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吴琦便早早的登门拜访,并代表曾山邀请他们前往离门叙事。这是自上太极门之后几人第一次有机会前往八卦各门,一个个都很兴奋,枫林早已从昨夜的惊慌和不适中回复过来,拉着吴琦的手道:“吴琦师兄,离门是不是有好多玩儿火的高手,小林要和他们比试一下。”
刘如松展颜一笑道:“既是曾山门主邀约,我等当然愿意前去,”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和枫林嬉闹的孙小六道,“只不过我等总得留下一个人来,万一贵门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好有个接应。小六,你身法最好,就由你留下来吧。”
孙小六笑容一敛,摸着额前黄发不置可否,柳青见两人气氛有异,赶忙跳出来道:“算了算了,我来留守吧,离门那里虽然精彩,但昨夜我没有睡好,你们都走了我正好可以补个觉。”说着还打了个哈欠,朝着刘如松点点头。
白冰冰心中却道,如果小六他留下的话,那我又去那离门干嘛?倒不如和孙师弟一起留在这里,就是不说话也好。她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孙小六,见他正含笑自若的站着,好像根本未把刘如松的话听在耳里,想起初时比武时他木纳的样子,尤其是领奖时跪地扣头时的场景,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孙师弟原先一副木讷的样子,现在倒是越来越滑头了。
刘如松摆摆手道:“柳青,你懂得多,也最是机灵,到了离门还得靠你周旋,就这么定了。”
枫林嘟着小嘴不满的道:“干嘛非要留人嘛,我要和小六哥哥在一起。”
刘如松脸色一寒,怒目瞪了一眼枫林,吓得他肩膀一缩,躲在了柳青身后。孙小六斜眼瞥了一眼刘如松,面无表情道:“既如此,我便留下来吧,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诸位师兄弟的。”
刘如松点点头,再没有废话半句,招呼众人跟在吴琦身后,朝着离门而去。
孙小六眯着眼睛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一张脸冷的快要结冰了。自从下天剑之后,刘如松一路上表现的气度雍容,好像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但是直到上了太极门之后,他的小人本性才暴露无遗,想来是一路上险象环生,他无暇顾及自己,现在认为安全了,便几次三番的来挑衅,想到这里,不禁喃喃自语道:“哼,刘如松,如果你以为今日的我还和从前一样的话,那你便大错特错了!”
“同门师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梁子,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戾气太重,就这种心性怎么能得成仙道?!”
突然一个声音响在耳边,让孙小六吓了一跳,他左顾右盼,可身边哪儿有半个人影。
难道又是周明?
不对,周明那老小子给他十个、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摸上太极门。
既然不是周明,那又是谁?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人都喜欢在自己耳边突然说两句话,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被吓出个毛病的,他清了清嗓子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何不现身一叙?”
“呵呵呵,孙小六,是我。”空气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也是一个老道模样,头发花白,慈眉善目,正是那日在武当山下有过一面之缘的凌空。
孙小六这才释然,他心知眼前的这个老头起码是金丹期的修为,能在自己眼前隐匿身形便是很容易的了,他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道长,您不在山下算卦摆渡凡人,怎么有心情来偷听我的牢骚话?”
凌空笑了笑,他自那日见到孙小六之后便急急的奔上太极门,想要将所发现的情况告知与掌门师尊如风道长。如风道长一见多年未见的爱徒,自是高兴不已,但是凌空一见如风,怀里的三世钟竟然也是晃动的异常剧烈,虽不及孙小六般,但却也比林妄天和雷逍遥来的剧烈!他自获得三世钟之后还从未趋近师尊,直到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师尊竟然也是应劫之人,便也沉入心神观望了一下未来。
“哎……”想到看到的景象,凌空不由得长叹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见他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苦笑了一下道:“孙小六,你大可不必这般戒备我,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凌空又问出了在卦馆中问过的那句话:“孙小六,你可信命?”
孙小六想了想道:“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命,道长你倒是深谙其道理,你可信命?”
凌空答非所问,声音如同一股梵音,一阵阵的传入孙小六的耳中:“孙小六,你幼时父母不全,年少而遭逢大难,被迫远走他乡,辗转孤苦多年,终于东北方向得遇人生大贵人,自此走上仙道,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孙小六眼中一阵迷离,眼中如电影般一幕幕的闪过过往的种种场景,想起爷爷、亲友罹难,想起了海里乞讨时遭逢的白眼,想起了初遇雷逍遥时他的豪气,以及第一次见欢儿时,她笑嘻嘻的将一串糖葫芦递到自己面前说“侬,给你喽”……
却听凌空又道:“你天剑门学艺几年,剑法初成,但荒唐之事却一直伴随左右,无论你身往何处,定会给他带来无尽的灾难,无论谁与你走的近,你也定然会给他们难言的苦难,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孙小六猛然一怔,他最最在乎的便是能够保护身边的人,保护爷爷,保护欢儿,保护身边自己所爱和爱自己的人,可是……为什么逍遥庄多年来蒸蒸日上,自我一去便磨难连连?蓝玉和铁锤两位哥哥,自己未去山上时是何等的欢乐快活,为什么我一去便身赴魔窟,直面险境?是不是我不去郭家,郭家就真的不会发生大变?而昨夜若不是和我同去,枫林也不至于险象环生……
“你这一生必然是登峰造极,英雄独压万人的一生,但是你的那把剑,在令敌人胆寒的同时,也在伤害你最亲最近的人,你可知道?!”
什么?
孙小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蒹葭剑咧然出现,整个庭院之内顿时泛起一阵蓝光,他似乎感觉到主人此时不宁的心绪,迎风发出低微的轻吟。
“那如道长所言,我又该如何?”
凌空看着孙小六心情低落,微微有些不忍,但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太极门,为了掌门师尊,我必须这么做……
“孙小六,修炼并不适合你,何不和那位白衣姑娘就此遁去,好好享受余生?”
白衣姑娘?
他说的是白师姐吧。
就此遁去?享受余生?可是大仇未报,我如何能享受余生?
孙小六摇摇头道:“小子心中有大仇,大仇一日不报,修炼必一日不辍,孙小六能忍受常人未能忍受的体术之苦,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为惨死的族人和爷爷报仇,报得大仇之后,小子必然就此遁去,再也不提手中长剑。”
凌空脸色一白,暗呼真是白费心机。不过想想也是,大凡应劫之人都是天选之子,心性之坚定岂是自己三言两语能影响的,不过他仍然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努力:“孙小六,你可将你的仇恨说与老道,看看老道是否能找到其中玄机。”
孙小六顿时大喜,他本对凌空有好感,此人又有推算来往的本事,说不定真能帮到自己,当下便将花果山的种种,以及郭家时沈朝南所使用的黑云,以及那颗丹药等等全都毫无隐瞒的一一告知。
凌空不住的点头,在听到黑色丹药的时候脸色也是大奇,他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以天地为引,让孙小六立了一卦。
孙小六虔诚的扔了六下,凌空一一记在心中,在卦象初成之后,他脸色突然大变,浑身冷汗淋漓,口中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孙小六忍不住问道:“道长……卦象究竟如何,您倒是跟我说一说啊。”
凌空,上下端详了一番孙小六,几次想和孙小六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身影一闪,继而一声长叹,跌跌撞撞的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