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各自的预防针
少林飞猪2016-09-16 22:204,581

  大年初一上午去完爷爷家,吃过午饭,朱琴就拉着姐弟两和新来的媳妇儿去她大姐家,张成勇则死赖在自己的老张家,打牌吹牛。大概这是女人的通病,结婚这么多年来,朱琴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娘家,到了娘家又发现自己是个外人,于是和几个姐妹格外同病相怜,亲密无间。

  自从父母过世后,朱琴每年的回娘家就变成了回大姐家。到了大姐家,其他两个姐姐已经到了。大姐倒在沙发上,哭哭啼啼,一副要背过去的样子。两个姐姐在旁边又是倒茶,又是拍胸脯的好生劝慰。

  “姐,好好的大年初一,哭哭啼啼做啥呢?”朱琴感到纳闷。

  “呜呜呜,这个天煞的,我生你做什么哟……”大姐哀嚎两声,仿佛比母亲去世时还要悲痛,“这么大的人了,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

  朱琴一头雾水,但肯定是大外甥女惹姐姐生气了。三姐在旁边小声地告诉朱琴,“美雅和人同居,怀上孕了,现在这男的不肯和她结婚。”

  “姐姐咋知道的?”朱琴问。

  “在卫生间发现美雅在用验孕棒,显示是两条杠,打她才说出来的……”三姐嘀嘀咕咕,声音很小大姐也听见了,她也经气得累得起不来了,也不在乎家丑了,“大姐打电话给那个男的,那个男的说他是雷锋做好事,捐精给你姐,根本就不想和美雅结婚……”

  “畜生!”朱琴感觉胸中一团怒火,旁边的张晓萌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朱琴也没察觉到,“美雅呢?”

  “隔房间里哭呢!赖着不肯去做掉孩子,”三姐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张晓萌,“呀,晓萌来啦!怎么胖了这么多啊?”

  张晓萌感到无语。

  三姨又说:“去劝劝你姐,过完十五去把孩子做了……”

  张晓萌乖乖地往大表姐房间里去。这时,三姐才注意到杨颖这个可人儿,像换了一张脸一样,招呼:“这就是延亮的女朋友啊,真实俊俏呢!来,坐过小姨这里来,让我好好瞧瞧……”

  张晓萌推开大表姐的门,差点儿没眼珠子掉地上,三个表姐正在榻榻米上斗地主呢!张晓萌掩上门,凑了上去,“大姐,你可心真大啊!大姨都快哭得背过气去了!”

  三个表姐齐刷刷地转过头,看着张晓萌,大表姐问:“你个死丫头,终于来了,怎么胖了这么多?”

  张晓萌想死的心都了,今年回家过年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这么说,好像是合谋要气死她,“嗯嗯嗯,最近吃猪饲料了,咋了!几个姨妈叫我进来劝劝你呢,你倒好,还打上牌了!”

  “中年妇女,大惊小怪!”大姐回过头,对着二表姐和三表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咱接着打!”说完,甩出一对A。

  张晓萌满脑子的问号,这哪里是怀孕了又被抛弃的女人。“姐,大姨她们说你怀孕了!在房间里哭呢,怎么你没在哭啊……”

  “嗯,咋了?你想看我哭啊!”说完,挥着手催促着二表姐和三表姐“你两快点出……”很显然,这一局美雅是地主,“我想要个孩子,就找了个帅哥来捐点精子给我,现在我怀孕了,要把他蹬了,咋了?”

  张晓萌倒吸一口凉气,牌技最差的二表姐插嘴道:“咱姐事业有成,要车有车,要房有房,请得起保姆,雇得起厨娘,要男人做什么?”

  老三也插嘴,“我要是像大姐一样能干,我也找个帅哥玩玩儿!”

  大姐拿着牌,在老三头上抽了几下,“把我说得倒像是玩弄男人的下流货了!我是这样想的,我过完年都三十七了,早过完想要找个男人恋爱结婚的年纪了,我就想养个孩子。于是我就这么干了,我没有玩弄别人,我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认真的……”

  张晓萌知道大表姐是一个很酷的女人,在事业和婚姻上都从来不把男人放在眼里。可是,这一次的行为还是再一次地把张晓萌震惊了,“那孩子没有爸爸怎么办啊?”张晓萌问。

  “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再说了,我和孩子他爸说了,允许他们父子或父女见面的啊……”

  “哦!”从小到大,张晓萌从小便是大表姐的忠实粉丝,因为她总是特立独行,特别有主见,这一次也是这样,“大姐,你真有个性!外面我妈和大姨她们个个哭得如丧考妣呢……”

  “跟她们讲了半天,简直就是浪费口舌,她们还停留在女人必须结婚生子才是正途的老观念里,”大姐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看来她已经徒劳的规劝了很久,“算了,我不跟她们废话,反正孩子是我自己的,我要定了!”

