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灰姑娘的姐姐
木兮2016-08-02 21:213,290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懵懂无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意,所以习惯了轻易许诺然后再轻易食言,却不知道,这对孩子敏感又脆弱的心灵,是多么大的伤害。

  盛阳的生日之后盛夏就开始期待八月的到来,可是时间老人总是那么讨厌,希望时间慢一点时走得比流星都快,期盼时间能快一些时,日子过得却比蜗牛还慢。

  盛夏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是她这辈子以来过得最漫长的夏天,虽然盛夏的这辈子只有五年。

  好在这样漫长的夏天还有盛阳和动画片陪着盛夏,每天下午守着电视,从《圣斗士星矢》、《聪明的一休》看到《灌篮高手》,日子倒也不算太无趣。

  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看着星矢和雅典娜、看着一休和小叶子,盛夏会忍不住想起壮壮,想起爷爷奶奶。

  不知道今年夏天壮壮他们有没有去河里游泳、有没有去瓜地偷瓜,不知道没有自己保护的壮壮是不是会受欺负。爷爷奶奶再也不用担心她会偷溜出去游泳、也不用担心有人找他们告状说盛夏带一群孩子偷瓜,这样他们应该能睡个安心的午觉吧?

  唉,想到这些盛夏就会忍不住叹口气,真是不放心啊!而旁边的盛阳却会冷不丁地冒一句:“妈妈说小孩子不能叹气,不然会变成老奶奶的!”

  真是个小孩子!居然会相信大人的话。盛夏摇了摇头想到。

  但日子也不是没有盼头的,盛夏的盼头就是八月的生日。六月走完了,七月也到了尽头,八月终于来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可以过一人生中第一个生日啦,想到这里,盛夏就忍不住激动,连带着跟她抢零食的盛阳看着也可爱了许多。

  十天、九天、八天……盛夏看着日历,在心里默默倒数。

  就在数到三天的时候,妈妈把盛夏叫到了卧室。妈妈肯定说要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想穿什么样的裙子!一想到这个,盛夏的脸上就忍不住溢起满满的欢欣,甚至忽略了妈妈叫她时,身旁的盛阳无意间流露的同情。

  盛夏三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让大家用一句话表达失望,盛夏的答案是“天崩地裂”,结果一说出来就引起哄堂大笑,语文老师也说她大词小用。可是五岁的盛夏明明就是觉得天崩地裂,为什么不能用这个词呢?

  那天妈妈跟盛夏说完话便赶去上班了,留下盛夏一人怎么也回不过神。盛阳看了她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盛夏一休哥开始了,快过来看电视。

  电视里的一休哥被妈妈送到了寺庙,但一休太想妈妈了,便偷偷溜回了家,可是一休的妈妈却不肯见他,看着雨里哭着叫妈妈的一休,盛夏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两滴、三滴,止也止不住,嘴里还忍不住说,“一休太可怜了!那么想妈妈都见不到!”一向喜欢管教的盛阳,这一次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妈妈告诉盛夏,她明天要出差,得四天后才能回来,爸爸这段时间工作也很忙,盛夏生日那天又是工作日,爸爸也要上班,所以可能没办法给盛夏办生日派对了。

  妈妈说“爸爸已经订了蛋糕,到时候小夏可以和姐姐一起吃完那个蛋糕,妈妈出差回来也会给小夏带礼物,就带一个漂亮的娃娃怎么样?”

  妈妈还说“小夏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于是盛夏只能告诉自己,我是个懂事的孩子,懂事的孩子是能理解爸爸妈妈的,这样说了几次,盛夏似乎自己也相信了,便朝妈妈露出最灿烂的笑,重重点了点头,“没事的妈妈,你去工作吧,我没有关系的!再说了,还有大蛋糕呀!”

  妈妈像是还想说什么,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摸了摸盛夏的脑袋,夸盛夏真是个乖孩子。

  也许在大人眼里,顺从大人的意愿的才是乖孩子,当他们为自己孩子的乖巧沾沾自喜时,却忽略了这种乖巧是以牺牲孩子的心愿为代价的。

  生日那天,盛夏并没有像之前想象的那样起个大早,相反,她睡到将近中午才起来,盛夏觉得一定是自己昨天看电视太累了才会睡这么久。

  盛阳说爸爸刚回来了一次,是来送蛋糕的,妈妈早上也打了电话,叮嘱盛阳要陪妹妹过生日。

  盛夏觉得那天的盛阳特别的温柔,温柔的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不知不觉间就抚平了盛夏心中的几丝落寞。

  “好,现在我们要开蛋糕了,请小寿星闭上眼睛。”盛阳有些激动地说道,而盛夏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什么,那天盛夏一点都不想和盛阳抬杠顶嘴,只想做一个乖巧的妹妹。

