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朋友？”柳寒烟冷笑着摇头道，“现在和我说这些，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多年前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好了，不练了！”一个年轻女孩儿收起剑，责问道，“有你这么切磋武功的吗？只是防卫，从不进攻，这样怎么能让大家长进呢？”
东方归雁笑着回复：“当然能啊，以守为攻你应该听说过，在防守中一样可以领悟出来许多道理。”
“听不明白！”她负气转过身去。
“慢慢领会，你这么聪明，很快就会懂了。”东方归雁走到她面前，满眼爱意地看着那个倔强的女孩儿。
“哼！不明白！”她不妥协地道，“我还是等你想通吧，等你决定出手攻击我的时候再说。”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永远都不会。”东方归雁承诺道。
“为什么呀？你想气死我啊？”女孩儿气恼地反问，都想跺脚踩他了。
东方归雁微笑着哄道：“烟儿不要生气了。你要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
对你，只有关爱与呵护，永远不会有进攻，即便是没有恶意的那种也不会，你明白吗？”
“不明白！”女孩儿虽然嘴上否定，心里却是感觉甜蜜，笑容更是甜美……但转瞬间，她便扳起小脸问道，“如果将来我们不能在一起呢？你会不会改变了主意？”
东方归雁不假思索地摇头，回道：“当然不会。即便不能在一起，我们也会是朋友。我同样不会进攻你呀！”
不想，那姑娘面色一沉，正色说道：“谁要和你做朋友？你记住，如果今生无缘，朋友一定无份！到时候，就算你不肯进攻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东方归雁笑而无语，全当那是待嫁女孩儿的一番气话。
“你别笑！我是认真的！”女孩儿重申道。
“我知道了。归雁一定努力，不让那种事情发生！”东方归雁郑重承诺道。
“哼！这还差不多！”女孩儿终于露出了笑脸。
柳寒烟收回思绪，凝视着他的一双眼睛说道：“如果有爱，为什么走得那么轻松？如果在乎，今天就该和我决战，不是吗？”
“永远不会！”东方归雁迎合着她的目光，却依然坚定地摇头。
夜很深了，东方归雁仍然没有入睡，被重新唤醒的往事，让他的心情很是复杂。
正在他辗转反侧之际，忽听窗棂发出啪的一声响。
“什么人？”他立即熄灭了灯火，起身来至门外。
只见一个黑影敏捷地越墙而过，他随后便追了过去。
东方归雁匆忙离去的声音惊动了花如雪，他走出屋外，急拍穆妍儿的房门。随后，两人便寻着那背影也追了出去。
不远处，前面之人忽地停下脚步快速回身，一条银色锁链迎面甩来？
东方归雁敏捷地闪身躲开，随后，他纵身上前，想要除去那人的蒙面黑纱。一瞬间，那条锁链却唰地收回，蛇一般缠住了东方归雁的右臂。
那速度之快让东方归雁惊诧，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那人又开始了下一步的进攻。只见那人的左手死死缠住锁链，右手却趁机抽出了一把匕首，直刺东方归雁的脖颈……
东方归雁来不及多想，急忙抬左臂挡开他的手。那人并不甘心，收回匕首，翻腕又直刺东方归雁的前心。
这一连串的进攻，气势凶猛无比，每一次都是执意取他的性命。东方归雁左肩受伤，刚刚被迫举掌进攻，他感到伤口瞬间就迸裂了，那痛上加痛的感觉让人难以忍受。
此时，见来人又发起进攻，东方归雁实在忍无可忍，再次挥动伤臂直拍来人胸口，希望这一次可以逼退那人的攻击。
谁知道，那人既不躲闪也不退后，不仅收了匕首，也松开了抓紧锁链的手，竟然挺胸，坦然迎接他那一掌。
那姿态，好像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而且是等候多时了。就这样，黑衣人被重重击倒在地。这一幕让东方归雁更为吃惊。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大声喝问道。
伏在地上的黑衣人吃力地说道：“东方归雁就是东方归雁，受了伤的手臂都可以有这么大的威力。”
“烟儿？”东方归雁一下子听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几步来到那人近前，急忙扶起她。
随后而到的花如雪听到了那半个名字，心中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想必师父又摊上麻烦了。他急忙拿出火镰火石，点燃之后照了过去。
借助微弱的光亮，东方归雁掀去了那人的面纱，他看到的果然是柳寒烟。
“烟儿，怎么会是你？你这是在干什么？”看着她口角渗出的殷殷血迹，东方归雁手足无措地说道。
“你终于肯进攻我了，我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柳寒烟勉强笑道，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痛苦之情，有的，只是疲倦的满足之感。
“你别说话，让我帮你疗伤。”东方归雁想扶她坐稳了。
“不用。”柳寒烟拉住了他的胳膊，摇头道，“来不及了。”
“不会的！”东方归雁怎么可能放弃，再次用力。
“夫人！”穆妍儿见到柳寒烟，不由得再次生出怜悯之心，疾唤一声要跑过去。不料，花如雪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穆妍儿不解地看向他，低声道：“放手啊！”
两人正在纠缠之际，只听柳寒烟再次说道：“真的不用！这样不是很好，既然今生不能给我幸福的生活，就该给我一个幸福的归宿，不是吗？”
“我不能让你死，不可以，你这样会让归雁愧疚一生。”东方归雁已经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只感觉眼前的柳寒烟越来越模糊，那是泪水沾湿了双眼。
柳寒烟却对着他微笑，释怀地说道：“我就是想让你记住我，你我之间的事情早该有个结局。而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我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过了，谢谢你，归雁！”
