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璎婠是什么样的人？
她曾被人捧到过云端，也可以被人践踏到脚下。
好不容易又重生一世，为了活命为了报仇，这样又算得了什么？
叶元淮思忖了一下，微微闭了闭眼，皱着眉很是不耐烦地摆手。
“你把她弄走！”
“好。”
叶容泽走到他们跟前，叶元淮恨恨地看了顾璎婠一眼，让开了几步。
叶容泽将顾璎婠的衣裳拉扯穿好，横抱起来，跟叶元淮点了个头就出了门去。
一出门，就听到房间里叮铃哐啷的声音，叶元淮砸了一地的瓷器。
叶容泽和顾璎婠的年纪差不多大，在叶容泽的怀抱里，顾璎婠的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发冷。
药劲最强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顾璎婠感觉身上慢慢有了力气，但还需要叶容泽来抱着。
顾璎婠唇边的血迹已经干了，她抿了抿唇。
“你来救我？”
刚刚从叶元淮的房间走出一段，叶容泽四处张望着湖面上的船只。
“嗯，沈云袖让我过来的。”
“云袖……她在哪儿？”
顾璎婠心里明白，沈云袖不是存心要害她，一定是受了沈香衣和叶元淮的设计。
叶容泽大概是怕顾璎婠误会，就跟她简单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那个傻子，帮你挑完礼物之后，就被侍女缠住，看到我大哥进了宴厅，大嫂出来，她就去问，才发现事情不对，然后哭着来找我。”
顾璎婠点点头，她知道沈云袖这样单纯心思的人，是不会跟她那个软弱姐姐和不要脸的姐夫一起同流合污的。
不远处，沈云袖站在一只小船上，向他们招手。
叶容泽抱着顾璎婠，飞到了小船上，并将顾璎婠抱回船舱里。
沈云袖给顾璎婠披上了外衣，拉着她的手，一脸愧疚。
“璎婠，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姐姐是要对你……对不起……”
顾璎婠的眼眸中尽是冷色，她只是摇摇头。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顾璎婠说了不会怪，就是不会怪，沈云袖知道顾璎婠是这样直爽的性子，但她心里还是愧疚得不行。
“璎婠，我还以为我姐姐她转了性，没想到还是对大殿下事事顺从，害了你……”
沈云袖努力向顾璎婠解释，大概还是偏向她的那个姐姐沈香衣。
一母同胞的情谊，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顾璎婠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可这事怎么能轻易就算了呢？
折腾了这么久，顾璎婠的身上又有了力气，她的双手渐渐收紧，目光如寒潭死水。
“云袖，有些人永远不可以被改变，你懂吗？”
沈云袖噤了声，目光中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她的亲姐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舍得谁？
叶容泽开口道，“顾大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救了你，你总不会要让我们后悔这一救吧？”
顾璎婠对上叶容泽的目光，她今天才发现，叶容泽真是一个谈判的高手。
如果她不是她，那此刻真的要被叶容泽给说动了。
沈云袖咬紧了下唇，“叶容泽，你别逼璎婠，这件事……本就不是她的错……”
“那是我的亲大哥，你的亲姐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别人杀死吗？”
沈云袖的话大概触碰到了叶容泽的底线，他不禁吼了起来，连沈云袖都没见过他这么发火过。
叶容泽的底线，就是叶元淮。
顾璎婠对叶元淮和叶容泽这对亲兄弟并不了解，可从来都清楚，叶容泽对叶元淮是愚忠。
顾璎婠抬起眸子，直直地望着叶容泽，不含一丝温度。
“你真的了解你的大哥，是个怎样的人吗？”
叶容泽微微一怔，神色有些别扭，“我当然了解。”
叶元淮，生性散漫，不求上进，好色成性，府中妻妾成群也还不停地找女人，甚至还抢别人的老婆。
叶容泽是他的亲弟弟，这么些年来，在他身边都看得清清楚楚。
叶容泽怎么能不知道呢？
顾璎婠冷笑一声。
“既然你了解，为什么还要一味地纵容？”
“你知道叶元淮软弱无能，还要在暗地里给他出良策，让他在圣上面前露脸，坐稳了这个皇长子的位子？”
“叶元淮欺男霸女，横行街市，别人的老婆他都照抢不误，小官都不敢往上呈报，只得受了这个羞辱。”
“他往年来，因为这个皇子的头衔，因为你的良策而渡的金，收了底下人多少好处，这些银钱又是如何蚕食老百姓的。”
顾璎婠细数的一条条一框框，叶容泽历历在目。
一来叶容泽在奇怪，顾璎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具体。
二来叶容泽因为自己的纵容，让叶元淮犯了这么多错，而沉默不语。
“你什么都知道，却事实纵容他。”
顾璎婠缓缓道，“叶容泽，你告诉我，如果他不是你的亲哥哥，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叶容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沈云袖看着都不敢出声打断。
良久，叶容泽沉吟。
“但他就是我的亲哥哥，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一母同胞，亲兄长。
顾璎婠笑了，笑得那般讽刺。
不知是在笑自己生性凉薄，没有亲情，还是在笑叶容泽心盲，错信了亲人。
在叶容泽的心里，他这个哥哥大过百姓，大过法理。
顾璎婠拿起帕子，将唇角残留的叶元淮的鲜血印迹一点点擦拭干净，直到皮肤都发红了。
顾璎婠站起身来，向船舱外走去。
“璎婠……”沈云袖随之起身，有些担忧地叫她。
顾璎婠驻足，回头，“今天，谢谢你们。”
叶容泽神色复杂地看着顾璎婠，“你想怎么样？”
顾璎婠轻然一笑，眼眸中却是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添了几分夜的寒凉。
“我能怎么样……”
叶容泽一怔，微微偏了偏头，“夜路难行，你一个人好走……”
说到底，叶容泽还是心善的。
他知道这件事错在自己的哥哥，所以这是在为叶元淮赎罪吧……
顾璎婠转身，望着清渠的湖面。
月光洒下银辉，清渠波光粼粼，静谧，美好。
“我睚眦必报，从不是什么好人，今日别后，做不成朋友，我也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