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府狐影（上）
刘-伯-温！那个神机军师，刘伯温！？
白小易足足愣在原地三两个呼吸的时间，这才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这，这几个意思啊？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机军师？可···可是···他不是病死了么？记得几年前，皇帝他老人家还昭告天下，为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致哀来着，怎么···怎么又活过来啦？！”
“从他露的几手本事来看，不像是招摇撞骗的，可如果他真是刘伯温，那就是欺君灭族的罪过，跟着他想必也没好果子吃。这可怎么办？”
看着老道士渐渐走远，白小易不由得着急起来。
“算了，管他到底是谁，先让他把我嘴上的什么咒给解了才是关键。”
想到这，白小易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将先前掉在地上的板砖又揣进了衣袖里，以备不时之需。一旦发现情势不对，就啪嚓一下拍晕丫的。想到好玩处，白小易的脸上泛起了一抹贱笑。
多年后，每当想起他总想着拍晕老爷子的时候，都不禁露出苦涩的微笑。真庆幸庆幸，当时没拍晕那老道士，否则就没有后来的他了。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当时真的拍了，估计倒霉的那个，呵呵，也一定是白小易他自己。
跟在老道士身边，无论白小易如何作揖行礼，这老道士都视而不见，死活不肯给他解开嘴上的咒术。不过呢，一路行来，老道士也将一些身世和秘闻讲给了这个新收的徒弟听。
从他从师学艺，到跟随朱天子争夺天下，直到十年前为了避祸不得不假死以蒙蔽天下。虽然只是三言两语的平淡叙述，可白小易却听得出，其中那金戈铁马的辉煌，和天下大定后，那看透世事无常的凄凉。
老道士默默地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块铁牌，神神秘秘的说。
“来小子，师傅给你看件儿好东西。”
说罢，他将乌黑的铁牌递给了自己的徒弟。起初，白小易还以为这老家伙是知道他袖筒里藏了板砖，要先下手为强呢，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可当他看清递过来那铁牌上面刻着的字的时候，他用来接住铁牌的双手，都不免有些微微地发抖。之间漆黑如墨的铁牌上，赫然刻着六个大字“开国辅运，免死”。
免死铁券！！！
这···这是朱天子赐给开国功臣的免死铁券！这···这老头子真是刘伯温！
他略带讥讽的说道：“小子，这下你相信老道我的身份了吧？”
白小易痴痴的点了点头，目光死死的盯住手中的铁券。
“既然相信了，就把你袖管里那块破石头给道爷扔了！也不嫌沉！”
白小易猛地一哆嗦，讪笑着将袖筒里的板砖扔进路边的角落里。
“哼！道爷我知道你现在并非真心拜师，可是呢，我这时间也是不多了。死马当活马医，兴许过些时日，你就会死心塌地做我徒弟了。”刘伯温轻轻抚摸着徒弟手中的铁券，呢喃道：“你别看这块铁疙瘩上面写着免死，可君让臣死，臣又哪敢不死啊。这所谓的免死，不过是沽名钓誉的一种手段罢了。帝王心术，岂是我等凡人可以胡乱揣测的。”
“哎，昔日那帮老伙计，一起策马扬鞭，纵横沙场，好不快意。可当国泰民安了，却一个个死在了朝堂的诡诈之中。”说到此，老道人的脸上不免有些黯然：“就连我，也不得以用龟息假死的手段，才逃得过那一劫啊。有时候哇，我还真挺羡慕伯仁的，能够在功成名就的时刻，死在战场上，也不免是一桩幸事。此番回来，若不是故人有事相求，我兴许就此隐居深山了。看来，命中应有的劫数，终归是逃不掉的。”
说到这，刘伯温严肃的凝视着自己的徒弟。看得白小易浑身的不自在，本能的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回望着他。
“小子，老道我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随我修行一年，这一年里我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至于能学会多少，全凭你的造化。一年期限一到，你可以继续叫我师傅，也可以回去过你自己的日子，我决不阻拦。你可愿意？”
白小易呆呆的看着老道士，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唉，也罢。干脆这样，一年期满后，我再送你纹银一千两，算是我这便宜师傅，给你的出师礼，你可满意了？”
一千两！！！白小易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虽然前面那些事他听了个一知半解，可这一千两的事儿可是听的真真儿的。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明朝初年，一般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这一千两银子，那就是巨款了，够白小易这种市井小民无忧无虑过上十来年的了。非但如此，还能跟着传说中的神机军师学本事，白痴都知道，这笔买卖，白小易那是稳赚的。想到这，白小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的磕着头，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刘伯温满意的微笑着，俯身将他扶起，低声说道。
“从今日起，你就叫我师傅吧。不过我现在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未免你多嘴误事，这咒法稍后再给你解开。”
白小易点点头，接过老道士手中的包裹，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城东方向走了下去。
