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紧迫,张出尘便没有太多的时间在途中休息,除了必要的睡眠,进食之外,于数天内所有的时间便全是用来赶路,即使是大人也未必能捱得下来,却给张出尘办到了,他已把体能发挥至极限,脚掌上的水泡破了又破,到了这一刻只感到气息紊乱,烦燥不堪,那是过份使用内劲而差不多到了走火的迹象,迫不得已下只能够暂时停下脚步,坐在路边稍作休息。
忽听得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为免多生枝节,张出尘站了起来,隐身于路旁的一夥大树之后,那马蹄之声的来势却十分急劲,转瞬间已接近他藏身之处,张出尘好奇心起,稍为探头欲一看究竟是什么骏马良驱竟有此速度,一望之下不禁大喜,从树后跳了出来,大叫一声:“杨叔叔!”
来者却原来是骑着赵家骏马“绝尘”的杨光义,他见张出尘出现,立时一拉疆绳,绝尘立即停了下来,张出尘久未见到熟人,冲上前去扭住绝尘的身子大为热情,绝尘却活像是一个慈父对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作了个“没有办法”的表情,却任由张出尘摸着他的身躯,杨光义见到他也是十分欢喜,说道:“想不到你们这么快便安置他们,还在这里等着我们?”说罢环顾四周也不见顾落阳的纵影,不禁略为奇怪,问道:“古爷呢?他不是跟你一道的吗?”
张出尘把在荒野上遇上裘一郎狙击的事情简单地告知了杨光义,杨光义脸色大变,说道:“想不到石敬瑭那杀千刀的狗贼竟亲自出手,这倘出来便是为了查探前方有没有敌人埋伏在路边截击我们,想不到天幸竟遇上了张兄弟,快点上马!我们一起赶回石大哥那边着他们改道而行!”张出尘知道绝尘的性格十分好胜倨傲,上马之前抚了抚它,问道:“时间紧迫,请带我去找赵大哥好吗?”绝尘望了他一眼,跟着点一点头,张出尘大喜,翻身便上了马背坐在杨光义背后,杨光义还未发施号令,绝尘已甚有灵性地转身往来路展开大步飞奔而去,如此良驱兼具备人性,实在世所罕有,而张出尘亦真的甚为劳累,倚在杨光义的背上便在绝尘身上呼呼大睡起来,以争取休息的时间。
跑了一会,杨光义忽道:“张兄弟快些起来!看来我们便赶上了!”张出尘睁开眼来,只见绝尘已停了下来,周围都坐满了隐龙村的村民们,明显地还未遇上石敬瑭那一夥人,忽然间张出尘竟被一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转头一看,便见到了满脸堆欢的赵匡济正把自己抱着,张出尘大喜,叫道:“赵大哥!”赵匡济把他放了下来,张出尘见到了赵匡济,心神一松,再也支持不住,加上脚掌实在痛得厉害,双膝一软,已坐倒在地上。
赵匡济大吃一惊,问道:“出尘你怎么了?古大爷不是与你在一起吗?你们不是已经护送完其他村民才赶上我们的吗?”他便依然是老样子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张出尘便觉得十分亲切及好笑,可是他便实在太累,没有答话,只是微举手指向杨光义一指,赵匡济身旁的石守信的脑筋却比他好上很多,眼见张出尘竟如此疲累不堪,且脚掌上满布了新旧交错的水泡,转头便向杨光义问道:“张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杨光义把张出尘先前告诉他的东西覆述了一遍,赵匡济及石守信的神色便越听越是凝重,犹其赵匡济便知道顾落阳身体的状况,对他的处境由其担心,听罢杨光义的说话,石守信沉吟了片刻,向赵匡济道:“我们便改道而行,往张兄弟的来路去赶上古爷那一行人,此举既能避开石魔的截击,亦能尽快与古爷会合,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是赵匡济便没有回答,石守信眼见时间紧迫,便道:“若赵兄弟没有意见,我现在便去整顿村民准备出发。”却见赵匡济面色一变,微一扬手把他截着,正色地说道:“已来不及了!”