  多嘴多舌的二姐有感而发,“是啊,像大姐这样,不靠男人,靠自己在城市里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得不到一点认可。倒是那种结了婚,在家啥也不干,奶着个娃娃就是人生赢家了。对女人太不公平了……”

  “何止女人啊?你看我老弟朱延亮,读书不如我,工作不如我,现在找到个富婆女朋友,我老爸老妈立马对他刮目相看啊!”张晓萌愤愤地说,“原先都说,看看你老姐,现在都说,看看你老弟……其实爸爸妈妈也是势利眼呢!”

  三个姐姐根本无心打牌了,姐妹四个的父母吐槽大会又开始了。

  这十年来,每次过年来大姨家,只是四个中老女人围着大姐批判“什么时候结婚?”“明年不带男人回来就不要回来了!”“为什么不肯结婚?”“家里给介绍的怎么就不好了?”……

  后来,慢慢的,大年初一对大姐一个人的批判变成了对大姐和二姐两个人的批判,再后来是三个人,近几年是姐妹四个排排站,接收四个中老女人轮番的唾沫星子的喷溅,“不怕剩女,就怕剩女扎堆,咱老朱家造的什么孽,生出这么一群气人的丫头。”

  张晓萌想,大姐来这么一出,以后家里的批判还得再加上一句“要是敢学你大姐,打断你的腿!”她的大脑总已经脑补出了朱琴讲这话斩钉截铁又凶神恶煞的口气,不禁哑然失笑。

  门外的大姨已经哭得心力交瘁,无心准备晚饭。晚饭是朱琴和二姐、三姐准备的,当然新上门的杨颖也围在厨房里打下手。几位姨娘对这位外甥媳妇儿满意的不得了,都恨不得这是自己的闺女。这也意味着,杨颖这个新上门的小白兔多了四个敌人——好吃懒做又惹是生非的姐姐们。

  晚饭吃得有点尴尬,大姨的悲痛还没有平复,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大姐却狼吞虎咽,说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家里的像是瓦斯泄露了,大姨和大表姐这两个火柴棒随时能让这个家爆炸。

  吃完饭,收拾完了。朱琴心里很担心大姨和大表姐还会吵起了,所以故意呆到很久才走。回家的路上,张晓萌开着车,杨颖倒着朱延亮的怀里睡着了,朱延亮也仰着头,打着呼噜了。副驾驶座上的朱琴开始教育起张晓萌,“要是敢学你大姐,和人同居,弄个孩子出来,看我打断你的腿!”那语气,斩钉截铁又凶神恶煞。

  张晓萌表面上答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发笑。

  那边,苏北的太阳格外的热情,普照着农田和房舍。走家串巷拜年完了后,穷老六把昨日买好的那箱牛奶和两瓶白酒放电瓶车上,带着林皓去把舅公接来家里吃午饭。他俩骑着小电驴风车电掣在乡间的水泥道上,寒瑟的春风掺杂着阳光的暖,徐徐拂过绿油油的麦田,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

  到了舅舅家,眼前的景象和过年的气氛格格不入。脏脏破破的瓦房,结着蜘蛛网,窗棱上的灰尘已经结成块儿布在上面。林皓往后院走去,大声喊着“舅公,舅公!”穷老六跟在后面拆解小电驴上的礼品。

  舅公走了出来,身上是常年如一日的破棉袄,头发邋里邋遢,像是久经失修的茅草房顶。跟在后面的穷老六叫道:“舅舅,怎么过年也不收拾一下!”

  “哦,正准备收拾呢!”舅公带着浓重的苏北口音,神情迷迷糊糊,像个醉汉似的,“你们坐,我去倒杯茶。”说完,又闪回屋里。

  林皓和穷老六打量四周,都是脏兮兮的,真不知道该坐哪儿。

  林皓不禁感慨道:“舅公真可怜!”

  穷老六也叹了一口气,趁热打铁道:“知道你舅公可怜就好!所以说,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你看你舅公,老光棍一条,家里一年到头邋里邋遢的。”说着,他瞄了一眼林皓,“你现在呀,也是咱们村子里出了名的小光棍了,你瞧咱家西隔壁的宏丫头(男生,村子里的叫法),比你小一岁,孩子都要上小学了。你再不抓紧找,将来也是和你舅公一样的……”

  林皓有些不耐烦,“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我了?放心吧,我又在找的!”

