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守信等人在听到古不伦的吩咐后,便忙着去疏散村内居民,杨光义抱起了他受伤的弟弟后亦回家执拾准备离开。村口处便只剩下古不伦父子及赵匡济两兄弟,古不伦忽然收起笑容,正色地向赵匡济道:“赵兄弟,这倘的对手便不大简单,实不相暪,刚才与我交手的乃万毒宗中人暗月堂的后辈高手,虽然技艺未成,但天资卓绝,前途可谓无可限量,如此良材美质投身邪门之内实在可惜,相信随之而来的人武功绝对会在他之上,话说回来,赵兄弟的父亲知道你们这倘出来的事吗?”赵匡济答道:“晚辈的父亲并不知道此事。”
古不伦点头道:“这就是了,我本也知道令尊便不大想和万毒宗中人正式破脸,现在见到你两兄弟后我总算明白了他的苦心,嘿,可是雏鸟若不让其锻炼一番,待在家中又怎能成为傲视群鸟的大鹰……”说着便不想在赵匡济面前太过直诉其父之非,改口道:“赵兄弟,能跟我老朽握个手吗?”说罢伸出手来,张出尘忽然插口道:“义父,今天这么劳碌还未累了吗?”语气中却露出担心的神色。
赵匡济及赵千鳞均感奇怪,一个武高如此高强的人,听其语气亦只是轻描淡写便打发了一个跟丁小七三人同级的高手,又怎会忽然感到劳累?赵匡济眼见古不伦的大手已伸到了身前,赵匡济忽然明白过来,恭敬地道:“晚辈受教了。”赵千鳞只感到身旁的大哥倏地变得热了起来,自己不由得向后退开数步,却原来赵匡济已在刹那间催起内劲,古不伦已道明暗月堂的对手并不简单,且万毒宗中人出手狠辣,动辄杀人,赵匡济两兄弟出来又未知会赵弘殷,若果他武功未到,遇上敌人便十分危险,因此古不伦便需要先伸量赵匡济的武功。只见赵匡济已是行功完毕,右手缓缓的伸出与古不伦握上了。
赵匡济的手与古不伦甫一相握,只感对方大手一紧,一股剧痛从右腕处急涌过来,赵匡济大骇,古不伦的内力之霸道高绝便大出其意料之外,竟能在一刹那间便压下了他早有准备的内劲,急忙运劲相抗,一股炎热无比的内家真气从丹田处猛地吐出,运行至经脉时已化为一股极为强大的烈阳气劲,向古不伦反握过去,却见古不伦微一点头,面色一黄,竟完全无视赵匡济的反击,彷如未觉其烈阳气劲反攻,整只右手便如铁铸一般纹风未动,赵匡济眼见对方如此功力,好胜心忽起,体内气息一转,竟运起了刚才震退万毒宗中人,那一股刚柔并济的烈阳气劲,如怒涛般直冲向右腕相握之处。
古不伦感到攻来的内劲倏地变得强横无比,最令其诧异的却还是赵匡济竟能在一瞬间从体内祭起一股跟赤阳九云龙内劲截然不同的内力,古不伦微微一笑,不再保留,脸色一红,“波!”的一声赵匡济的右手已无力再握,竟被古不伦的内力硬生生的震开,一惊之下不由得退了一步。
赵匡济的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即使是自己的父亲赵弘殷对着自己最新突破的内劲,相信亦不能如此从容自若,可是古不伦竟彷如未觉的以更强的内力轻易化解,其武功之高相信已到达了神鬼莫测的境界。而见其面色忽转数次,此行功方式赵匡济便起得自己曾听父亲说过,只听得古不伦笑道:“赵兄弟年纪轻轻,竟已能有着比令尊不相伯仲的修为,实在难得。”赵匡济忙道:“晚辈如何能与父亲相比!”古不伦摇头道:“武功强弱并非只取决于内劲的“量”,还有“质”,你的内劲已超越了本来的范畴,经脉运走的方式已与原令尊不同,自成一家,再过半年,令尊还如何能是你的对手。”
听着古不伦精辟的武学见解,赵匡济便猛地想起了一人,叫道:“前辈,你是……”古不伦微一扬手示意其不要再说下去,转头对赵千鳞笑道:“赵小兄弟,烦请回家告诉令尊此间情况,他为了找回赵兄弟,相信亦不会再窝缩在家中渡日,哈!哈!哈!”说到尾处却还是忍不住对赵弘殷讥刺挖苦一番,赵匡济只是恭恭敬敬的没有作声,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便感到古不伦的说话实在顺耳之极。
赵千鳞被古不伦对其父亲的讥刺之言弄到颇为尴尬,向赵匡济道:“大哥,我要走了,追影及绝尘你拿去用吧,我回家告知爹一切后便会赶来。”赵匡济点头道:“二弟你路上小心了。”赵千鳞再不打话,转身便去。古不伦赞道:“看他年纪轻轻,面对做事决断却果敢快捷,毫不拖泥带水,真是难得。”赵匡济压下了声音,问道:“敢问前辈是否于四年前接天峰失纵的无念禅宗第一高手“顾落阳”?”