说罢在腰间抽出了黑布把脸蒙着,跟着气运丹田,以内家真气喝道:“所有村民自顾逃跑!敌人由我与石杨二人应付!快走!”声音便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里,由于这些日子来村民们已习惯了逃亡的日子,故此一听此言,亦十分快速地拾起行装便四散而去,只听得一道声音从树上传了过来:“嘿,赵弘殷你始终还是要管我石敬瑭之事!也不枉我亲自来把你收拾!”却见石敬瑭连同丁小七,容无欢,郑无恨及一个年轻人从树上飘然而下,虽然已感应到石敬瑭的气息急速靠近,赵匡济还是来不及早一步疏散村民,迫着要他们自行逃走,连安排聚合地点亦有所不能。
赵匡济一听石敬瑭之言,已知道他把自己误认为父亲,自己的像相与父亲甚为相像,兼之修练同一内功心法,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派及感觉均甚为相似,即使高手如石敬瑭在其黑布蒙头后竟也弄错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夹着父亲的威名,石敬瑭霎时间亦不会妄动出手,为了争取多点时间给村民们逃生,抱拳说道:“石将军别来无恙?赵某只是看见了几个大胆小子在隐龙村妄开杀戒,才出手教训他们,实不知他们与石将军有关,亦不知他们是奉了石将军之命行事,若有开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石敬瑭冷笑道:“还说这种场面话干吗?我今天已非杀你不可。不过若不是你们马匹所扬起的尘土,我也不会这么快便知道你们的所在之处,嘿嘿!”转头向丁小七他们道:“你们受伤太重,便替我把那些村民全部杀掉,幻白留在这里帮我便成。”
丁小七三人应了一声,转身便往追杀那些刚刚逃走的村民,杨光义怒吼一声,拔出单刀便往丁小七等人追去,忽觉眼前一花,一只手掌已击到眼前,杨光义大吃一惊,已是无从闪避,却听得耳边嚓嚓两声过处,那只手掌倏地回缩,这时杨光义才看清楚出手阻止自己的乃是石敬瑭的四弟子铁幻白,而转眼一望,只见石守信的长棒便在自己耳边刺过,迫开了铁幻白的一掌。石守信冷静地道:“我们便没有办法,先应付了眼前的敌人再算。”杨光义虽然大急,却也知道拿他们没法,若自己及石守信去追丁小七三人,赵匡济一人又怎能同时应付石敬瑭及铁幻白两人?
就在此时,忽听得丁小七“咦”的一声,三人同时停下步来,只见去路前便站着一人,却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站起身来,一迅间便挡在丁小七三人面前的张出尘。张出尘的身法之高明,赵匡济及石敬瑭均看得清清梦楚,石敬瑭冷笑道:“那是你另一个儿子吗?果然将门之后,今天我便不会留你们任何一个活口!给我杀!”他先入为主的认定眼前人乃是赵弘殷,竟把所有人的关系想错了。
丁小七为人便狠辣无比,即使对方是老弱妇孺,石师既已下命,二话不说便呼的一掌向张出尘头脸轰去,但由于受伤势影响,身法及内劲均已大减,张出尘脚步一错,已避开了那一掌,跟着如闪电般钻进丁小七的怀里,左拳便向他的腹部打了过去,丁小七便想不到张出尘如此年幼,武功及拳法的造诣竟然大大不弱,本能反应下便向后退开,张出尘得势不饶人,顺着去势右拳打出,向丁小七的膝盖处打去,万毒宗大弟子竟在一刹那间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孩迫得狼狈闪避,除了丁小七受内伤及轻敌影响之外,张出尘的天资亦可见一班,眼看这一拳便要击中,张出尘却忽感右边劲风急扬,不及细想下旋身便以打出的右拳挡着来招,“砰”的一声己被应声震开,却原来是丁小七身旁的郑无恨忽施偷袭。
