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现在到底也没抓到白子陌的什么把柄,也就不再和这小屁孩打屁。挥了挥手:“好啦,好啦,以后我们注意一些也就是了。哦,对了,你不在你的屋子里休息,这个时候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何守悟的小脸竟然可以地红了起来,说了一句让伊轻尘差点撞墙的话:“那个……那个,孙悟空到底救活人参果树了吗?”
晕死,他巴巴地深夜跑了原来就是为了问这句废话!伊轻尘大饼脸一拉老长,没好气地道:“没有!你见过树死了还能活过来的吗?!它死翘翘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何守悟的小脸登时垮了下来,眼睛里居然可疑地蒙了一层泪雾,喃喃地道:“死了?真的死了……”
伊轻尘见他居然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一软,不忍再逗他,叹了口气道:“好啦,我逗你的啦,凡人虽然救不活那颗破树,但神仙可以啊。不是还有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嘛,她用她杨柳净瓶里的杨枝露不但救活了那颗树,连上面的人参果也全一个不差地长了回去。”
何守悟眼睛一亮,登时破涕为笑,滑稽的小脸上都似有一层兴奋的光辉:“原来真的救活啦,这可太好了,谢谢你,伊老大。我去了。”
他蹦跳了两下,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他迈着方步走了。
伊轻尘又好气又好笑:“这死小孩,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偏偏喜欢做大人的举止。嘿,怪不得人都说天才儿童都有怪脾气,这家伙就怪的够可以的。”
她在屋里躺了一会,再也睡不着。
想了一想,便悄悄走出了客房。
月凉如水,寒蛩低鸣。
伊轻尘走出来不大一会,就开始后悔了!
她本来就有些路痴,再加上她对这宅院并不熟悉,而这宅院又大的出奇,就这样走着走着,居然迷了路了,她本来想偷偷到大厅去看看,这下子倒好,就是她自己的客房也找不到了!
而这宅院中也怪,居然连个巡夜的都没有,让她想问路也找不到人。
此时已是深夜,四周黑漆漆的。伊轻尘恍惚有种错觉,只觉这里鳞次栉比的房屋就像是一个个蹲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大张着狰狞的口,似欲择人而噬。
一阵冷风吹过,她只觉全身的寒毛都似乎竖了起来。
不对头!绝对不对头!
伊轻尘毕竟是驱魔师,对周围的环境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这时她虽然没有开天眼,却已感觉到一种阴冷之气扑面而来。
她情不自禁开了天目,定睛四下一瞧。忽看到离此处不远西北方向有一道黑气冲天。黑气中似有幢幢鬼影在哀嚎。
她心中猛地一沉:“这里怎么会有冤灵的气息?而且看这道黑气,怨气竟然极其浓重!唉,吃人的嘴短,既然借宿在这里,那就替这位连城决驱一驱这冤灵吧。权当谢礼了。”
想到这里,她顺着黑气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空气中,有淡淡的腥气传来。
渐渐的,那腥气越来越浓重,一阵阵飘了过来,令人毛骨悚然。
伊轻尘突然停住了脚步,在她前方,有一个小院。那小院毫不起眼,猛一眼看去,倒像是农家人所住的茅草小屋。低矮的黄土院墙,只不过在院墙上却开满了一种乳白的小花,花分六片。在夜色中开的肆意奔放。
石蒜花!这竟然是传说中的死亡之花曼珠沙华。
只不过普通的石蒜花是妖艳的红,这里却是乳白的,只有花心是鲜红的。如同白皙的肌肤上滴了一滴鲜血。说不住的怪异。浓重的血腥之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伊轻尘的一颗心却是蓦然沉了下去。
因为她已看出,这看似普通的石蒜花是被人下了咒的。一种禁锢灵魂的恶毒的咒!而且,她还在这里闻到了一种气息,一种她很熟悉的,在那个阳府所曾见过的气息……
天啊,她不会是才脱了虎口,又进了狼窝了吧?!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了普通惯闻的虫鸣鸟叫,寂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这里,似乎有什么大凶之物,有极大的危险……
墙内忽然传出一阵奇异的念诵之声,声音带着奇异的低沉和黯哑,在空气中颤动着,似乎一直钻进了人的心里。
这是一种奇异的语音,似乎是许多不和谐的字符连串在了一起,根本听不出念诵的是什么。
随着这念诵声,空气中的血腥气突然浓重的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有人正在做法修习邪术,也或者正在制作什么邪物!