古不伦叹道:“想不到还是给你认了出来,名家之后确是不凡,没错!我便是顾落阳,相信你亦知道出尘是谁了,自接天峰一役侥幸不死后,为免再受滋扰,我与出尘隐姓埋名很久了,刚才与那人动手我为怕给认出便没有催动落阳孤雁,可是跟你试招时便没法保留,再者,我便信得过你的人品,所以亦没有暪你的意思。”赵匡济从顾落阳身上便能感受到一份暖意,赵弘殷为人严肃,从小到大又对他期望甚高,虽然大家之间父子之情甚笃,但郤甚少表露出来,可是今天与顾落阳只是初次见面,却出奇地投缘,连他自己也摸不着脑袋。赵匡济忽然想起一事,向顾落阳问道:“对于石敬瑭欲引契丹兵入关一事,前辈能否出面阻止?”顾落阳尚未回答,张出尘急道:“契丹兵入关与我们父子俩何干?义父便没有空去理这种事!”
赵匡济一股怒气急涌而上,也不理顾落阳在场,怒斥:“此等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契丹兵一向对我中原虎视眈眈,一旦被其铁骑入侵,相信神州大地将有不少平民百姓丧命于其铁棒之下!你父子俩当能自保,但忍心看见我锦绣河山蹂躏于外族番邦之手?”只见其字字铿锵,所说的又句句属实,张出尘顿时语塞,双目一红,差点便流下泪来,赵匡济不禁一怔,那想到张出尘会有此反应,只见张出尘一手抹去将要流下的泪水,头也不回的走了入村内,留下赵匡济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顾落阳搭着他的肩头,叹道:“你不要怪出尘任性,即使他多坚强,始终还是个小孩子。”赵匡济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以前辈的武功,要对付石敬瑭应该并非难事。”
顾落阳叹了口气,却不说话,赵匡济便不敢再问。顾落阳忽道:“赵兄弟你知道出尘的武功如何吗?”赵匡济把所知的如实相告,包括出尘体内的古怪霸道内劲,顾落阳双眉一扬,说道:“你知道便最好,省了我不少功夫解释,实不相瞒,老夫自接天峰一役后身中万毒宗奇毒,兼之当时身受重伤,毒力已浸入全身各穴及脏腑,全仗深厚内力强行将毒力锁住,但天下已无任何药石或方法可将之驱出体外,我于这数年内功力已然骤减,据我所估计最多也只能活到出尘十岁左右,近两年来我开始每天在出尘体内注入真气,再封于各大穴之内,虽然出尘还无法去使用那一股庞大的真气,但已能使他能强身健体,及产生护体之用,待他将来自身内功有成时破开气锁,便能获得那一股强大力量,出尘刚才的反应只是怕我对敌时太过行功以致减去寿元,嘿,要不是我要照料出尘,石敬瑭此等万毒宗败类,即使你不来求我,我也会顺手把他除去!”