虽然震开了张出尘,但郑无恨的手掌处亦隐隐发麻,心中不禁暗叫邪门,这小孩年纪不过六七岁左右,不单拳法精妙,且内功亦有相当根基,尚若给他再过数年,哪还了得?心中杀性大起,脚上急踏,向张出尘冲了过去,容无欢亦不怠慢,从旁上前夹攻,两大万毒宗弟子竟合力击杀一个小孩,此事实在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偏生张出尘却拥有着这样的实力,即使两人急功猛打,于伤势影响只剩两三成功力,碧月三重楼魔功的阴冷气劲大减的情况之下,便难以击中全力闪避的张出尘,只见他于两人的拳打脚踢中来回穿插,却每每于不容间发之间避开了所有攻击势头,步法之精妙及对武学的聪慧,便连石敬瑭亦不禁心中暗赞,眼见自己的三大弟子竟久久未能拾夺一个小孩,石敬瑭不禁心头有气,喝道:“十招之内不能把他击倒,我便亲自出手!”丁小七三人心里一寒,石敬瑭为人心狠手辣一向众所周知,当下不再有丝毫保留,如疯狗般狂冲向张出尘。
赵匡济及石杨三人眼见情势危急,身形略动便欲出手助他,可是一股深冷阴寒的压力忽然从石敬瑭及铁幻白身上透了出来,心中明白只要自己在此时略为分心,后果便会十分之严重,三人只能空自着急却欲救无从,张出尘本已劳累不堪的身体亦差不多到达了极限,忽然脚下一痛,身形稍慢,郑无恨大喜,一爪便向张出尘的头颅抓去,欲一招把其了结。
眼看张出尘便要中招,赵匡济及石杨二人都是大急,却听得郑无恨“啊”的一声大叫起来,身形顿止,双手在空中乱舞乱挥,丁小七及容无欢便差点给他击中,急忙向两旁退开,张出尘得此良机,亦急忙闪过一旁,只见郑无恨口中发出了“荷”“荷”之声,忽然一手抚心,一手指着张出尘,撕哑着声音说道:“小子!你很毒呀!啊!!!!!!”随着那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叫,郑无恨仰后便倒,如大字型的倘在地上,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在场众人不禁全都面上变色,所有人都见到郑无恨的所有攻击均没有击中过张出尘,两人仅有的身体接触便只是刚才郑无恨替丁小七解围时与张出尘拳掌双交,想不到就这么一碰,便已毒发身亡,如此霸道厉害的剧毒,便连万毒宗中人亦闻所未闻。
张出尘便暗叫侥幸,眼见郑无恨中毒的情况,张出尘大概已明白了个中理由,自己在数日前遇上那疯汉,纠缠之际右拳在他身上沾上了的毒质,事后虽然已运气数遍确认身体没有异状,想不到竟还有残余的毒质停留在右拳之上,自己与丁小七甫一交手之时,在内力激发之下,剧毒竟被内力激发了出来伤人,而当时出手偷袭的郑无恨行功正速,全身血气都在急速运行,毒力在一瞬间便已直入心脏,欲救无从,刚才郑无恨感到手掌处一遍酸麻,满以为是内力相撞的结果,却不知已然身中致命绝毒。在称庆同时,张出尘心中亦暗暗捏了一把汗,那剧毒竟能沾在自己身上这么久而不散,没有误伤自己人实属万幸。
丁小七及容无欢眼见郑无恨被毒死,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暗自在体内把真气运行数周,却又没有任何窒碍中毒之状,都感微微放心,二人虽暂时停下手来,却没有退开的意思,他们知道一旦退开便等于违抗师命,万毒宗中人最忌妄逆尊意,对辈份比自己高的人若稍有不顺,往往会招来残酷至极的结果,加上石敬瑭于万毒宗中亦以残忍暴戾见称,两人现在的处境真是进退两难,就在此时,铁幻白忽然向赵匡济冲了过去,一掌便向他打了过去,这招夹杂着碧月三重楼魔功的强大寒劲,想不到在一出手间已差不多是全力出招的性命相抟,赵匡济心中暗叫一声:“糟!”却不是因为自己接不下这一招,而是自己独有的感应己告知自己将会发生的事。
