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快放开我!”我扭动着小身子,又甩掉了几片干巴巴的花瓣。
“你又是谁?”男子斜着双桃花眼,将我捏的又紧了一些。
“我叫花不语,可是从地狱里来的,你怕不怕我?”我挺直了腰板儿,壮着胆子道。
“呦,我好怕呀!”
男人一边说,一边松开了手,我没手没脚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一掉不要紧,我发现了系在他腰上的水袋,里面鼓鼓的,似乎装满了我梦寐以求的清水,
我咽了口唾沫,用花瓣指着躺在地上的轩辕谨瑜道:“大哥,你救救他吧,求你了!”
男子踢了踢几乎陷入昏迷之中的轩辕谨瑜,问:“我为什么要救他?”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啊!”
当时,我还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听瑾瑜常常和一个老和尚喝酒,每每喝到尽兴,都要用这句话作为结束语。
“可我又不是和尚,我本来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我来回看了一圈,摇头道:“没看出来!你长得如此英俊潇洒,一表人才,怎么可能是妖怪呢!只有长成我这个样子的,才是妖怪呢!”
“你这小东西,说话倒还挺招人爱听。可惜我依然不想救他。”
得,刚才那几句话把我平生所学都用上了,没想到丝毫没起作用。看来,非逼着我出大招了。
我“噗通”往地上一跪,缠上他的腿,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吧。只要你救他,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男子一脚踢开了我,不耐烦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怎么才能相信我嘛!”
“除非,你跟我走。从此做我的宠物。”
宠物?这好像不是我的强项啊!可为了瑾瑜,我还有别的选择么?
“行!”我爽快地答应道。
“做我的宠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哦!你可要想清楚了!”男人贴近了我的脸,好听的嗓音特别容易让人沉沦。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再多想一会儿,轩辕谨瑜估计就没命了!”我迫不及待地回答。
男子摸摸我的头,像摸一条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拉布拉多犬,让我很不自在。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倒是让我自在许多。
“我可以救他!可我现在又不是很缺宠物。不如你先把命留着,他日我用的上的时候,再鞍前马后地效忠于我!”
“这么说,我不用当宠物了?”
“暂时不用!”
我开心的在大沙漠上手舞足蹈。
不对,我当时没有手足,只能说是左摇右摆。
男子将轩辕谨瑜搂在怀中,拿着水袋,一点一点给他喂水。
试想在漫天黄沙之间,两个拥有绝世容貌的男人,相互依偎,这画面该有多么唯美啊!
我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很是多余,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那叫一个酸。
“小东西,你很喜欢这个男人吧?”男人抬起头,笑眯眯地问我。他的笑容在炙热的阳光下,显得灿烂而邪气,我搞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是又怎么样!“这种事,倒也没什么可隐瞒。
我很佩服当年的自己,敢爱敢恨,什么事儿都不会藏着掖着,不像如今,每每遇到选择,都会纠结的要死。
“那你可要努力了哦,这个男人,看上去不那么好追呢!”
“要你管!”我嘴硬地回答。
“我才懒得管。你只要时时刻刻地记着,他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而你的命,现在也属于我了。早晚有一天,我会向你讨要的!”说完,那个男人将水袋中剩下的水,哗啦啦地浇在了我的头上,浪费的我那叫一个心疼啊!
不过也因此,我又换发了活力,花瓣舒展,腰肢挺直。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恩人!”
“荧惑!”男人的背影在阳光下,尤为挺拔,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守着轩辕谨瑜,直到他醒来,之后遇到新的商队,总算走出了这片该死的大沙漠。
原来,一切自有因果,欠下的债,迟早要还。
荧惑当年说的没错,我这条命,早晚都得送还给他。而这场战役,就是契机。
自然,我也明白了荧惑在万妖谷中,与白泽夜谈的那晚,所说的欠我一个恩情。所指大概就是三万年前的神妖大战之中,我替他挡下的这一剑吧。
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我不知道我死后,能不能走出荧惑种下的这个梦。
闭眼之前,我心中所想的,反倒是这一段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似乎永远没个尽头。
彼此的命运交织,缠绕,即便过了三万年,仍旧没有解开所有的结。
“语儿,你不要死!我带你去见天帝,他会有办法救你的,一定会的!”轩辕谨瑜将我抱起,扔下身后数十万的天兵天将,一路朝着天帝的宫殿飞奔。
我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已然无悔无憾。
原来,我曾那么爱他。
可是白泽怎么办?他为我做的,绝不比轩辕谨瑜少一丝一毫。而在我仅有的完整记忆里,几乎所有的快乐,都来自于白泽。
果然,还是做一朵儿花儿好,做人太纠结。
幸好我要死了,要结束眼前的一切。否则,我真怕自己也会迷失在这个过于美好温存的梦中,不知自己本是个过客。
“瑾瑜,来不及了,停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不,我不要听,我要救你!”
