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非议不妄断，为人耿直？”
“正是。”
戚舒璎笑得刹是讥讽：“不非议不妄断，便是不融群不和政，此人或郁郁不得志，或一鸣惊人。倒是有意思啊。”
“小姐……？”陈忠近日看她，总感觉在看两个人。自戚舒璎十年前从隆京城迁到老太爷戚威身边照顾便不时常见面，虽不常见，一年之中倒还能见上几面。若不是她回隆京城过年，便是陈忠到西边境办事。他总以为那是一位怎样刁蛮任性跋扈嚣张的小姐。她除了姓戚，当真是一无事处。
“怎么了？陈伯？”
“不知小姐如何打算？”如今看来，他确实撼动了。戚舒璎绝不只是一个被人捧上九天的大小姐。
“派人先跟着吧，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戚舒璎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小红大咧咧的叫唤声：“小姐，厨房传膳来了。”
陈忠立刻展开屏风退到厅中，再将卧房与厅子间的珠帘放下，才道：“传进来！”
听到这声男音，小红吓了一跳，往后挪了一步，有些后怕。
“你……你们进去。”小红缩坐在廊上长椅上，见厨房帮厨一个个端着菜进去又出来，一轮下来，房中膳桌上才呈着十来道美味家肴。
陈忠瞧着小红像老鼠见猫般躲他，避讳着直视的眼神，甚是好笑：“你这丫头好好照顾小姐。”说罢，抚了抚袖子，转身离去了。
望着他行去的背影，小红方从廊椅上起身，大步走进了房门，将房门合上，上了闩。
“小姐，您起身来吃，还是小红拣您爱吃的端进去？”小红对着满桌美食直流口水。
戚舒璎已从床上起身，绕过屏风走了出来，见她这副心不在焉与她说话的模样，仅只好笑：“你这丫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坐到桌前，汪了小红一眼，才懒懒道，“坐下吧，陪我用一点。”
“好好好！”连着三个好，小红已迫不及待的坐到戚舒璎身边动起筷子，先为戚舒璎夹了菜，再自顾自吃起来。
俩人才用了一些，廊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顷刻被叩响，小红顿时一惊，银筷落在盘碗上“啃当”作响。
“谁在外面？”戚舒璎出声问道，极具威严，睨了一眼毛手毛脚的小红。
“小姐，是老奴。”陈忠复叩响房门。
“快去将门开了，忠伯定是有急事。”戚舒璎将小红落在盘碗上的银筷收到一边。
小红此时已慌乱将房门打开，陈忠便大步走进门来，尚未平服气息，急道：“小姐，护卫来报南家人与新御史官陆西靖秘密会面，此刻正在城外十里亭。”
“竟然……是南家？”戚舒璎喃喃自语，却没有半丝欢喜，总觉得这个论断似乎遗漏了什么。
“小姐，还等什么，我们何不来个守株待兔，待他现形，怕解药就在南府。”陈忠意要亲赴十里亭一探究竟。
“南家是何人出面？”戚舒璎一边思量一边问道，从椅上起来，一边朝内室走去，又对小红道：“为我将抖帽取来。”
“看着车马像是南家夫人所用，”陈忠又补充道，“怕是为了掩人耳目。”
南夫人与御史官……啊。
“小姐，您要出门，可您这……？”
“放心，我不出门。”无证无据，断然不能笃定南家便是绑徒，只是南家与新御史官秘密会面确存嫌疑。若是御史馆与南家连成一线对付她，到时候可非一般的棘手。戚舒璎冲着乖顺立在一旁的小红娇笑，拉过她的手，对陈忠道：“瞧，戚小姐该换身衣服了。”
小红糊涂的盯着俩人，却不想俩人皆莫名其妙的笑了。
半个时辰之后，陈忠领着丫鬟小红离开了别院，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带着小红离开了戚府。离去前，对看门护卫吩咐道：“若有访客拜访便请他明日再来。”
隆京城稀少人烟的小道上，车厢中女子挑起了窗帘子朝外瞻望，不时感叹：“不想隆京繁华竟有如此破旧之地。”
“本不该带小姐走这条路，只是怕走了大路招摇。这里是隆京城的贫民窟，多是乞丐老幼妇孺。”
“那家中壮丁呢？”
“多为富贵家农奴，如今时季正值秋丰，甚是忙碌，故白日里是见不着一家之主的。”
“既然有收入，怎么过得如此窘迫，还是此景不过表态。”“小姐有所不知，农奴收入本少，再加朝廷赋税加重，农主便从农奴身上克扣。”
“哦？”戚舒璎反应淡淡，只是心底想着戚家家田几千顷不知道农奴收入几何？
陈忠见戚舒璎没了兴趣便转移话题道：“小姐，怎知今日门庭若市？”忆起戚舒璎临时吩咐守门护卫之举，不由佩服。
“他们不敢明问，自要暗探。我若重疾在身，这皇后之位自然落到南家，他们自想押对宝，赢得满堂彩。”戚舒璎极不可闻的讥笑，“在朝为官不多如此吗？”
“小姐说得极是。”陈忠原以为戚舒璎远居边陲多年该是养成了塞外儿女豪爽萧飒性情，却不想心思如此细腻。
马车一路狂驱，车上再无谈聊。戚舒璎静静合上双眼，不知不觉竟困意席卷，昏昏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响起陈忠微微忧心的声音：“小姐，十里亭到了。小姐！十里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