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大哥是个实在人，不会买贵你的。对吧，大哥，你就说个实在价。”周摊主说。
龟丞相没顾着回话，盘算着：我卖给周兄弟的那些铜钱、银两总共是三百块……
周摊主只好继续稳住笔杆子：“我大哥是国家干部，退休了……呃，是病退，不差这点钱，摆地摊就图个乐趣。”
好像怕别人不相信“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退休了？”他特意把病退说了出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革命是大家的事，身体是自个家的事，为革命累坏了身子骨，不合算。”
周摊主真能掰，摆地摊和“革命的本钱”这两者八竿子都打不着，他都给掰到一起了。
龟丞相蹲在那继续在心里打算盘；周兄弟不是说收藏界物以稀为贵吗？这个大海螺不多见，比那些铜钱、银两少得多，卖六百不算贵，第一次卖，这个人又这么喜欢，那就便宜点卖给他，五百块吧。
终于盘算出基准价。
“五百块。”当周兄弟再次用目光探寻时，龟丞相报出了价。
“什么？五百块？”
周摊主怔怔地看着龟丞相，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海螺，工艺品市场里多的是，顶多就三四十元一个，虽然龟丞相的海螺个大、漂亮，可也不要五百块啊，这不天价吗？
龟丞相不知道周兄弟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五百块，呵呵……实在人啊，真实在。”笔杆子边笑边把手里的大海螺放回原处，笑声怪得很。
龟丞相向上偏头看他，不明白他的笑声怎么这么古怪？
“病退？累坏了身子骨？呵呵呵，是在海南累坏的吧，怪不得这么年轻就病退了。”
走南闯北的周摊主立马就听出了笔杆子的话意，心里特别不舒服。
当时流行这么个段子：不到首都不知官小；不到特区不知钱少；不到海南不知身体不好。
海南建省后，全国各地的人、财、物，哄涌而至。在一夜暴富的故事后，更多的传说是，许多女孩子在海南从事三陪等服务，三陪业畸形发展，被编了这么个段子，传开了。
“兄弟，错了错了，是南海，不是海南。”龟丞相更正道，省份的行政区划，他不熟悉也不习惯，他只习惯于人间、天上、四海，这样的划分。
“这种大海螺就产自南海，是南海的特有品种，数量好少的，在东海我都没看到过。”龟丞相继续解释着。
“大哥，南海也有好多王八，你怎么不搞点过来卖？”周摊主哭笑不得，被人嘲笑了，眼前这位大哥一点事都没有，还在大讲特讲南海的大海螺。
“兄弟，是海龟，不是王八。”龟丞相又更正道，王八是人间的叫法，龙宫里不这样叫。
周摊主直摇摇头，心里暗道：大哥呃，连话外音都听不出，你还想靠摆摊赚钱？
“海龟是、是……”龟丞相当然不希望自己的亲戚被人卖了，“是”了一会了，想起了人间的一个说法，就很认真地说：“海龟是吉祥物，不能卖的！”
“吉祥物？嘿嘿，龟孙子会是吉祥物？嘿嘿……”周摊主干笑着，心里直嘀咕：这坐办公难道还有副作用不成？把人都坐傻了。唉，傻成这样，摆个地摊还真得要我教啊。
……
很快就过了中午，周摊主已经小有进账，而龟丞相却是一个宝贝都没卖出去。
吃过午饭，摊主们都互相照应，一个打旽休息，另一个帮着看摊。虽然很多摊主是第一次打交道，但似乎大家都有那么点信任在。
龟丞相和周兄弟也这样互相照看。
长久坐在小板凳上，腰有点受不了。龟丞相时不时站起来伸伸懒腰，好让腰部放松下。身体的累还好一点，让人难受的是那种无聊感，一整天就守着一个巴掌大的地方，非常的无聊。
有生意还好，生意成交后的快感能把无聊驱赶走，可龟丞相却盼不来这种快感，他的摊前只是偶尔有人停下脚步看看，顶多问下价就走了。龟丞相干坐在小板凳上，大多时候，他双手交叉地支撑在大腿上，龟缩在那，就好像在等着路过的人发发善心，施舍点什么。
临近收摊时，终于有人驻足问起价来。
龟丞相没了早上的劲头，淡淡地看着那个人拿着海螺左看右看。
“四百元。”当那人问价时，龟丞相不情愿地报低了一百块。
那人放下手里的大海螺，又拿起几个小点的一一问道。
“二百”、“一百”龟丞相看海螺的大小，大概报价。
眼看着那人就要走了，周摊主连忙叫住了他：“兄弟，看你真心喜欢，你就出个实在价。”
“喜欢有什么用，这么贵。”
周摊主捅了捅龟丞相，低声说：“大哥，你就报个实在价吧。”
龟丞相望着周兄弟，眼神很迷茫，他实在不知道什么价才算实在价？一天下来，累和无聊都不说，抱着那么大期望的龙宫宝贝，却少有人问津，让他深受打击。
周摊主以为他在犹豫，着急道：“大哥，就要收摊了，再不卖，今天就剃光头啦。”
龟丞相心里有点沮丧，说：“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
我的大哥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好东西。什么好东西不好东西，卖出去、赚得到钱才是好东西。周摊主心里急得不行，说：“大哥，做生意最忌讳剃光头，就是亏本也得卖一个开张啊。”
开张，龟丞相懂，以前到人间公干时，他还给新开张的店家贺过喜。犹豫了一会儿，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唉，随便买一个吧，也算开张了。
可他又不甘心亲手做成的第一笔生意和自己的预期相差太远，就无精打采地说：“周兄弟，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