“你救不了我的,你要知道,这只是个梦,你没有真的活过,我也不会真的死去。你只是带我找回了一段丢失的记忆而已!”
轩辕谨瑜听的一头雾水,不过这确实也挺难以让人理解的。
“瑾瑜,我想回奈何桥了。我想做回一朵花儿,你能答应我么?”
轩辕谨瑜不住地点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我的脸上,凉如冰。
哎,我是多么不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天界啊,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没有力气陪他走剩下的路。我要睡着了。睡在奈何桥畔,做一朵无忧无虑的彼岸花,听过往的灵魂讲故事去了。
眼皮渐渐合上,耳边还充斥着轩辕谨瑜撕心裂肺的叫喊,正当我意识渐渐模糊,身体越来越轻的时候,手腕猛然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疼的我“啊”地叫了一声。
想过来时,我发现自己置身山顶,手腕处真的有一排血淋淋的牙印,而罪魁祸首就是那条化作手链的蛟璃,他嘴角还残留着血丝呢。
我努力回想进入梦境之前的一切,明明是摔下了山崖的,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爬上山顶来了呢?还有,晕倒前,我该是在荧惑的天鹅绒大床上,身旁还趴着那个死猪一样的万妖之王,怎么现在也不见了?
我使劲地砸着自己的头,希望捋出头绪来,可是越想越乱,到最后头痛欲裂。
幸好,手腕处又是一阵疼痛,才把我拉回了现实。
果然又是蛟璃咬我,我想将它撸下来,扔下幻虚山,摔他个七零八落,可惜怎么用力也撸不下来,看来这小东西是准备赖上我了。
“别白费力气了,我早就和你融为一体,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会长在你的胳膊上!”蛟璃说话道。
好久没听到这条小蛇的声音了,乍一听,反倒有几分亲切。
“你老老实实呆着,我倒也没什么意见,干嘛咬我啊!”我气愤地问。
“当然是为了咬醒你,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差点杀了自己!”
“杀自己,我才没那么傻呢!”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不傻谁傻,没事儿自己砸自己脑袋玩。”
“我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能有救白泽重要?”
“白泽,对呀,我终于爬上了幻虚山的山顶,怎么没看见白泽?”我自言自语道。
“拨开眼前的迷雾,你就能看见他!”蛟璃装模作样地回答。
迷雾?我眼前一片空明,哪来的雾?
“雾不在眼中,在心中!”是老和尚的声音。
这老家伙又故作高深,我要是有那个拨开云雾的智商,还用的着他来提点么?
“我看不见雾,怎么办?”我气鼓鼓地问。
“没办法,只能让蛟璃继续咬你。一直咬到你拨开心中的迷雾为止。”
“你敢……啊……好痛!”
这小东西,还真是往死里咬啊!
“看见了么?”
“没看见!”
“再咬!”
“啊……”
“看见了么?”
“没看见!”
“接着咬!”
“啊……能换条胳膊么?”
“不能,看见了么?”
“没……啊……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了,就进去吧!”老和尚话音刚落,我只觉背后受了一掌,把我推进了黑冲冲的迷雾之中。
我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方向。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一步高山,一步深渊。
“语儿,我是母亲,你真的要救那个害死你亲生父母的小子么?”
“语儿,爸爸带你回家!”
“花不语,你是魔,你不该在往前走了!”
“语儿,我新酿的百花酿,等你回来,一醉方休!”
各种人的声音同时在我耳边响起,让我越来与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