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找了身从老乞丐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给我换上，再用香灰抹了个包公脸，如此我们俩就组成了一个新的乞丐天团。
虽说我花不语不死不活混了三百年红尘，其中也没少穷困潦倒，但落魄至此还是件挺新鲜的事儿。尤其是这满身的酸臭味儿的行头，差点熏我一跟头。
不过这也是权宜之计，如若不然，估计在进城的路上，我就得被抓去邀功领赏了！
“阿茶，你给我讲讲这个大祭司的事吧！”我左手拿着个破碗，右手拄着根木棍，昂首阔步地往前走。
“姐姐，你走路能不能不这么招摇过市？”阿茶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我停下来，虚心请教：“我很招摇么？我都穿成这样了，还很招摇么？”
阿茶使劲地点头道：“你是我见过最招摇的乞丐。”
“噢，你是想说，你没见过招摇的乞丐？”
阿茶撇着嘴道：“我是想说，你根本不像个乞丐！”
“噢，那你走在前面，我学着点儿你！”
阿茶点点头，弓着身子，畏手畏脚地往前走。
我在她身后，学的那叫一个惟妙惟肖！如果你此刻走在这条通往都城的荒野之路上，定然会看见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一前一后，像两只动作神同步的皮皮虾！
“阿茶，快跟我说说，你们大祭司是哪儿的人啊？都有什么能耐啊？有没有什么弱点啊，好比说黑驴蹄子，雄黄酒，洒狗血啥的，这些她都怕不怕啊？”我觉得自己学的差不多了，赶忙追上阿茶的脚步，问点实质性问题。
“大祭司的身份很神秘，没有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但她真的很厉害，能呼风唤雨，起死回生！”阿茶一脸崇拜。
起死回生？他还真当自己是十殿阎君了！
“这大祭司若不是装神弄鬼，就一定是个妖物！”我不屑地说。
话音刚落，眼前一阵狂风漫卷，碎雪纷扬，将我和小乞丐卷入半空，一阵迷迷瞪瞪的翻滚之后，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落了地，摔得我七荤八素，缓了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腰子，勉强爬起来。
“阿茶，你在么？”我摸索着，喊了两声。
“噗通！”我只感觉一个千斤重物劈头盖脸地砸下，将我这一副如花似玉的容貌，活活压成了一张饼。
“咦？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软？”
这只飞来的横祸在我脸上扭动了两下，疑惑不解地说。
我听出是阿茶的声音，才放心大胆地道：“麻烦把你的臀部，从我的脸上挪开，好么！”
“姐姐！”阿茶一声惊呼，赶紧爬起来。
还未等我起身，黑洞洞的空间突然灯火通明，我估摸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看着像个地洞。
地洞里阴风阵阵，冷气袭袭，侧壁上，点着千年不灭的长明灯，就是它们把这里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我不知道这灯是谁点的，总之气氛阴森诡异，相当骇人。
阿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想必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场面，脸都吓白了，不断地往后退。
我很想告诉这天真的女娃子，往后退也没什么卵用，因为身后依旧是四通八达，没有尽头的地洞。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阿茶似乎被吓得不轻，开始眼神涣散，胡言乱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个极其苍老的声音，放佛能刺穿我的耳膜。由于这地洞岔道太多，完全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进来的。
我行走江湖多年，也算见过些世面，心想这老妪缩头藏尾，不敢露面，想必没什么真本事。
阿茶则不然，像只无头苍蝇一样，随便找了地洞开始拼命地跑。
“阿茶，别跑！危险！”我赶忙在后面追。
无奈洞口实在太多，几个转身，阿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打算先歇一会儿，想想这洞口是不是遵循着什么五行八卦，天干地支的规律，想明白了，再去寻她。只是还没等屁股坐热，就听一声惨烈的叫唤：“啊！”
简直比杀猪还难听。
紧接着，阿茶小小的身子就被一条毛茸茸的，不知有多长的尾巴甩了进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又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阿茶整个身体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而后又重重地摔下来，吐了一口鲜血，命只剩半条。
“阿茶，你怎么样？”我慌忙跑过去，将她扶起。
“姐姐，快走！”
说完，便昏过去了。
我也想走，可我总得知道该往哪儿走吧。看当前这个状况，根本就是走投无路。
“喂，有种出来呀，互相伤害呀！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我将阿茶扶到一边，对着每个洞口喊了一遍，我就不信凭我这雷霆万钧的嗓子，喊不出这只缩头乌龟！
