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榻上,孙小六总是辗转反侧,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在旁的感觉真的很糟,他睡不着觉,便又坐起身来,披着衣服走出了房门。
走出房门,进入了庭院中,而夜幕中的庭院却已经有了一道身影,她一身雪白,身上一件黄色的小衫,在肩上还披着蓝色的披帛,一张俏脸正仰头看着天上明月,在月光的映衬之下宛若璞玉,美的非常,正是白冰冰。
孙小六虽然只是信口胡诌一句做梦,便让美人柔肠百转,心神俱碎,脑中不住的回旋着那棵大树之下红色的牌子,以及上面所书的“花果山下,不离不弃”。
花果山,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听名字一定就很漂亮吧。
如果今生能和小六他一起去一趟花果山,哪怕只呆一小会儿,便是死也值了。
花果山下,不离不弃……
好美的愿望,这个呆子居然这么温情,可是这份温情却不属于我。
她正胡思乱想着,耳中忽然传来了孙小六的声音,她初时还以为是幻觉,待到那声音再次响起时才恍然转过头,失神的双眼瞬时放出一阵光彩。
正是孙小六,穿着一身蓝色的袍子,腰间挂着一个香囊,头上那一缕黄发迎风招展,正关心的看着自己。
“白师姐是有什么心事么?深夜为何不去睡觉?”
白冰冰从见到孙小六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她险些脱口而出“我是思念你啊!”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淡淡的道:“莫闲师祖说,过些日子将会要我们大家下山,我心中没底,故而在此惆怅。”
孙小六释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啊,白师姐,下山历练是好事,若能有机会遇到什么事儿大彻大悟,突破心动期也是水到渠成。”
白冰冰目光迷离的看着眉飞色舞的孙小六,心中又是一声哀叹,说什么下山历练,说什么大彻大悟,我的心结全在你身上,你便是我的世界,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游历天下?
孙小六说的兴起,见白冰冰双目失神的看着自己,显然是在发呆,忍不住叫了声:“师姐?”
白冰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朝着孙小六苦笑了一下道:“孙师弟,你为何也不去睡觉,难道又做梦了?”
孙小六摸了摸脑袋,他想了想没有别的好借口,只好点点头道:“额,确实如此。”
白冰冰脸上的苦笑更甚,双目盈盈,一串泪珠眼看的就要滚落下来,她别过头去,不再理孙小六,紧走几步离去了。
孙小六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黄发,反复将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有重复了一遍,也没有发觉有一丝丝惹人不高兴的话。他看了看高悬在天空的月亮,心道现在回去也睡不着,倒不如出去走走,便又迈开步子,朝着山中走去。
太极武当的夜景一如往常的美丽,虽说月朗星疏,没有了漫天的银河,却有如银般的月光,披散在茫茫的山上,整个山间从上到下原本是一片青绿,此时也变成了清一色的银色。
在月光之下,最要不得的便是回忆,如银般的月光,总能将人的思绪一点一点的剥离,留下最质朴的思念。刚刚的白冰冰是这样,此时的孙小六也是这样,站在山岗之上,看着脚下时而黑色、时而银色的树林,孙小六的思绪却飞回了几年前,刚刚和欢儿来到明日山,来到逍遥庄的时候。
那时候的欢儿无忧无虑,那时候的自己懵懵懂懂,整天快快乐乐,全然没有今天在太极门上的步步惊心。
此时的太极门,是自孙小六艺有小成之后最为凶险的时刻,你看那黑色森林中,时不时闪出的银色光点,分明是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最让他惊虑的是,一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莫名其妙的陷入险境,二又不知道是何人在虎视眈眈,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孙小六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给敌人这样的机会。
第二天,当几人刚刚在广场之上集齐时,吴琦又带来了消息,如风道长在奉天殿召集诸人前去议事。
