉的手掌。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地走向了梳妆台。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之后,转而又走到了洗脸盆前,将梳子扔进了水中。
“你看,这不就跟你的火一样?”
红菱一副“快夸我”的表情盯着苏茉,苏茉狐疑走近,却见铜盆里水光熠熠,而自己的脸在那水中正随着水波变了形。苏茉大惊,又立马看向自己的手心,发现花纹与那盆中的晃动是一样的。
上官锦明白原理后,又走近拿起了苏茉的手仔细辨认,说:“茉儿,你看,这像不像一个‘翼’字?”
“翼宿?难道是翼宿?红菱!你真是太聪明了!”苏茉说着就一把抱住了红菱。
红菱却推开了她,转而妩媚地看向了上官锦。
“可这个‘翼’字如此忽明忽暗,形状还不断变化,甚是可疑……”上官锦看着苏茉思考的时候,红菱忽然走到上官锦面前,勾了勾上官锦的腰带。
“锦公子,我说的事,你可得好好考虑一下。”红菱说完,还特别娇羞地朝上官锦抛了个媚眼。一旁的苏茉尴尬地别过脸,连忙躲开。
得到提示之后,一连几日,苏茉都带着红菱在街上乱逛,虽然说是大海捞针,但也总比干坐在客栈等着要好。
虽曰得半日空闲,但浮生半日,也不可不无。
红菱将苏茉打发去了一旁,而自己拉着上官锦去了湖边,苏茉自是意会她意,转身就躲到墙角去了。
已经入冬,但烈日照耀,丝毫感觉不到寒冷,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正吹过丝丝微风。
“姑娘盛意,上官锦实在不敢接受。”
斯时的上官锦正将红菱递来的一个精致锦囊推还给她,红菱却没有半分羞怒之色,又将锦囊塞到了上官锦手中。
“荷包自古就是姑娘家赠予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这就是红菱的心意。”
“姑娘乃性情中人,直来直去,在下甚是钦佩。只是,我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姑娘一番盛情,只怕……要辜负了。”
“人生在世,谁没有一个两个初恋呢?更何况是风流倜傥的锦公子。我也不介意你的心里有那个人的一点点位置……”
“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上官锦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墙角边的苏茉。
红菱自是看得见他眼里的不同,她悠悠一笑:“可与你共度一生的却未必是沧海,而是这近在眼前的湖光山色呀。锦公子,时间可以让所有的事都成为过去,抓住当下才是人生大事……公子怎么就那么确定不会爱上红菱?”
红菱打量着上官锦,上官锦却被她的这番话逗笑了,他轻笑地看着红菱,眼神好像有那么一丝不一样了。
红菱还是将锦囊塞到了上官锦的手中,她给完就走了,丝毫不给上官锦一丝推脱的机会。上官锦看着她的背影,无奈一笑。
大概这世上之事永远都是这么捉弄人吧,他对苏茉爱而不得,可红菱却对他求而不得,若不可两全,又何必安排他们各自遇见?
“朱雀玄女。”
半夜,苏茉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听见一声呼喊,躺在床上的她只不过侧了个身,便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飘在她的床边。
“你的火焰应该已经告诉你我是谁了。不过,如果我不想,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我……因为我不是人,是鬼。”
苏茉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奇怪的黑影,她想大叫,却好像失了声,她想动弹,却好像被定住了一般,而那手心的火焰正剧烈地跳动着,让她一阵心慌。
她眼睁睁地看见黑影就像一阵微风吹过,被黑色斗篷掩盖起来的人形身影就像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从窗口飘走了。
次日清晨,阳光闪耀,慵懒的光线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苏茉猛然惊醒,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喃喃地说道:“我是做梦还是……”
苏茉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红菱和上官锦都觉得奇怪得紧,原本动如疯兔的苏茉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了呢?莫非是太思念赤羽?
上官锦和红菱都是这般想着,但都没敢多问。
傍晚,夕阳西下,瑰丽的晚霞渲染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几人围坐在酒肆的桌旁,各怀心思地吃着饭。
“害相思病了?”红菱终究没忍住开口道。
一旁的上官锦拿着筷子的手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一秒。
“我昨晚做了个梦。”苏茉怔怔开口。
“那就是害相思病了。”红菱笃定地说,然后拿着手中的馒头啃了一大口。
“我昨天梦见翼宿来找我了。”苏茉说着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桌上,“你们看我的手心,这几天一直都有火焰在跳动。昨天在梦里,火焰特别亮,它告诉我那个人真的是翼宿!可惜我当时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甚至不清楚那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苏茉说着,上官锦就一把拿起了苏茉的手,然后仔细查看着,一旁的红菱脸色微变。
“说不定这个翼宿早就发现了我们,只是一直暗中跟着我们,没有现身。”
“他不现身,跟着你们做什么?还鬼鬼祟祟在半夜搞小动作?”红菱话中的火药味渐浓。
可苏茉却毫不在意,她认真地看向红菱,询问:“如果是一个会功夫的人,比如红菱,你的轻功很好,可你能在半空中飘浮吗?”
