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犼的鲜血将我的整条手臂染成红色,但他丝毫不想挣扎,反而很享受这个过程,还大言不惭地说:“你终究还是变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我的愤怒在一次升级,抓着他的心脏,狠狠地绞了几下。
石犼更加得意了,朝我诡秘一笑,笑完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紧紧握拳的手,干干净净,一丝血迹都没有!
山谷里万籁俱寂,不见一丝风吹草动。晨曦开始徐徐拉开序幕,月亮早已不知去向,两座山谷的夹缝间,升起一丝丝吝啬的光亮,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
我呆呆地怔在原地,一整晚的争斗,感觉很是筋疲力尽。可眼前祥和的景象则显示出另一番不真实。我略一摆手,收起流光溢彩的花镜。转身,看到所有人都安详地躺在草地上,嘴角带着笑容,似乎沉浸在美梦之中,不肯醒来。
我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寻找一切打斗或者大雨倾盆后的痕迹,然而一无所获。
难道昨夜上演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那我手腕上多出的红色手链又是怎么回事儿?而且蛟璃那个家伙,确实不见了。
我踢了踢脚下的俯卧在草地上的白泽,叫道:“喂,起来啦!天都亮啦!”
白泽没有任何反应。
我一下子心慌意乱起来,赶忙将白泽翻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气息,这让我觉得万分幸运,也万分心安。
“喂,别装睡了,再不起来我可挠你痒痒啦!”我捏着白泽的鼻子道,我知道他最怕挠痒痒了。
可白泽还是完全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
哼!有种就接着装下去,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心里赌了一口气,再加上昨晚一夜不知真假的缠斗,让我此刻极其没有耐心,我决定先扔下白泽,叫醒别人!到时候我们都走了,看他还能不能一个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山谷里呆着!
首先,我走到荧惑身边,以同样粗鲁的方式,踢了他两脚,没好气地道:“别睡啦,快醒醒!”
奇怪的是,荧惑也毫无反应。
难不成这群家伙是合起伙来捉弄我不成?
我又使劲踢了两下道:“你们玩够了没有?再不起来,我可要生气了!”
荧惑同样没搭理我,自顾自在盛开的清心草丛中,睡得那叫一个雷打不动。
奇怪,这太奇怪了!除了我,大家似乎都进入了沉睡的状态!
我又跑去叫荧惑脚旁的茕兔,茕兔同样紧阖双眼,嘴角还渗着丝丝血迹。两条前腿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显然已经断掉了。
我心下一惊,这么说,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白泽……
我不敢在继续想下去,重新跑回白泽身边,上上下下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受伤。但我依旧不放心,解开他的衣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完璧无瑕,根本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只是胸口处,残存一道不大明显的五指红印。这红印很是让我不安。
我紧贴上白泽的胸口,屏住呼吸,努力倾听他的胸腔里的心跳。
虽然很微弱,但还是有的。那顽强的半颗心,还完好无损地长在他的胸腔里。
只是我依旧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睡着了!此刻,似乎除了等待山上某个机灵的妖精发现他们的王不见了,前来救援,毫无他法。索性我便坐下来,将事情从头到尾好好回想一遍,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不过以我的智商,显然很难。
太阳渐渐地升起来,山谷的清晨空气清新,花香鸟语,可谓世外桃源。只是在如此美好的桃园里,身边围着几具半死不活的躺尸,也是件蛮煞风景的事。
于是我决定起来散散步,顺便看有没有能爬上去的天梯之类的。
走着走着,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直接摔了个狗啃泥。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啃了泥!
我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啊!难不成是我左脚绊住右脚了?这事儿我也不是干不出来。
于是我拍拍屁股,吐了口唾沫,准备继续往前走。
刚跨出一小步,又啃了一口泥!
还没完了,当我是蚯蚓么?我愤愤地踢着脚下的青草,“咣当”踢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扒开草丛一看,不是别的,竟是燃灯老和尚送给我和白泽的七宝佛珠。此刻,它缩在草丛里,变成了一朵坚硬无比,刀枪不入的蘑菇。
原来就是这东西绊了两个大跟头。不过看在它能带着我们出山谷的份上,我不和它一般见识。
可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我没有法术,这东西怎么使唤啊!
我将地上的大蘑菇摘下来,放在手心,和颜悦色地道:“佛珠,佛珠,你变成船呗!”