赵匡济恍然大悟,不由得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大为后悔,他一向不善辞令,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岂料到背后竟有那么多的原委曲折,若张出尘的性格自私自利,便不为不辞劳苦的连夜赶到保定找赵千鳞帮忙隐龙村的村民,若果他们父子真的不顾百姓生死,隐龙村早已被万毒宗的人杀戮干净,自己未及细想下竟妄言相斥,实在万分不该。
两人当下亦找了石守信商量应该如何处置村民的去向,石守信建议把村民共分成七组,分散地迁往不同的地方,除了可扰乱敌人追纵的方向,再者万毒宗中人做事一向隐密,若村民分散各地,强行诛杀只会令事情更加曝光,顾赵二人一来不熟地形,二来对此等武功以外之事实非所长,故亦着石守信自行安排,把会武的精壮村民分成五组,以便保护同行的人,另外两组则大多是老弱妇孺,其中一组由顾落阳保护,另一组则由赵匡济,石守信及杨光义护送,一轮扰攘下已是清晨鸡啼时分,初升的朝阳把天空慢慢的映照成鱼肚白色。
村民们已是齐集村口,在石守信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慢慢离开了这个生活多年的村庄,虽是迫不得已,但众村民还是十分不舍,顾落阳阅历甚富,加上长期修佛,对此等情景虽感无奈,却是不形意色,可是赵匡济初出茅庐,眼见一众村民平静且自给自足的生活,竟给一个或是一小撮人的私欲破坏贻尽,一股怒气不由得直涌上来,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将来一定要干一番大事,以达至父亲对自己“济世为怀”的期许。
一路之上,张出尘都是默言不语,顾落阳亦没有打话,父子俩带着十来个村民依着石守信指示的方向往开封走去,由于路程甚远,而这组村民亦大多是老弱妇孺,所以行速比较缓慢,但万毒宗的数个小辈已是伤的伤,败的败,石敬瑭又自顾不暇,因此顾落阳亦不太担心,任由村民在感到累时便先行休息,闲来又稍为指点孩童少许强身健体的拳法入门,行程也不是太过辛苦。
这一天已是离开隐龙村的第三天,其时正是日上三竿,他们找到了一个有树荫的地方以作休息,张出尘始终小孩心性,在与同行的孩童混熟后,很快便在一起玩乐,这一次他们便玩起捉迷藏来,其中一个小孩猜拳输了后,要走进树林内等候其他小孩藏好身形后才可开始捕捉他们,可是等了良久,那个小孩还没有回来。
已差不多是时间要开始起程,一个老伯走了过来,担心地向顾落阳道:“古爷,我的孙子小白不见了,如何是好?”顾落阳道:“老爷子不用担心,怕只是小孩子贪玩走远了少许,古某这就去找他回来一起上路。”就在此时,忽然间“砰”的一声巨向,只见一团黑影从树林中飞了出来,顾落阳一把抓起身旁的老爷子向后闪开,那一团东西便“啪”的一声跌在他们刚才站立之处。老爷子一看清地上的东西,不禁眼前一黑,便欲晕倒,一个站得较近女孩看见了那东西,不由得紧紧找着张出尘,尖声高叫起来,顾落阳默言不语,缓缓的走出前去,把那东西抱了起来,却见原来是全身软瘫,满口血污的小白。
顾落阳一触碰到小白,已感到他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而且最令他狂怒的,却是他摸到了小白身上所有的骨头已被折断,对付一个小孩竟要用此手段,即使江湖阅历甚富的顾落阳,亦是闻所未闻,不由得怒喝一声:“滚出来!”这一记含怒而发的吼叫声便直冲树林,可是只见一个身形高大,裸露上半身的粗壮大汉走了出来,对这含有极强内力的一叫彷如未觉,狞笑道:“不用心急,一会儿你也会像他那样!”
顾落阳缓缓把小白放进老伯的手里,也不打话,转身便向那大汉冲了过去,右拳紧握,呼的一拳直轰过去,那大汉亦早有准备,对顾落阳的拳头全不放在眼内,一拳对准顾落阳的拳反轰过去,两股极强的内劲撞在一起,“砰!”的一声,把在场众人的耳鼓震得隐隐生痛,只见顾落阳面色一变,竟被那大汉的拳力反震过来退开三步。那大汉收拳而立,傲然道:“听幻白师侄说起,还道你有怎么了不起,想不到只是这种货色!”
顾落阳听了此言,便知道此人乃是早前自己放过了的石敬瑭徒弟“铁幻白”的师伯,自己刚才虽未尽全力,但竟被对方震退,这已是很久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心中忽然想起一事,喝道:“石敬瑭那狗贼现在哪里?”那大汉笑道:“嘿!赵弘殷那小子竟敢管我们的事,石师弟已经亲自前往到应天府的必经之路解决,我从各路中挑了这路来追,皆因此路的足迹又深又乱,应该大多是老人小孩,护送的又应该是武功最好的,想不到竟真的给我猜中了,我最喜欢就是小孩及老人家的痛苦表情,嘿嘿,刚才那小子是先给我割下嘴舌才逐块逐块骨头捏碎,痛极却又叫不出声来,那种表情实在是人生最高享受啊!”