一路无话，师徒二人不走大路，专挑小巷，三拐两拐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之后。终于，在一幢宏大的府宅后门处停了下来。
老道士示意徒弟安分些，随即整理了一下衣冠，轻轻地叩响了那紧闭的木门。
拍了没几下，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看样子，应该是早有人在此等候。只见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左右望了望，冲着老道士微微一行礼。可看到道人身后跟着的白小易的时候，眉头一皱，神情有些戒备。
老道士说：“姑娘莫慌，这是我徒弟，此番跟我同行。放心，他是个哑巴。”
“哑巴？！算了，既然师傅这么说了，我就照着做呗，这点江湖经验我还是有的。”
白小易心底嘟囔着，可脸上却是嬉笑着冲着小丫鬟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小丫鬟打量了一番，不再说话，随即把师徒二人让进去。然后左右看看后巷确实无人，才匆忙关上后门。
至于么？又不是做贼，弄得这么紧张干什么？白小易不免有些疑惑。
“刘道长，我家夫人在内堂恭候多时，我带您过去吧。”
“好，有劳姑娘了。额，对了，我这徒弟不便进入内堂，就让他在花园候着，我跟夫人商量完就走。”
交代完，老头子就跟着小丫鬟向着内堂行去。而白小易呢，就跟个宠物一样，被扔在空荡荡的后花园里自生自灭了。
“他爷爷的，懒得计较，就当出来见见世面了。”
白小易心里一遍发着牢骚，一边肆无忌惮的观赏起园中的景色来了。此时的他还沉浸在捡了个便宜师傅的兴奋当中，这会儿又跟着师傅见识一下有钱人的大宅院，才没兴趣生那些闲气。不过话说回来，这园子还挺···荒凉的。可能是近来大雪不断的缘故吧，花园内枯黄的树枝上堆满了积雪，零散的假山石雕也并无美感，看来这里的主人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不然，也不会把偌大一个花园弄得如此荒凉了。
咦！那是什么？
在经过假山的时候，白小易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他隐约的看到岩石后面有一团淡紫色的气团蜷缩在那里。
“这他爷爷的是个什么东西？不像个人，额不对，不像个人变成的鬼，看体型应该是猫狗一样的动物。但是一般的鬼魂都是灰色、黑色、白色、淡青色，这淡紫色是怎么回事儿？”
白小易蹑手蹑脚的转过去，打算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突然，一只雪白色、毛茸茸的东西嗖的一下窜了出来。不知是这小东西故意的还是怎样，四只敏捷的小爪子竟然踩着白小易的脸一下窜到围墙上，转眼就不见了。
等他慌乱的从雪地里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想叫也发不出声音。摸了摸脸上，爷爷的，被那小东西抓了好几道抓痕，这一抹还出了血丝。
你大爷的！白小易装着一肚子的气，连窜带爬的上了院墙，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这一爬上去，却让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冬日的阳光下，一颗若大的梧桐树屹立在一座精美的庭院正中。树杈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微风掠过，片片晶莹的雪花缓缓飘落，在空中舞出美妙的弧线。一个少女正张开双手，随着飘落的雪片旋转着、舞动着。那片片的雪花，犹如一只只闪耀着光芒的萤火虫，在她的身周飞舞、盘旋。纯白色的绒毛大氅，衬托着她宛如初雪的面颊，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使得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好美，美得让人着迷，美得让人沉醉，美得让人无法呼吸。那不是倾国倾城的娇艳，而是一种宛若林间仙子一般的清丽脱俗。
白小易在那一刻凝固了，仿佛心跳都漏掉了几拍，眼中和脑海里完全被那飞舞在雪花中的女子填满。就这么痴痴的看着，醉着。
直到一只白色的小东西蹦跳着钻入少女怀中，还转头冲着他低声鸣鸣着。
那！那是只白狐！
清丽的少女随即望向这边，看到墙头上攀着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时，她不但没有惊讶，反而冲着白小易甜甜地一笑。
无量天尊，观音菩萨，阿弥陀佛，那宛如天仙一样的面容，加上这么甜甜一笑，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啊！美得倾国倾城，美得惨绝人寰，美得···唉呀妈呀！
白小易一时慌了神，扑通一下从院墙上掉了下来。
隔壁院中随即传来了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清脆而又欢快，悦耳而又醉人心神，听得他又神魂荡漾了许久。
“咳咳，不是我没出息。我白小易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在这应天府里，小爷我也见过各式各样的女人。秦淮河的莺歌燕舞看过，百花楼的脂粉秋波也尝过。可是如此出尘脱俗，宛如林中精灵般的女子，还真是第一次见。也就怪不得我出这等洋相。”
白小易死撑着给自己找着借口。
这是谁家姑娘？能住在这样的院子里，想必非富即贵，回头一定要打听一下，就算取不回家当媳妇，能有机会多看两眼也是值了。
想着想着，他不免痴痴地偷笑起来。哎呀，真好看呐，那小脸儿，那小手，那飞舞的青丝，那怀中的小狐狸，那···
嗯？！狐狸！她怀中的是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