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黎教练重新担任学校游泳队教练的消息不胫而走，马雪枫听到了不少同学之间的议论，甚至老师们也在议论这件事，大部分似乎并不支持黎教练回到学校来继续任教。但这些议论都仅限于私底下的，马雪枫看得出，这些老师虽然对黎教练多少有些不满，但她们都没有在黎教练的面前表现出来，至少平日里在走廊或者校园里碰到了，多半还是能做到虚伪地点头打招呼。
不过黎教练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别人对她的看法，她的面容倦怠，黑眼圈很重，永远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她看上去就好像对世间所有事情都一点不感兴趣一样。
“如果我是她大概会自觉地离开学校。”中午午休的时候宋阳和马雪枫说：“毕竟学校大部分人都不欢迎她，虽然她给咱们学校带来过荣誉，可是远不极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宋阳咬了一大口鸡腿，含糊不起地说，现在他和马雪枫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我倒是希望她能留下，既然她接受了学校的邀请，留在了游泳队，就说明她还是很热爱游泳的。”马雪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食堂走廊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不少学生丢下了午饭跑出去看热闹。
“打架了，打架了！”几个学生兴奋地大喊。
宋阳和马雪枫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一起跑出了食堂，只见食堂外的走廊上，两个女人撕打在了一起，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马雪枫和宋阳聊到的黎教练，确切地说黎教练是在被另一个女人痛打，她几乎没有还手。
“你还敢回来，我打死你！”女人不停地叫嚣着、撕扯着。
不少老师也在围观，但没有一个人上前拉架，很快黎教练脸上挂了彩，女人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了两道血痕。
马雪枫再也看不下去了：“都别打了！”他冲了过去，试图拉开黎教练和这位不知其名的女人，却不想这个女人已经如同疯了一般，她狠狠咬在马雪枫的胳膊上，顿时撕下来一块肉，一时间鲜血直流。
宋阳也跑过来帮马雪枫，这个时候，女人突然从包里掏出来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不明液体，她正要拧开盖子，一只手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胳膊：“这位女士，这里是学校。”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
是李漠然，他一把夺下了女人手里的小瓶，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递给了宋阳：“还好，你没有不理智到害人性命的程度。”
宋阳也闻了闻小瓶里的液体，是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应该是氨水，不是硫酸。”
女人气急败坏地看着李漠然，她突然疯狂地挣脱了李漠然的控制，再次扑向黎教练。
“常明月，够了！”这次说话的不是李漠然，而是另一个声音，只见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马雪枫见过，就是那天自己在窗台边发呆的时候和自己聊天的男人。
“冯校长。”这个叫常明月的疯狂女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紧接着眼泪刷地顺着她的脸颊掉落，马雪枫很震惊，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校长，他搜索自己的记忆，幸亏那天没有说什么太无理的话。
这个时候，李漠然扶起了地上的黎教练，她嘴角破了，流出了鲜红的血，额头上青了一大块，脸上也有好几道血痕，但她的眼神依然麻木、疲倦，她抬起头，看向这个叫常明月的女人，她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就好像一开始就意料到这个局面一样。
“好了，有什么事情去校长室说，在这里吵像什么样子。”
常明月摇摇头：“我知道来学校闹没有什么意义，可是我就是气不过，你们怎么能让这个女人回到学校，冯校长，你忘了么，就是她毁掉了我们整个游泳队，毁掉了黎薇，毁掉了我们所有人啊，冯校长！”
原来这个常明月就是当年黎教练指导的校游泳队之中的一员，只可惜时过境迁，曾经一脸幸福微笑的女生，如今早已变成身材臃肿，面容狰狞的大妈，马雪枫看向黎教练，他原本以为会在黎教练脸上看到不解或者是愤怒，可没有想到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如水，一点都不想为对方的指责而争辩。
“是啊。”黎教练居然开口说话了：“冯校长，我也想不明白，明明是我亲手毁掉了整个游泳队，毁掉了我妹妹，毁掉了我身边的每一个人，为什么你还一定要我回到学校，为什么还让我呆在这里？”
听了黎教练的话，常明月一下子震惊了，她看了看黎教练，又看了看冯校长。
冯校长叹了一口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校长室吧，我会和你慢慢解释。”
常明月点点头，然后常明月、黎教练以及冯校长和李漠然在一众同学的注视之下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你说他们会谈什么？”宋阳好奇地问：“这个冯校长也确实挺奇怪的。”他耸了耸肩。
“我估计是这个黎教练和咱们校长有一腿，要不冯校长一定要把黎教练留下来？”旁边另外一个男生说，他的话引来一片赞同。
晚上，李漠然没有在学校门口等着马雪枫一起放学回家，马雪枫独自一人走回了家，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好在没过多久，李漠然就回来了。
“黎教练那边怎么回事？”马雪枫有些急切地问。
李漠然不禁扬了扬眉毛，露齿一笑：“我以为你对游泳队的事都不感兴趣呢。”
马雪枫的脸一下子红了：“也不是，只是这件事本来就闹得沸沸扬扬的，我问问也是正常。”
李漠然哈哈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李漠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其实黎教练一开始就不想回学校游泳队，是冯校长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她请来的。”
马雪枫不禁惊讶：“为什么？”他心里暗暗嘀咕，冯校长不会真的和黎教练有一腿吧。
“大概是一种情怀吧。”李漠然微微一笑：“你大概不知道吧，冯校长以前就是学校的游泳教练，那个时候学校里还没有什么游泳队的，甚至连游泳馆都没有。那时候的冯校长也不过只是一名语文老师，当时黎教练是他的一名学生。”
“学生？”马雪枫更加惊讶了。
“当时冯校长班上也有几个喜欢游泳的孩子，于是冯校长就和当时的校长还有教委领导申请，希望能够成立学校的游泳队，但当时这个建议很快就被驳回了，可冯校长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地申请，最后校长和其他老师被他这股子劲儿打动了，才同意成立游泳队。
当时的游泳队很简朴，学校没有游泳馆，就借别的学校的，当时也没有队服，也没有专业的教练和领队，一切都是冯校长在张罗，好在这些热爱游泳的学生很争气，很快就在省里拿到了优异的成绩，而黎教练也在高三的时候被选进了国家预备队。可以说，学校的游泳队倾注了冯校长太多的心血，而黎教练是他精心培育的果实，他实在不愿意看到黎教练就这样自我堕落下去，他希望能够重回学校游泳队的黄金时代，能重新在游泳队看到学生们灿烂的笑容。”