听着其以极其欢愉的声音,发表着如此残忍的理论,众人便感到十分心寒,顾落阳冷冷的望着他说完,跟着向着其中一位四十来岁的村民说道:“余叔,请把所有人带着继续上路,这个人由我对付好了……”转头向张出尘道:“出尘,用你最快的速度,往东赶上前往应天府的赵兄弟一行人,着他们改道而行,切勿正面与石敬瑭相抗。”顾落阳与赵匡济便万万想不到身有要务的石敬瑭竟会亲自出手狙击村民,先前的分组而行策略只因为以为已伤了对方的主力,现在万毒宗竟出动如此高手,反给予了己方分散实力的致命打击,实在始料不及,顾落阳估计赵匡济虽强,但现阶段还未能胜石敬瑭,唯有着出尘能在他们相遇前令赵匡济改道。
跟着一摆手,对着那大汉喝道:“来吧!”那大汉摇了摇头,说道:“待他们走了才开始吧,免得你分手疏神,我暂时不会对他们出手,你才是我这次行程中最大的猎物。”只见那些村民逐渐远去,张出尘却迟迟还未动身,顾落阳大喝一声:“出尘还不快走!”虽然担心义父的身体,但张出尘已不能再留下,说道:“那么义父你小心了!”展开轻功,一刹那间已消失纵影,那大汉赞道:“好轻功!相信这孩子杀起来一定十分有趣。”
顾落阳冷冷的道:“相信阁下不会有此机会了,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那大汉一怔,本是想激怒顾落阳的说话却对其毫无影响,反之比先前一拳较劲前更为冷静,内心暗暗戒备,说道:“嘿,老子乃暗月堂耆宿高手,碎心叟裘一郎。你已经是一个将死的人,想着去向阎罗王告我一状吗?”顾落阳说道:“没甚么,只是不想杀个无名小卒罢了。”
说着面色变红,一股急烈的气劲从其身上涌了出来,只见其左手高,右手低的各自一摆,阴阳二气好像在其双掌之间缓缓流动,扯动着身周的事物,裘一郎亦是高手中的高手,若单以武功而言比起本门当着掌门的门主石敬瑭还要高上一筹,一见对方如此气势,已知道绝对不是易与之辈,更是全神贯注着顾落阳的举动,只见其还在一丈之外,双掌向前轻轻一推,裘一郎猛觉不妙,双臂回收全力防护,“轰”的一声巨向,整个人竟被顾落阳推出的气劲轰得淩空飞退,所幸的却的刚好身体自然地有所感应,及时回防,倘若给此招轰实了,便得当场吐血内伤,只见其在半空之中急使一招“千斤坠”,硬生生的把自己身形隐住,牢牢的钉在地面之上,面上流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喝道:“你究竟是谁?”
据铁幻白所述,裘一郎已知道此人是一个名叫“古不伦”的隐世高手,此人名不经传,相信只是化名,但环顾当世,除了数个屈指可数的绝世高人如“江湖百晓生”安庆生,“乾坤一醉翁”申于无忌及霸绝天南的“混天碎玉手”张震霆外,实在想不出究竟有谁人竟可用一招以气发劲于一丈之外把自己轰得飞退开去,可是顾落阳便没有再与其多说,脚下步履急踏,已闪身至裘一郎身前,像之前硬拼同样又是一拳向着其心口轰去,可是这一拳的气势及拳力与先前那随手一招可谓差之千里,满脸通红的顾落阳这一拳便隐含龙形气劲,在裘一郎眼中看来便如一条飞龙般冲向自己张口欲噬,裘一郎虽然震惊于顾落阳功力之霸道,可是他本身出云一般简单的高手,遇上如此强狠霸绝的一击,不由得发起狠来,一咬牙下亦是一拳回轰,双拳尚未相撞前双方的内劲已先行拼上,在双拳中心所压出来的真劲把四周的树木荡至东歪西倒,此真劲相拼只在一瞬之间,跟着“轰”的一声巨向,两人的拳头已撞在一起,顾落阳赫然纹风不动,裘一郎却被震退数步,可是裘一郎并没有吐血受伤,功力之高亦大出顾落阳意料之外,只见裘一郎并没有立即再行冲上拼杀,缓缓一字一字的吐出:“慈佛守护!落阳孤雁!破天斩龙诀!杀龙有道!姓顾的!你应该在五年前已然死了!这怎么可能?”
顾落阳却冷冷的斜睨着他,没有回答,只感到昔才催起落阳孤雁的两招,已使得体内的毒质有扩散之势,不由得心中一凛,知道身体比自己想像中还要不济,但眼前的裘一郎便绝非易与之辈,只好放手一拼,说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