果然就在赵匡济与铁幻白两掌相交的一刹那,一直站在面前的石敬瑭已不见了纵影,赵匡济急运内劲,赤阳九云龙内劲从丹田中狂涌而出,铁幻白大骇,即使已从丁小七等人的口中及伤势中估量到赵匡济的武功应只比石师略低一线,但铁幻白天资卓绝,一向备受石敬瑭栽培,若以武功而论便一向也比丁小七等三位师兄为高,可是他便始终低估了赵匡济经洗炼后的烈阳真劲竟能如此急劲,如此温度,自己与其相比之下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铁幻白在短时间内先后发出两重碧月三重楼阴劲,竟被对方首度冲来的烈阳气劲化解净尽,余劲还把自己体内的真气打乱,在一瞬之间无力运聚内力,赵匡济乘此空隙,第二重烈阳内劲已急涌而至,铁幻白出云浓包,于自己新力未生,而赵匡济内劲还未涌到时的一刹那,抽掌撤身闪避,赵匡济亦不禁暗赞对方武功高明及反应之快,怪不得能令顾落阳垂青留手,经铁幻白这么一阻,石敬瑭已闪身站在张出尘的身前,他暗示铁幻白出心拦阻赵匡济,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深信铁幻白的武功绝对能接赵匡济一招而不伤,而石守信及杨光义两人无论武功及与赵匡济的默契,均无法与自己及铁幻白相比,亦因为这一精确的计算及准绳的实行,便为张出尘带来了一次绝对致命的危机。
张出尘的身体经过多日来的全速赶路,本已疲惫不堪,刚才出手拦阻丁小七三人全仗一夥侠义之心及坚持的精神,若不是侥幸郑无恨中毒身亡,即使有顾落阳的内劲护体也好,由于张出尘本身不能运用,他亦会在受创于郑无恨那一爪之下,现在石敬瑭如天魔一般君临在身前,自己便连那一股压力也差不多挡不住,无奈下唯有强举右拳,向石敬瑭打去,他也不期望可照样地把石敬瑭毒死,只希望能把他暂时迫退。
可是现在出手的不是已受伤的丁小七等人,奇迹也不会持续的发生,只见石敬瑭冷哼一声,出手如风,一指已避开张出尘的拳头,点在他的手臂之上,“啪!”的一声过处,张出尘的臂已被弹开,石守信及杨光义两人急忙冲过来欲救张出尘,可是已慢了一步,鞭长莫及,石敬瑭冷冷的道:“小子,去吧!”手掌已无声无息的印在张出尘的胸膛之上,从刚才张出尘与丁小七等人交手之时,石敬瑭已留意到他的内劲颇为古怪,虽似已尽全力,却还有余力将展未展之感,当下也不留手,九成内劲从掌中激吐而出,碧月三重楼寒劲从张出尘的膻中穴处贯入其体,张出尘哼也没哼,不伦蓬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可是其体内竟自行产生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劲向石敬瑭反震过去,石敬瑭大吃一惊,两人就在这一内劲互拼下各自震开,只见张出尘如烂泥般在地上滚了数圈,伏在地上不知生死,石敬瑭则被震退十数步方始站定。
刚一站定,石敬瑭只感脑后热风急起,知道赵匡济在迫退铁幻白后已即时赶到,刚才竟被一个小孩震退,对他来说便实是奇耻大辱,盛怒之下大喝:“我便和你手底下见真章!”鼓足碧月三重楼寒劲回身一掌发送,可是经张出尘内劲一震,这一击只及平时的八成功力,赵匡济见对手是石敬瑭,亦不再作任何保留,内息一转,把于这些护送村民的日子里再三锻炼的烈阳新劲使了出来,如一条发怒的火焰龙般从掌中吐出,于一刹那间竟完全压下了这万毒宗第一高手的寒劲,“砰!”的一声把其震个血气翻涌的飞退,石敬瑭甫一站定,双掌一错护着前胸,怒喝:“你不是赵弘殷!”他曾亲自见过赵弘殷,跟现在真劲相交时的感觉截然不同,终于识破了赵匡济并非赵弘殷。
赵匡济在震开石敬瑭后亦不敢久留,冲过去一把抱起了张出尘,大喝一声:“走!”,跟着往绝尘及追影直奔过去,石守信与杨光义两人急忙跟在其后,原本石敬瑭等人到来,四人跟本已腾不了空来借助骏马逃走,如今张出尘生死未卜,即使赵匡济多想除去石敬瑭也好,也唯有衬此良机翻身上马,藉爱驱的神速绝尘而去,铁幻白望了望石敬瑭,只见他微一扬手示意暂时别追,口角慢慢渗出了一道血丝,已受了轻微的内伤,当下也顾不得仪表风范,就地便盘膝坐了下来运功疗伤,其魔功功力深厚,略一调息下稍为好转,不到半盏茶时份已站起身来,抹去了口角的血迹,眼神中精光暴射,已压下了伤势,回复了本来的状态,但经这么一阻,赵匡济等人已然走远,他出道多年亦未曾吃过像今天一样的大亏,死了一个徒儿,自己亦受内伤,便只能击毙对方一个小孩子,心中实在暴怒如狂,再也按奈不住的大喝:“我们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