“叫的挺欢实嘛！我出来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十几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每一个洞口走出来，身后拖着九条长长的尾巴。诡异的是，她们都拥有同一张脸。
“银铃儿？”我不可思议地长大了嘴巴。
“记性真好，我的语儿姐姐！呵呵！”
银铃笑的我毛骨悚然，一个老的满脸褶子的老天太管你叫姐姐，估计你也得毛骨悚然！尤其是她还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在明明暗暗地烛光里，时而狠绝，时而阴鸷，看得我心里发毛。
“你是，碧眼狐狸？”我向后退了一步，紧紧靠在墙壁上问。
“没错，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我好想和你没什么梁子，你抓我干嘛？”
“其实我本不想抓你的，我要抓的是她！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银铃指着地上的阿茶说。
“如果你不要，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她交给我，怎么样？”
洞口又走进来一个人，他全身都裹在黑色的袍子里，头上的黑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我完全看不见他的眼睛，只隐隐约约看见一张嘴在蠕动。
这个人身上有股戾气，我莫名地觉着熟悉，想要仔细地辨认一下。
待他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个人根本没有脸，只有一张空白的面皮，面皮上有一个洞，勉强算作嘴唇。
我吓得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愤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晕过去。
“语儿，你为什么这么迷人呢？”没有脸的男人伸出一双被黑纱缠的严丝合缝的手，蹲下来，勾住我的下巴问。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和我近在咫尺，我心脏忍不住一阵痉挛。
“你好像很怕我嘛！是我长得太丑了么？”无脸男问。
本该长着眼睛的地方，是两枚幽深的黑洞，丝丝寒气从里面冒出来。
我不敢说话，连呼吸都凝固了，心里默念：“白泽，你在哪儿？”
“不如我换一张脸吧！这样怎么样？”
那张一无所有的面皮突然扭曲着，变成了白泽的模样。
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和勇气，大概是他这种人变成白泽的样子，实在让我不可容忍，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眼前的白泽的面容被我打变了形，五官拧巴在一起，看着十分恶心。
刚刚苏醒的阿茶，看到眼前恐怖的场景，惊叫一声，重新晕了过去。
老天真是不公，她晕起来怎么就那么容易，我想晕一下，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不喜欢我这样子么？那你看这张脸怎么样？”
说完，他立刻又变成了轩辕谨瑜。
我万万不能让他继续毁掉我心中的男神了，一爪子挠上去，想把他这张皮撕下来，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翔！
“呵，五十年过去了，脾气倒是一点没变！老鬼，我打赌你征服不了她！”银铃站在一旁，冷嘲了一句。
“是么？那我现在就征服给你看！”说完无脸男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手指渐渐划到了我腰间的束带。
“你，要干什么？”我一脚踹过去，却被他轻松制住。
即使他顶着一张轩辕谨瑜的脸，也无法掩盖猥琐至极的表情。
“你说呢，我的小宝贝儿！”他已经解开了我腰上的束带。
我确定自己在劫难逃，正想着是要咬舌自尽还是委曲求全，忽然银铃一个尾巴甩过来，将毫无防备的无脸男甩了一个跟头。
“碧眼狐狸，你干什么？找死么？”
“想干那种事儿，去你自己的老巢，别脏了我的地方！”
“为了保持容颜不老，你抓了多少个年轻女子，你这地方恐怕更脏吧！”
被叫做“老鬼”的无脸男舔了舔嘴唇，一步步向银铃走过去。
“不要逼我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银铃面不改色地说。
“可瞧您这老态龙钟的样子，估计身体很虚弱吧？”
“不如，你试试看！”银铃依旧泰然自若，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想必阿鬼心中有所忌惮，停住脚步道：“你把她交给我，至于这个叫阿茶的女人，随你处置！”
“好！”银铃爽快答应。
老鬼打横抱起双腿直哆嗦的我，裹进他的黑袍里，诡秘一笑道：“何必这么怕我呢，我们都是老相识了！”
“鬼大哥，不，鬼大爷，您认错人了吧！我用自己的人格担保，咱俩肯定没见过！”
老鬼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暧昧道：“这么可爱，如果你不是那个人，我也许真会喜欢上你呢！”
“我当然不是那个人，您也不用喜欢我，放了我就行！”我语重心长道。
老鬼邪佞一笑道：“看来你是真忘了，在辟疆大将军的梦里，是谁杀了轩辕谨瑜！”
我的瞳孔开始放大，嘴巴不听使唤，磕磕巴巴道：“你，你是，你是那个，那个假严离！”
老鬼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直接将我轮上肩膀，如同一道闪电在洞中穿梭，声音沙哑而破碎：“我不但是他，还可能是你遇见过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