  “找咋样了?我知道你妈问你你不好意思,现在只有爸爸,咱们男人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穷老六像《水浒传》里的王婆一样贼眉鼠眼地凑了上来。

  “哎呀,还八字没一撇呢,别问了!”

  穷老六又失落地移了回去。

  这时,舅公端着两杯茶出来了,热腾腾的水里飘着几片发了霉的茶叶。

  “算了,不喝了,赶紧走吧!我妈还等着你呢……”林皓催促着。

  “不行不行,舅舅,你先洗个头吧,不然凤英要说了……”穷老六补充道。

  “那我还是不去了。”舅公有点不高兴。

  “算了,就这么去吧!”穷老六赶紧上前拖拉着舅舅。

  于是,他们载着一头鸡窝的舅公笃笃笃地回家去。

  穷老六说的那几句话像是玩笑,实际上却是自己如泣如诉的悲歌。在他长大的村子里,男性一直多于女性,那些又穷又懒或者身体智力残疾的男人很自然的流落成了单身汉。所以,在穷老六那个年代,村子里的男人能娶上媳妇便是成功的标志。

  穷老六年轻的时候也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小光棍,后来因为识得几个字,砸锅卖铁地托关系,费了好大劲儿塞进了国有厂子里,才在三十几岁的时候娶上了同样贫穷的李凤英,摆脱了单身的命运。穷老六吃过单身汉的苦,自然不希望儿子重复自己的命运。自林皓小时候,他便给他洗脑,灌输成家立业乃人生正途的思想。虽然穷老六东家姑娘瞧不上,西家姑娘看不起,可是看着林皓这么一年一年的单着,心里着实着急!

  林皓表面默不作声,如冰冻的湖面,内心却和穷老六一样焦灼得百爪挠心。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是想和张晓萌赶紧结婚,两人一起奋斗赶紧买一套小房子,奈何张晓萌却慢悠悠的坚持要谈一年的恋爱。这些年,为了结婚,他参加了不少相亲,浏览过很多的姑娘,这些姑娘倒是直奔主题,只要有一个绿色的房产证能立马跟着林皓去民政局领那个红本本。问题就是,林皓拿不出那个绿本本来换那个红本本啊!

  临回上海前一天,林皓在楼上卧室翻箱倒柜。李凤英在楼下喊了半天吃午饭没人答应,勿勿爬上楼来看什么状况。

  “喊你吃午饭呢,咋不答应,”李凤英看着东摸西找的儿子,满脸狐疑,“你找啥呢?”

  “妈,我小时候带的长命锁呢?”

  “哦,我给收起来了,在西屋呢,我给你拿。”

  林皓跟着到了西屋,李凤英从两个掉了漆的大木箱子里翻出了用红布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小包银饰,有长命锁和小孩儿的银镯子。因为久未清洗,银饰已失了亮眼的光芒,显得暗淡而落寞。

  “你要这个干啥?”李凤英问。

  林皓接了过来,仔细打量,“有用!”

  李凤英见儿子不说用处,便不再深问,她寻思着是不是要送别人家娃娃。她又接着翻着这两口大箱子——她惟一的嫁妆,“这还有你小时候穿过的衣裳,妈妈都给你叠得整整齐齐的,要吗?怕虫子给蛀了,我每年夏天都给你晒呢……”

  “不用了,就要这个长命锁,”林皓把锁揣兜里,把剩下的一点银饰塞李凤英手里,“这些不要了,收起来吧!”

  他帮李凤英把东西收好,合上箱盖,下楼吃饭了。是

  吃完饭,他骑着小电驴往镇子上的银铺去了,幸亏店家开了张。

  “老板,你看我这长命锁能重打成一根项链吗?”

  “我看看,”老板戴着老花镜,拿着锁仔细地瞅。

  “最好能有个心形的坠儿。”林皓补充道。

  “能是能,可是小伙子,现在银子不值钱,有这工钱不如买条新的。”老板好心劝道。

  “这不行,有特殊意义的。”林皓羞涩地笑了,“您看今天能弄好吗?我明天上午来拿。”

  “怕是来不及吧。”

  “拜托您了,我有急用,不行我加点钱!”

  “好吧,好吧……”

继续阅读:第19章 重聚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门缝里的爱情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