伊轻尘再也忍不住好奇,幸而这土黄的院墙只比她高了那么一点。她屏住呼吸,双手悄悄攀上了院墙,在墙上慢慢露出了头,她不敢大意,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微微吸了一口气,定睛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脸色顿时惨白了下去。
院中有一个石磨一样的东西。而在石磨上躺着一个赤裸裸的人。全身的肌肤苍白的近乎透明,面目扭曲,似乎是极为痛苦。口唇大张,想呼喊,却叫不出来。如不是他的身子还在微微颤动,伊轻尘还以为他就是一个死人。
他的手心,脚心,各有一个圆洞,鲜血如线般自圆洞中流出,流到他身下石磨的凹槽之中,然后汇集到一个绘满符号的大石桶中……
这人的面目依稀有些眼熟,伊轻尘身子猛地一震,猛地想起,这人正是那个害她差点噎死的报信小厮!
在石磨后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这人微闭了双目,手里结着繁复的符咒,口唇开阖,低低念着咒语,随着他的咒语声,那小厮手心脚心的血流的更急,几乎汇成了四条小溪……
他全身的血似已被放了个精光,整个身子如同一条破败的死鱼,苍白的可怕。
与此同时,那石桶中的鲜血忽然旋转起来,凭空高出石桶半尺,却不溢落。渐渐凝结成一条血龙,围着那石磨上的尸体转了一圈,那尸体上有淡淡白气逸出,白气中隐隐有那小厮的灵魂在挣扎,那黑衣人念咒之声更急,那白气仿佛是受什么吸引,再怎么不甘不愿,也抵不过咒语的催引,汇集到那石桶之中,和桶中的鲜血溶为一体……
伊轻尘只看的手足冰凉,她在看到那小厮的样子后便已知道这人已经彻底没有救了。这才强忍住没有出手。
冷汗一滴滴顺着额头滴下。
血鬼降!这居然是传闻中最最恶毒无比的血鬼降!
这种蛊咒因为太过恶毒,在伊轻尘那个年代早已失传,唯有伊家家传的驱魔谱中有零星的记载。伊轻尘虽然懒点,但记忆力超强,几乎是过目不忘。所以还能记得。
初时,她并没有看出来,因为毕竟那本驱魔谱中没有记载怎么炼制这个东西。直到那缕不甘愿的魂灵被拉入那血桶之中,她才猛地回想过来。手足都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据她所知,炼这血鬼降必须有很高深的灵力修为,眼前这黑衣人不用说,那就是降头师中的高手了!
而伊轻尘的驱魔术虽然还算不错,但武功却太差,身法不是那么很灵便,如真和这黑衣人对上,只怕她是有死无生的份。
她知道她现在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眼前这黑衣人无论是谁,他如果看到自己的巫术被人看到,非杀了她灭口不可。
所以,她大气也不敢喘,慢慢缩下身子,无声地溜下地来。
她顾不得活动已经略略麻木的双手和双脚,忙忙向后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忽听背后呼地一声,一阵极阴冷的风吹了过来,随着这阵阴风过来的还有浓浓的血腥之气!
“喀!”