  “当当当~”盛阳边说边把蛋糕盒打开,盛夏睁眼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虽不是双层,也没有盛阳的生日蛋糕精美,但也很好看,正中央是奶油做的小羊——是盛夏的属相,四周还有樱桃和奶油做的花朵装饰,鲜艳的颜色和诱人的奶油引人垂涎,盛夏清晰地听到了身旁的盛阳咽了咽口水。果然是小孩子,盛夏忍不住摇摇头。

  “好啦,我们要先插蜡烛、唱生日歌才能吃蛋糕,你今年五岁了,所以我们要插五根蜡烛。”说着就从蜡烛盒里数出了五根蜡烛插在了蛋糕上。

  可是又有了新麻烦,两个小人没办法弄火,也就没办法点蜡烛。

  “哎呀怎么办呀?不点蜡烛就没办法许愿吹蜡烛了。”说着又忍不住皱眉咬嘴唇。

  “算啦,爸爸又不让我们点火,我们就假装已经点了蜡烛好了。”盛夏满不在乎地说,没说出口的就是反正就算点了蜡烛,心愿也不会实现。

  “那好吧,那小夏我们一起唱生日歌吧!”说完,两姐妹开始拍手唱歌,盛阳的嗓音一如既往地甜美,唱得那么投入,以至于忽略了身旁盛夏越来越晦暗的眼神。

  盛夏后来在跟那个人讲述自己和盛阳的恩怨时,并没有跳过这次生日,相反,讲述得非常细致。

  “我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蛋糕和唱生日歌的盛阳总让我忍不住想起两个月前,一样有蛋糕、有蜡烛、有生日歌,可是,什么都不一样了,盛阳是小公主,而我呢?我不过是父母都没办法抽空陪我的丑小鸭,童话里公主的光环,从来都不曾属于过我。”

  “你知道吗?我明知这一切不是她造成的,可还是没办法不讨厌她,似乎只有讨厌她才能让我心中的不平有一个发泄口。然后我就吼了她,问她到底好了没,我还嫌她麻烦嫌她动作太慢,我明明知道她很努力地让我开心,我明明看到我吼她之后她受伤的眼神,可我就是停不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我是不是很坏?盛夏当时就问过自己,可是她不敢回答,迁怒盛阳的自己,明明就是恶毒的坏人,盛夏不敢说自己是坏人。

  因为盛夏发脾气,生日气氛变得很尴尬,匆匆结束仪式,两人就默默拿起叉子吃蛋糕,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盛夏有一搭没一搭扒拉着蛋糕上的奶油,这蛋糕真难吃!真的好难吃!

  晚上爸爸有应酬没有回来,两姐妹决定继续吃中午吃剩下的蛋糕,只是甜腻的奶油吃得盛夏阵阵干呕。

  庆幸的是这一天总算结束了,这个盛夏期待了两个多月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以后再也不要期待了,反正期待之后都是失望。晚上躺在床上的盛夏这么告诉自己。

  妈妈出差回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虽然盛夏已经说过不要再期待了,但还是忍不住和盛阳一起守在门口,希望进门的妈妈能想起临行时的诺言。

  可是妈妈像是没有看到两姐妹,只是摸了她们的脑袋,便径直向卧室走去,看着妈妈瘦削的背影,盛阳默默跑回客厅,继续看动画片,像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妈妈,而盛夏也什么都没有问,没有问有没有买生日礼物,也没有问妈妈为什么看着这么累、为什么不开心。

  盛夏知道,大人不喜欢小孩子问太多问题,不喜欢小孩子管大人的事情,因为在大人眼里,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懵懂的孩子又能懂什么呢?

  那天的晚饭有些压抑,爸爸妈妈谁也不说话,连一向喜欢在饭桌上分享动画片情节的盛阳也出奇的压抑,三个人像是在极力掩饰一个共同的秘密。而身处其中的盛夏,自始至终都像是一个没有入戏的局外人,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理解他们沉默的默契。

  不过这样的尴尬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家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盛夏的入学准备上。

  像所有的父母一样,盛夏的爸爸妈妈也告诉盛夏,马上就要上学了,上了学就不是小孩子了,就不能任性了。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里,父母总会编造各种各样的谎言来让孩子安心接受每一阶段的成长和变化,也希望这样的谎言能让孩子更懂事。盛夏知道,这句上了学就不是小孩子了,也是众多谎言中的一句,跟点蜡烛许愿愿望就会实现一样的谎言、

  盛夏倒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上了学就不用再憋在楼房里了,就可以认识新朋友,生活就会有变化。似乎只要上了学,一切都会不一样。

继续阅读:第4章:也许是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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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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