孙小六跟在队伍中,暗自皱紧了眉头,他现在对太极门观感很差,再去奉天殿时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虔诚之心,反而微微有些紧张。他有心要把太极门的主要力量记在心里,两只眼睛便肆无忌惮的在几位啩主身上扫来扫去。
莫闲自不必说了,已经打了很多交道。在其身旁的两人皆是一头白发,看年纪应该和莫闲差不多,其中一人在收服魂兽时还曾出言制止莫闲,让孙小六多少有些印象,记得莫闲好像称他为李师弟,另外一人便面生的紧。再看向另一边,却是四个中年人,皆是在他来到太极门后才刚刚上任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除了曾山之外,另外的几位应该是坎门林子涛,兑门程琪让,坤门李世吉。
孙小六的目光扫向这些在殿中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几位啩主,心中暗道没准这几位中就有躲在角落里监视自己的那人。
如风道长见人都来齐了,缓缓地站起身,和颜悦色的道:“几日不见,众位功力都有所进步,果然后生可畏啊。”
“是莫闲师祖教导有方。”
刘如松一抱拳,一个马屁轻飘飘的拍了过去,而莫闲老树皮般的脸上却古井无波,丝毫没有为刘如松的奉承所动,就如没有听到似的。
如风点点头,又看了看乐驰和明琪:“万寿山的两位娃娃进步也很是明显,还需得好好努力。”
“是,如风掌门。”
乐驰、明琪异口同声的答道,脸上仍然是那副死鱼脸,把头埋得低低的,好像对外界的事毫不关心。
孙小六一叹,几日之前他们刚刚来到太极门时,乐驰的方圆有度,明琪的光彩照人还给了他很深的印象,没想到自明途之事后,两人都沉默了起来。
他们之所以有此变化,应该是拜那只魂兽和如风所赐吧。想到这里,他悄悄瞥了一眼如风,如风道人年岁具体有多大已经没有人知道,他一头干净柔顺的白发束了起来,面色红润,充满弹性的肌肤根本不像一个近两百岁的老人,脸上永远挂着一副慈爱的微笑,就算只是坐在那里,仍然给人一派宗师的感觉。
孙小六看着如风,双目不由得迷茫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是整个神州距离元婴期、距离仙人最近的人,是天下正道统领,是所有新近修炼之人的偶像,可是……自己所知的那些龌龊,真的是如风所为么?他真的不愿相信,如此仙风道骨的人,便是太极门一切恶的根源!
如风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对莫闲道:“莫闲,你把情况说一下吧。”
莫闲点了点头,手上纳子戒一亮,便取出一个白色的传声球,只听他到:“先前师傅曾派你们的师兄师姐前往魔窟打探,要他们每十天半月便发回消息,这次的消息虽然隔了有一个月之久,但终归是回来了。”
他把传声球朝着空中一抛,白色光球便在一股风的包裹下飞了起来,一阵充满磁性的声音从传声球中不断的传来:“禀如风掌门,魔窟不知为何,似乎有倾巢出动的迹象,我们兵分两路,我与万寿山的弟子在魔窟之外守候,而天剑的几位兄弟与我门几位师兄弟远远跟在魔教一只队伍身后,伺机而动。”
孙小六听到天剑门的名字,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这至少说明,在传声球发出的时候王铁锤和蓝玉还很是安全的。细细一想,又颇为担心,与在魔窟守候相比,跟在队伍身后显然更是危险,在心下暗暗祈祷,两位哥哥一定要安全才好。
莫闲待光球中的声音尽了才道:“发出此传声球的是我的弟子萧成,如此看来魔窟那边还是暂时安全的,需要担心的是跟在魔教身后的那只队伍。”
在其身边那位李姓的门主忽道:“难道魔教又有目标了?”
奉天殿内的人都是吃了一惊,暗道一声有理,魔教现在正是势头最为旺盛的时候,很有可能趁势而为。
却听另一边程琪让道:“师伯,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魔教刚刚血洗了逍遥庄,据传受挫不小,依着林妄天的性子,现在应该重整旗鼓才对,断然不又贸然出击。”
孙小六本也在心中暗暗推测,在听到程琪让的话之后浑身的血液如同瞬间冷却了般,他仍自不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的打断道:“程…程门主,你说什么,血洗逍遥庄?”
程琪让并没有因为孙小六插话而感到不高兴,反而奇怪的看着孙小六道:“师侄一路上山未曾听闻么?一个月前,就在你几人上山前不久,魔教袭击了我太极门之后便又深夜奇袭了逍遥庄,逍遥庄全庄满门上下无一幸免、悉数遇难,真是可恨。”
全庄上下,无一幸免?!
孙小六就如同糟了一记重击在胸口,半晌呼吸不过来,浑身血液就好似倒流回心口,浑身直打着哆嗦,冷汗瞬时打湿了衣衫,耳朵边嗡嗡作响,忽地喷出一口血剑,脚下一阵趔趄,差点就此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