“轻功讲究的是借势助力,能在空中快速移动,飘浮?恐怕不行。”
“可那个人能双脚离地,慢慢升起,飘出窗外,真的很可怕。”苏茉失神地说着,脑海中又想起了昨夜那似梦非梦的景象。
入夜,明月当空,苏茉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不过是在假寐。入夜后客栈变得异常安静,苏茉面朝墙壁,紧张到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都已经醒了,何必装睡。”
黑影如预期中的那样又像昨夜那般轻轻地飘了进来。
苏茉眼珠转动,思索了几秒之后,“噌”地坐起了身。她上下打量着黑影,只见他不过是一件黑色斗篷,现出一个人形,连脸和脚都没有,不过他的声音却出奇好听。
“今天不对我施法术了?”
“今天你不会大叫。”黑影说着,还在房间内移动了一番。
苏茉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又看向了自己的手心,只见手心的火焰正跳动得厉害。
“你真的是翼宿?”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掌中的火焰?”
“可是,我掌中的火焰很不稳定,似乎根本没有认出你。”苏茉好像有些怀疑,她重新伸出了手掌,仔细端详着。
忽然那黑影转了个身,只见他肩胛骨处正有一个闪闪发着红光的“翼”字。
红光透过了那黑色的斗篷,赫然出现在了苏茉的眼前,彼时,她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火焰里的“翼”字已经分明。
“就是他!”
苏茉忽然大叫,房间门也应声被推开,只见红菱和上官锦气势汹汹地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想抓住他。可上官锦出招时,却意外地穿过了那黑影的身体,黑影却不慌不忙地说:“原来是有备而来,我说过了,我不是人,是鬼。”
黑影的话让上官锦大惊,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影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此时红菱放出了绣花针,直击黑影。可那排闪着银光的绣花针也如上官锦的攻击一般,直接穿过了黑影的身体,然后射进了墙壁。
三人皆是大惊,不过一晃眼,那黑影却忽然凭空消失了。苏茉此时也已下床,四处寻找着。忽然她抬头一看,指着头顶的横梁大声叫道:“他在那里!”
苏茉话一出,上官锦和红菱皆出招猛攻,可黑影却四处迅速移动着,无论几人使出何种招式,都不能奈何他。
“既然你是朱雀翼宿,为何不肯现身,却要如此戏弄我们?”苏茉不停地转移视线,大声怒斥着,她开始有些不耐烦。
“有本事就出来好好打一架。这样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我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吗?”黑影对红菱的话不恼不怒。
“胆小鬼,定是技不如人,所以才如此鬼鬼祟祟!”
“呵呵,若是我要你们三个人的命,你早就没机会在这里碎嘴了。”黑影说着,飘到了红菱的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然后又消失不见。
红菱气急,捂着被打红的脸颊,迅速放出一大排绣花针,可那四处飞射的绣花针却一根一根落在了墙壁上、家具上。
“哟,下杀手了?不过打架,气势都是浮云,赢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赢了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黑影轻笑着说。
上官锦看着行踪不定却又一直在他面前转悠的黑影,厉声询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一个答案。”
黑影说话时,上官锦已经打开了《河图洛书》,只见他的双眸渐渐变成了银色,原本可以看透一切的双眼,此时却什么也看不见。空中的黑影除了一团赤红色的朱雀光晕外,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上官锦心中暗暗一惊。
黑影又开口问:“要怎样才能化解这世上的仇恨?”
众人不解,只听黑影继续说道:“召唤朱雀神兽又能怎样?这个力量最终还是会被仇恨利用,带来更多的战争和灾难。”
“不是这样的!我们召唤朱雀,是为了保护九黎的百姓。”
“九黎百姓?那东灵呢,南越呢,北狄呢,青丘呢?还有别的部落和国家呢?他们靠什么来抵御你们的‘保护’?你们谁可以保证,将朱雀神兽唤醒,这世间就可以没有战争,天下太平?”
黑影的话让苏茉三人全都陷入了沉思,但他的问题也无一不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朱雀玄女,什么时候你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了,再说召唤朱雀之事吧。”
黑影见几人不再说话,便在苏茉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轻轻地飘出了窗外。修长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中,在飞出窗口的那一刻,幻化成了无数乌鸦,一飞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