她虽然这样说，但面容之上的遗憾之情还是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远处闪过数盏光亮，接着便传来远远的呼喊声。
“娘！”“烟儿！”“小姐！”
是五柳堂寻人的队伍赶来了，一行约有十几人。当众人寻着光亮来到近前时，看到了那让人惊诧的一幕。
“娘！”一名少年立即奔过去扶住了柳寒烟的肩头。
一个中年人则拎起东方归雁的衣领将他拖拽起来，重重一拳捣在他胸口，喝道：“东方归雁，是你打伤烟儿的，你拿命来！”
“师父！”花如雪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没有让他摔倒。
他虽然不认识那个人，但从行为可以猜出，他应该是柳寒烟的丈夫，也就是五柳堂的另外一位堂主，齐磊。
“住手！”柳寒烟很艰难地出言阻拦。
“烟儿！”齐磊单膝跪地扶住她，然后抱在怀里，紧紧握着她的手，悲声道，“烟儿，你坚持住，我们去找大夫，马上去找大夫！”
“来不及了，你听我说，”此时的柳寒烟已是气息奄奄，吃力地继续道，
“对不起，恕我没有和你打声招呼，就决定走了。我在书房留下一封信，是峻儿饮食起居要注意的问题。还有，还有联合之事我们要做的准备……”
“我知道，我看到了，所以才会带人来找你。”齐磊说着，泪水已经奔涌而出，“苍天有眼，让我找到你！”
“你怎么哭了，你应该恨我的，我不是一个好妻子！你该恨我……”柳寒烟说道。
“我怎么会恨你，我恨我自己！我一直努力想让你生活得开心一些，可我就是做不好，总也做不到！”齐磊说着，一拳捣在了自己的心胸之上，那种憋闷之感怕也不是郁积一两年了。
柳寒烟强打精神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都是我不好，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妻子，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歉意，似乎是到了生死之际，才算有时间多关注一下他的感受。
“不用等来生，我们生生世世、永远都会在一起。”齐磊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着。
之后，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处，感受着那最后的温暖……
此刻的柳寒烟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良久之后，齐磊放开了她的手，低声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太累了！我们一起走吧，我可以继续照顾你。”
未等柳寒烟那迷惑的眼神问出为什么，齐磊已经捡起地上那把匕首径直刺入可自己的胸膛。
“爹——”一旁的柳峻岩一声大叫。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以至于慌乱得措手不及。
“为什么？”柳寒烟惊鄂至极，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齐磊继续握住了她的手，再次贴在自己的脸上，笑着说道：“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陪你到天涯海角！”
柳寒烟看着他，彻底愣住了，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也许我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好好爱过你。”
就在此时，她脸上的遗憾之情胜过刚刚。是呀，十年的悉心呵护，真正的生死追随。她，还期盼什么呢？
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爱上他了，或者之前也有过，只是从未发觉。毕竟，她在那份恩怨中纠缠得太久了……
此时此刻，她只感觉自己的心痛得要命，只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些什么。
于是，那冰凉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纤细的手指也从他的手中滑落，她的眼睛最终没有闭上，遗憾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脸上。
而他却笑了，那是幸福而满足的微笑，完全代替了利刃刺入胸口的疼痛。最后，那笑意以永恒的模样在嘴边凝固。
“爹——娘——”
那让人心碎的声音，刚刚喷涌而出，瞬间又戛然止声。
父母如此和谐相处的情景是柳峻岩期盼多年的，这一幕今天终于出现了。可那偏偏又是最后一次，那么短暂，那么决绝。
面对此情此景，一时间，柳峻岩竟然不知道该痛苦还是该祝福？
“少堂主，少堂主！”众人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悲痛过度而心神崩溃了，急忙呼唤道。
“二叔！”柳峻岩止住悲声，唤道。
“在！”
柳峻岩站起身，吩咐道：“有劳二叔，送我爹娘回家去。”
“可那东方归雁？”那中年人刚刚从惊鄂中回转心神，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失魂落魄的东方归雁。
“回去！”柳峻岩严厉地说道。
“少堂主！”一行人齐声道，纷纷亮出了兵器，只待一声令下，全力出击了。
“回去！”柳峻岩大声呵斥。
“是！”众人无奈，只得带上两位主人相继离开。
柳俊岩待泪水止住，才一步一步走到东方归雁面前。
他愤怒的眼睛注视了东方归雁一阵，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东方归雁，联合之事，我娘说接受，她是为了五柳堂。但，也请你记住，十年之后我会找你决战，那是为了我爹娘！”
东方归雁点点头，痛心地说道：“今日之事，归雁自知难辞其咎，随时恭候少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