驱魔剑似乎砍在了一团烂泥之中,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啸,也几乎是在这同时,伊轻尘只觉手臂处猛地一疼,似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凭空多了五道血痕。
伊轻尘脸色一白,在她的天眼中,看到了那阴邪东西的原形。
那是一个血红的小人,身才不足二尺,相貌还是那个小厮的相貌,不过眉目间却满是凶厉和残忍,他的双目微闭,却在额头处裂开一个口子,一个状似眼珠的东西骨碌碌地转动。
血鬼降!这个东西就是已经炼制成功的血鬼降!
伊轻尘的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
这东西残忍嗜杀,来去如电,她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刚刚那一剑虽然刺伤了它,但却并没伤及它的要害,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它半浮在空中,尖啸连连,叫声凄厉而又恐怖。
幸而它此时仿佛对伊轻尘手中的驱魔剑颇有顾忌,不然早就又扑上来了!
伊轻尘只觉手臂处又麻又痒,似乎有一万只蚂蚁在爬,手臂也渐渐酸软无力。几乎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她的伤口附近已变为一种幽绿的颜色。
伊轻尘心中猛地一凉,心中一阵哀嚎:“完了!完了!听说被这血鬼降抓伤的,根本无药可救,丫的,没想到我会死在这里!”
那血鬼降一直虎视眈眈地望着她,见她如此,独眼中露出狠厉的颜色,忽然一声长啸,十指屈伸,向着伊轻尘的胸膛就抓了过来!
伊轻尘吓得魂飞魄散,想再挥动驱魔剑,手臂软绵绵的,却并不听使唤。眼见着这血鬼降带着一阵腥风扑了过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nnd,这家伙喜食人心,这次只怕难逃开膛破肚之厄了!”
她正闭目待死的功夫,忽觉身子一紧,竟然被人抱着腾空飞了起来。那血鬼降这凌厉一抓竟然抓了个空。
她忙睁开眼睛,回头一看,忽然就怔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抱着她的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枫逸影,而是白子陌!
白子陌的脸色微有些苍白,双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听到伊轻尘脱口而出的轻喊,他面色微微一变,嘴角竟露出一丝苦笑。
他左手抱着伊轻尘,右手握着一柄剑,一柄血红的,宛如用鲜血浸染的剑。
那血鬼降到口的食物被人夺走,独目登时变的血红,但它对白子陌手中的血剑极为忌惮,虽然急得在那里跳脚,却不敢扑过来。只气得吼叫不已。
白子陌眼光一落到伊轻尘身上,忽然就脸色大变。手一抬,哧喇一声,扯掉了她半只袖子。
伊轻尘吓了一跳,昏昏沉沉的地挣扎了一下:“你……你做什么?”
白子陌的脸色却是苍白的极为吓人,原来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她手臂已肿大如吊桶粗细,一片惨绿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上蔓延,眼见已爬到了她的脖颈。
白子陌的眼光如寒冰霜雪,扫了那血鬼降一眼,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杀了它!不然,我杀了你!”
他这句话却是对着随后赶出来的黑衣祭师说的。
然后,再不看那只血鬼降,两根玉石般的手指伸出,按在了伊轻尘的伤口处。说来也怪,他的手指按在那里,那惨绿的颜色像是受了什么东西牵引,不再向上蔓延,与此同时,一缕绿线自他手指处淡淡升起,攀爬上他的手臂……
伊轻尘刚才挣扎那一下,尸毒蔓延的更快,她头脑一浑,说了一句:“原来你真不是好人,你,你是坏蛋……”一句话没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那黑衣祭师脸色煞白,为了炼制这个血鬼降,几乎耗费了他大半的精力,炼制这个东西最忌有人偷窥,以他的功力,他早已察觉到伊轻尘的存在,但他刚才正是炼制的紧急关头,无暇分心,因为血鬼降一旦炼好,就要投给它血食,所以他成功后,干脆把它放了出来,来追杀伊轻尘,血鬼降来去如风,速度比他快的多,他出来的略晚了一点,及看清伊轻尘的面目后,一切都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