大蘑菇扭了扭身体,压根儿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儿。
“佛珠佛珠,你最乖了,来,变个船给我看看!”我几乎倾尽了半辈子的温柔说。
“笨蛋,要变你自己变!”佛珠不屑地说。
它骂我,它竟敢骂我是笨蛋!一股怒气从丹田一跃而起,我稍一用力,就将手中的佛珠捏个粉碎。
看着碎成沫沫的佛珠,我方隐隐感觉到害怕。我怎么会变的这么冲动,狠毒。佛珠明明是在和我开玩笑啊,我怎么就没控制住,一气之下将他毁了呢!
这下我们出不了山谷不说,要让燃灯老和尚知道了,还不扒了我十层皮!
可是冥冥之中的,似乎有另一个人对我说道:“谁怕那个老东西,他要是敢怪罪我,我就将他的极乐世界搅得鸡犬不宁!”
我吓得后退一步,警惕地问道:“谁,谁在说话!”
四周除了躺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的几个人,连只鬼都没有。但我明明听见了另一个人在说话,清清楚楚。
“别装神弄鬼,有种就出来和本姑娘打一架!”我再次仗着胆子说。
“我就是你啊,你怎么自己和自己打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的的确确是从我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一个身体住着两个灵魂?这让我想起来石犼和后卿。难道我要变得和那个怪物一样了么?
尽管说自己的亲生父亲是怪物,有些不符合以孝为先的中华传统美德,但我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昨夜的种种,记忆犹新,我实在不想让自己成为怪物,更不想变成被别人利用的工具。
可是七宝佛珠碎了,我该怎么把一个个睡得和死猪一样的他们带上去?又要如何向老和尚交代,这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
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无意间一拳打在地上。
这一打,地动山摇,一股泥石流,翻涌而降。幸好我跑得快,才没被埋进去,变成化石。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没什么变化,除了好像更有力量了。
再看脚下,由于刚才用力过猛,破了点皮,出了点血,血流之处的地面上,竟然大片大片地开出了只有在冥河之畔才有的彼岸花。
我彻底蒙圈了!这他妈都是什么套路,作者大人你给我新增加了这么多技能,可以提前商量一下么?最起码,也应该让我知道该怎么用吧?
不过求人不如求己,最好还是别指望她,不靠谱。
我试着又在地上使劲打了一拳,这一拳抡下去,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过结果除了听见自己的手腕“嘎巴”一声扭到了,什么都没发生。
难不成这力量还是间歇性发作的?我握着自己的拳头,疼的差点哭出来。
幸好,被捏成粉末的七宝佛珠,并不像我想象中的脆弱,时时刻刻彰显着神圣不可侵犯的作风。
散落在地的粉末,自动凝聚在一起,复原的完好无损。这着实让我喜出望外。至少,重新燃起了希望。
“佛珠,佛珠,你看在这么多条人命的份上,就变成船呗!”我将佛珠按在胸口,苦苦哀求道。
估计佛珠是怕自己再次粉身碎骨,二话没说,直接变成了一条大船。
我将几个昏迷不醒的家伙,一个一个地拖进船里,那叫一个汗流浃背。我就想啊,他们怎么非得是人呢,要都像茕兔一样,变成个小小的,萌萌的兔子,老鼠,蚯蚓什么的,我至于耗费这么大力气么!
尤其是白泽,受伤这段时间,我实在是把他养的太好了,估计得胖了不下二十斤!
不过胖点也好,以前瘦的跟个螳螂似的,抱着没感觉。
我掐了自己一下,提醒自己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真是不知羞耻!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他们带出去,然后治好白泽的伤!”
此刻的佛珠,已经完全听从我的指示了。我帅帅地打了个响指,道了声:“起飞!”
佛珠猛地腾空而起,险些将我甩出去。这小东西虽只是菩提树的一颗种子,脾气倒还不小呢!
出谷时,已接近午时。万妖谷的妖精看我一个女汉子,扛着他们的王,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纷纷露出由衷的钦佩。大概是觉得我要扛着他们的王入洞房,所以竟没一个人敢上前来接一把。弄得我十分尴尬不说,生生累个半死,才把荧惑这个看着挺瘦,实则全是肌肉的家伙,弄回了他的洞府!
当我回去想弄白泽时,他竟然不见了!空空如也的七宝佛珠里,只留下一封墨迹未干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